《长生极》洋葱先生

5、五

　　暮色已逝，夜幕垂下，烛火摇曳，低语声化作一声叹息。
　　“我若要以那样狰狞的面目去见素茗，一定会吓到她的，于是，我试着给自己恢复面目。可，总是找不到她。若再找不到她，我就要老去，那时候她是否还认得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便渐渐成了现在的我。”公子今日着了件素白的衣袍，烛火印在他眸中，让他整个人暖了些许。
　　“我断了轮回，执意要等她，却背下了罪孽，或许，从开始就错了。”他抬手抹过唇角，我看到他手背上那抹刺目的红。他抬头望着我，眼里盛了笑意，“或许，我该走了。”
　　一滴泪自我眼中垂落，他那双眸在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浅浅的笑带了诀别。
　　屋外起了吵闹声，声音渐渐靠近，已能看到一众江湖侠士与山庄侍卫混乱交手。一片混乱间，依稀听到喊声。
　　“清吾，快出来，爹来救你了。”
　　细细望去，我那十年未见的爹被一名剑客护在身后，正试图靠近房间。
　　我收回目光，见到那双如深潭幽泉的眸，不禁心中一紧。
　　“出去吧。”公子淡淡开口。
　　我从怀中摸出瓷瓶，拔了瓶塞，凑近唇边，公子那幽静的湖面顿时起了漪涟。
　　“清吾，快放下！”他厉声喝道，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我继续将瓶子凑近，公子想起身阻拦却因为药效脚下虚浮，又跌回塌中，衣袖掀翻了烛台，灯油散在帘布上窜起无数火苗。
　　我手一松，瓷瓶跌落在地，跃起的火苗渐渐阻隔我们的视线。
　　他眼中又恢复平静，火苗窜上梁柱，他就这样安然坐于火海中。
　　“公子，请离开这里。”御景俯身说道。
　　而他却不看御景，直直看着我，火光映在他的眸中，跳跃着光彩，他薄唇轻启，“你出去。”这句话是对御景说的。
　　御景蹙眉思酌片刻，走出房间。
　　屋里火焰跳窜的噼啪声穿插着屋外的厮杀声，一切仿佛在远离，统统被这火舌舔尽，燃成灰烬。
　　心口一阵抽搐，我不露痕迹地一颤，咽下已冲到喉头的腥甜。我看着陷入火海的他，那片清素一点点被吞噬，正如我此刻的心。你断了轮回守护一个誓言，你用两百年爱着一段回忆，你背弃世界等待一个相遇，而如今你累了。
　　我举步走入那片火海，衣角染上火焰，公子笑得悲凉，声音穿过灼灼焰色，“傻清吾。”
　　我在榻前跪下，稍仰头愣愣地看着他，刚想说对不起，心口又是一阵钝痛，一股温热腥甜冲上咽喉，我抬手捂住嘴，血却从我指缝间滴落，滴在了公子净白的鞋上。
　　“清吾。”公子扶住我，急急在怀里摸索着，他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我唇边。我接过药丸，淡淡一笑，扔入火中。
　　“清吾。”公子扶在我肩膀的手颤着。
　　阵阵如撕裂般的痛从胸中溢出，我紧紧拽着衣襟，缓缓将头靠在公子膝上。
　　他俯下身来，双臂将我拥住。
　　我聚起剩余的力气，说道：“不论去哪，我都陪着公子，一起，去，去找到她。”
　　暖暖的气息拂过耳边，他声音淡淡，“不找了，不等了，有清吾在这，哪也不去了。”
　　我嗅着专属于他的淡淡药香味，眼前的景物渐渐迷蒙，一个模糊人影在火焰后晃过。
　　“古菏，将长生不老药交出来！”
　　耳边一声轻笑，世界慢慢沉入黑暗，一点亮光闪现，慢慢扩大成一片池塘，硕大的月亮，银色光华灼灼，我白衣侧躺于池塘中，怀里抱了一朵莲花，白色莲瓣似玉雕琢。
　　月色渐渐黯淡，终成漆黑，唯有耳边浅浅水声，渐渐宁寂。

作者有话说

　　我是那种有存稿就想发的人~一篇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