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喧嚣》栗深

4、墓室

　　离开记载功德的墓室之后，萧玖和陈渺然来到了一个略显空旷的平台之上，顺着石梯而下，踏上一条极长的通道，两侧呈坡状。

　　萧玖有些不解，问陈渺然：“这是做什么用的？模拟朝拜吗？”

　　陈渺然摆摆手，回答道：“根据地图，这上方地势较低，容易积水。你看，两边是坡道，应该是防漏水的。否则你想想看，帝陵年久失修，积水到腰间这么深，然后咱们砍了墓门当小舟划进去？！”

　　“……其实…这是个好主意。”

　　萧玖略认同地向他比了个“可以尝试”的手势。

　　陈渺然眉毛一挑，说道：“可那就拿不到稀世字画了，壮年人的生机怎么办！？”

　　“不拿字画你也不会放过金石这类的吧。”

　　“不！咱是有道德有文化有理想的！坚决不拿不该拿的东西！”

　　萧玖见他忽然有些认真起来，疑惑地问：“比如说？”

　　“衣衫。”

　　“………………谁会拿衣衫啊。”

　　“这自然是有的”他有些迟疑地开口，“穷途末路时，人红了眼睛，根本没有资本去谈道理文化之类。半年前，我去了骁国，那里正闹饥荒。人相食，父食子，夫食妻。城外刚起的那些个新坟，都被挖开，里面值钱的，不值钱的，都被人悉数抢去，衣衫能留下来吗。连墓主的遗体……还算新鲜，就被……”

　　他讲不下去了，神情黯然，有些难以言表。

　　萧玖拍拍他的肩，说道：“那就别讲了。”

　　陈渺然回头看她，缓缓开口，自问自答般：

　　“丫头，人的本能是为了活着，还是如何。”

　　离弦在保住了祺国之后，举兵西行，欲吞并骁国与樾国，后因在缪野一战中失踪而不了了之。而这却给这两国带来了灾难，青壮年在战争中死去，加上旱灾，国家拿百姓的粮食充了军饷，战争结束后所剩无几，以至于后来闹饥荒也无粮可放。

　　于是，就有了陈渺然所看见的那些。

　　两个人沉默着穿过这条通道，推开了另一扇墓门，便看见墓室的墙壁上挂着兵器数把，陈渺然拿起一把略显老旧的利剑递给萧玖，说道：“丫头，出去之后，就带上这个吧，那把匕首绑起来防身用。”

　　萧玖接过利剑，拿袖子擦了擦剑鞘，上面的图案很是清晰。她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将剑拔出。

　　剑身偏黑，她看不出材质，忽然有了个疑惑，便问道：“好剑是好剑，这算是墓主的遗物吧，我带出去，如果被人发现岂不是把盗墓的罪名坐严实了？”

　　陈渺然又翻出一张弓，一边察看其制作一边回答：“一来若不是皇亲国戚毕竟是少数，见过这把剑的人你未必遇得上；二来等下爷帮你改改，保证这把剑的制作者也认不出来！”

　　萧玖应着，忽然觉得头有些晕，眼前的兵器一件变两件，晃了又晃。她刚想开口提醒陈渺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陈渺然方才又翻出了一个小巧的漆木盒子，拆了半天也没有拆开，也就盒子放在一旁去翻别的。忽然听见萧玖那边有响动，回头就看见她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他想站起来，便惊觉腿脚发软，暗叫不好，立刻抽出一把匕首，往身上划了一道口子，疼痛瞬间用了上来，多少恢复了些意识。他支持着走过去，拖住一旁的萧玖往墓室外拽，步履有些不稳。离开墓室时，他注意到方才被他放在一旁的漆木盒子竟然打开了，还冒着一缕青白细烟，便扔了一个小沙袋过去，覆盖住漆木盒子的开口。

　　他晃了晃脑袋，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便听见萧玖喃喃道了一声：

　　“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