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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七月流火 寄君相思(2) ...

  •   “据我们安插在小镇的眼线告诉奴婢。”戌宛半跪在姬代拂面前,姬代拂纤纤玉指搭在筑上。

      “说。”

      戌宛点了点头:“说是从云中来的马车,蒙毅和赵炀去了小店住宿,蒙毅还把姜老头的柜子给拍出了个大洞。姜老头派人来问要不要下毒手?”

      姬代拂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地说:“看来让她受侮辱是等不到了。”左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示意杀了赵念离,戌宛诺了一声退出了出去。

      蒙毅心中觉得今晚有事发生,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

      姬代拂,那个秦王嬴政许诺要在自己成年之后许配给自己的女孩儿,好像比自己大几岁,听哥哥说她很会跳舞很会唱歌最重要的她倾国倾城。姬代拂,自己曾经远远地看过一两眼,还真的必须得承认自己看到了姬代拂眼睛就真的离不开她了。那天他作为秦国远交近攻的使臣去燕国,姬代拂在燕王喜旁边斟茶,还亲手给燕王喜端了一杯茶,还吩咐了太烫过会儿喝!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心里却像有一些躁动以及不安。

      “既然她这么孝顺,会不会以后对爹娘也好得很?”蒙毅记得当晚是这么和蒙恬说的。

      蒙恬又敲了他的脑袋:“当心姬代拂以后不要你!”

      大概一句话说的太多次是会变成现实的,如果蒙恬知道结局会是这样的宁可变成哑巴也不要说出这句话。

      “姜掌柜!”门忽然被推开,走进客栈的是一群黑衣人,虽然还不到子时仍有客人在吃饭可是不约而同望向黑衣人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噤了声本本分分埋头扒饭。

      掌柜看了一眼领头的大个子又堆出了谄媚的笑脸:“客官您可算来了,主子是怎么吩咐的?是那姑娘就该命丧于此还是放走她?”

      “前者。”

      姜掌柜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清了清嗓子:“各位客官,今日这顿饭掌柜我包下来了,都不用付账了啊,大家快走吧!”

      一队黑衣人径直走上三楼,蒙毅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到现在都保持一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确实很折磨人。水杯里墨绿色的茶水开始泛起阵阵涟漪,他喝了茶附耳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领头使了个眼色,队伍里走出来一个身材灵巧的女孩子,从怀里掏出一根金丝线插进门缝里,一挑一拉,门竟然开了!

      那个女孩子退到队伍最后面,和另一个女孩子点火熏起了鸩酒砂(注)。开门的女孩因为被鸩烟熏得刚想咳嗽就被领头的男人一个眼神忍了回去,呛得眼睛都湿润了。她拔下青云上的木簪子,将瓶口的鸩酒砂挑碎,因为姬代拂告诉过她所有的毒药只要磨成粉挥发得更快。她忍住呼吸从刚刚打开的门缝里向内撒去药粉,撒完之后领头的人只是竖了竖大拇指。

      开锁女孩将木簪上的砂灰吹走,想继续盘起长发,却被另一个拿长剑的男子连手拍断,木簪飞出去掉在了底楼的盆栽上。碧绿的叶子开始有些变得微黄,开锁女孩惊讶地不能自已心脏怦怦的跳,如果刚刚盘进了头发……

      熏药的女孩子也对她抛去赞赏的眼神,恐怕没人不知道这鸩酒的毒性了吧,可是鸩酒砂的毒性要比斟酒的毒性烈上好几百倍。鸩酒,用鸩的羽毛浸在烈酒里,酒就会变得剧毒。而这名闻天下的鸩酒砂是用年老的鸩羽浸泡三十年窖藏的烈酒而成,在制作鸩酒砂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更不能有极端的天气变化。在鸩羽浸泡在烈酒一年中期间第一百零五天放置鸩肉,慢慢本身无毒的鸩肉吸食了剧毒的鸩液而结成一个灰色的球。到了最后的十天,用大火烧这一杯鸩液,最后鸩肉会浮出水面,这时就称之为“鸩酒砂”。听说春秋时期一个名声大噪的炼毒师因为在投入鸩肉时不当心将鸩酒溅出溅到自己的眼睛上,导致一只眼睛就此失明,而这位炼毒师自此之后也隐退山林再也不给任何人炼毒。

      鸩酒固然厉害,可是论时间最能折磨人的,非鸩酒砂莫属。它经过火烤之后挥发出来的烟雾刚开始的一个时辰内是无毒的,闻到的人只会觉得刺鼻而已,但在之后的三年里它会慢慢挥发,导致人的死相惨状——眼睛通红、耳朵变紫、人脸变黑、浑身肌肉萎缩、骨头突出、肌肤如龟裂的黑土地般,甚至会像是经过烈火烤过一般、到最后耳不能听、眼不能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浑身上下发出像来自地狱一般的恶臭。

      哐——

      门被踹开了。

      赵念离从被子里探出头揉着惺忪的睡眼,门外的亮光太刺眼以至于她看不清来者是谁。

      蒙毅拿起木凳子附耳听声,他今天没有带佩剑,光是这点就可能敌不过门外那些大汉,如果自己两手空空而对方兵器种类繁多,再加上赵念离这样的一个累赘,那胜算只能说是一星半点儿都没有了。

      蒙毅也推开了门,守在门外的两个小姑娘见了他拿起手中的短剑就刺向他。

      蒙毅一个转身躲掉了其中一个姑娘的短剑,一个则刺向了蒙毅身后的木门上。蒙毅一手拿起门上的短剑一手拿起哐当掉在地上的短剑:“战场上我蒙毅可从来不知如何怜香惜玉还望姑娘赐教!”

      姑娘也不吝赐教,徒手接住蒙毅的一招,手掌有些出血那总比自己的姓名丢掉要好。蒙恬转身迅疾的一剑直接刺入了姑娘的后背,姑娘纵使再身经百战也快不过蒙毅的反应速度,径直趴在了三楼的栏杆上吐出了一口血,鲜血在盆栽的叶瓣上只停留了一瞬就变成黑色然后随着一阵白烟消失不见。

      蒙毅倒吸一口气,自顾自地说:“真恶心,还好不是我的血。”

      他没注意到后面的姑娘拿出了一瓶三个月的新鸩酒想往他身上倾倒,刚刚走近一步他手中的剑就调转方向刺向女孩儿的心脏,手中的鸩酒也翻倒在地大半。拔出剑的那一瞬间他极其惋惜:“看看多可惜啊,好不容易弄来的鸩酒还洒了,多可惜啊!”

      赵念离房间里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蓄着短短的胡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亮锃锃的一把镰刀准备去了蒙毅的性命。蒙毅逃开几步,一个跨步直接踢向了中年男子的脑袋落地时还不忘脖子抹了一刀。

      中年男子头径直砸在了刚刚倾倒在地的,张开的大嘴正好不幸地贴上了一地的鸩酒。蒙毅兴起拉起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再一次浸到了鸩酒里。中年男子指尖发黑然后遍及到整个手掌。“真恶心!”蒙毅发出一声怪腔。

      “既然恶心那就也尝尝这人间至臻美味吧。”领头的男子将两柄长剑架在赵念离的脖子上彬彬有礼,“据说这鸩酒是可以消除你所有恶心的东西让你身心得到至深至纯的东西,是人间佳品。”

      蒙毅攥紧了手中两把短刀,刚想去拿起中年男子手上的镰刀转念一想他这般模样会不会连镰刀上都会沾染有毒的成分于是不再去想,直接冲过去。

      “短刀都想与我兵戈相见?未免太不识时务。九娘,杀了他!”

      那个被唤作九娘的美艳女子拿起桌上的长剑,一个腾空翻翻到蒙毅身后,她如同银铃一般的在蒙毅身后响起:“公子反应慢了些哦~”

      蒙毅一个转身,九娘跳上桌子一个扫堂腿扫到蒙毅的后背,又腾空翻了下来长剑也和领头的男子一样架在了蒙毅的脖子上娇笑起来:“公子反应也太慢了些。”

      刚刚想抹了脖子,却被男子叫停,将长剑放在了赵念离的脚边。

      赵念离腿微微一翘,将长剑抛向空中随后稳稳接住,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九娘反应真的是缓慢至极啊,还得快点儿哦!”身子一低划出了男子的控制范围,“看来你的头领反应更慢呀。”

      “我来解决她!”赵念离拿起长剑就直指九娘的喉咙口,“你尽量速战速决。”

      九娘解开身上的鞭子冷笑了笑:“你恐怕是痴心妄想。”

      在走廊上九娘站在赵念离的对面,九娘靠着灯光似乎觉得赵念离有些眼熟,赵念离却嘴角一挑:“不妨赵念离让九娘一招,此提议可好?”

      “甚好。”酒酿的软鞭圈住了赵念离的左手,赵念离却踩着栏杆跳上了她的软鞭,借着软鞭的弹性再一次跳回栏杆,这时紧系赵念离左手的软鞭也松开了。赵念离这下却没站稳差点摔下去,九娘一下子牵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

      赵念离手有意无意拉开了九娘的蒙面纱,惊叫出来:“虞九娘!”

      “赵炀!”九娘和赵念离从小就是伙伴,吴中的九娘总是会去南楚寻找一个人,找着找着就找到冬日生活在南楚的赵念离了,彼此都知根知底。可是那年楚国项氏一族第一次败倒在秦军面前,赵念离就再也没有见过九娘。

      “我得赶快阻止他们打起来!”赵念离刚想走进去,却被九娘喝止住:“如果主子已经人头落地那还怎么是好?我现在隐姓自称九娘在姬代拂手下做一名专夺人姓名的杀手,很久都没有人敢证实过我到底叫什么名字了。此番前来主子抱着必须拿下你的信心,而现在主子已经被杀死了。”

      赵念离显然不相信,可是蒙毅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出来时赵念离退后了几步:“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吗?”

      她点了点头:“能不能别让我看到这么令人发指的场面,太血腥了点儿。”

      “哦好啊。”蒙毅把人头扔在了地上,“你快点整了整理包袱吧,我们得上路了。”

      赵念离转身进房间,直接踩到了撒在地上的鸩酒砂的粉末,虞九娘的嘴角微微提了提。蒙毅瞥了瞥她不动声色的嘲讽:“你们主子是谁?”

      “刚刚不是不认识我吗?”虞九娘抽抽嘴角。

      蒙毅闭眼:“我在问你问题。”

      “被你杀死了的那个。”

      蒙毅对这个答案有些许不满意,抱胸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说的是你的主子的主子,没听懂吗?”

      虞九娘不看蒙毅反而转过身倚靠在栏杆上,半晌叹了口气:“是姬代拂,此次前来,九娘我也希望你可以放过姬代拂一马。”

      “哼,”蒙毅负手,“恐怕这真的是难题一桩,就算代公主亲自来求我取消婚约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九娘还是不要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吧。”

      “天下苍生都逃脱不了一个‘死’字,难道你是希望我亲自请秦王嬴政来取消这桩婚约?你恐怕实在是低估了我的能力吧。”虞九娘冷笑一声,“感情是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的,如果你一味地情而姬代拂丝毫没有半点愿意,就算你们最终夫妻对拜也不会幸福到哪里去,就比如燕丹和宁妃。”

      蒙毅关节有些泛白:“不要以为姑娘身后有楚国项氏一族和宁妃的支撑就会怎样,这天下终究会是秦国的。”

      “我知道天下终究会是秦国的,但是你别忘了昔日楚南公所说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过我家主子才是。”虞九娘做了做福,赵念离正驮着一个包裹出来,又踩到了粉末,虞九娘再一次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九娘还有要事要做,今日一会更不知相逢几何,九娘只希望两位可以在这动荡乱世中好好地活下去。”九娘作了作揖,赵念离显然对这最短暂的相聚却面临告别而不知所措:“九、九娘。”

      但赵念离毕竟已经习惯了和各式各样的相逢、告别,九娘的离去也不足为奇,既然昔日柔柔弱弱的九娘会做一名杀人饮血的魔头那么太多太多的事情就更不值得深究奇怪了。

      虞九娘出了客栈之后赵念离和蒙毅相继下楼,看到掌柜一个人跪在地上慌乱中勉强能听得出几声“客官抱歉!”。在他最后一次抬起头准备磕头时,腹部中剑,掌柜缓缓低头看了眼淌着殷殷鲜血的短剑,“呃”了一声扑通一声向前倒去。

      “真是死都死得那么不体面,啧啧啧。”蒙毅皱皱眉头,掌柜身后的一株盆栽变成了黑色,他看呆了。

      等赵念离爬上马车之后,蒙毅回头看了看这间客栈,拿起火把扔进了客栈里。

      “啊——”赵念离打了个呵欠对于蒙毅的行为十分不解,“你为什么要一把火烧了这家客栈。”

      “掌柜都死了客栈留了还有什么用?给山贼土匪歇脚的吗?还是快点儿回蓟城吧,我等着看姬代拂精心培养的姑娘跳六月飞花。”

      赵念离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要在王孙贵族富甲一方面前表演舞蹈就不寒而栗,自己都还不会跳六月飞花!

      策马扬鞭一路,赵念离在颠簸中沉沉睡去。

      “喂蠢蛋!醒醒了!”蒙毅跳下马背,高渐离呆立在肉铺前,看着马车里的动静。

      赵念离揉揉眼睛打个呵欠:“原来到蓟城了啊,你回你哥哥那儿睡觉吧,我去高渐离的肉铺看看。”

      “可是蠢蛋,你已经在高渐离的肉铺门前了,快夸赞我服务周到吧!”蒙毅看了一眼高渐离,自信地抱胸道。

      “阿……离……”高渐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都忘记了是什么能够支撑他等待赵念离的归来等待到现在,不吃不喝就站在肉铺门前,连过路的乞丐都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把他认为成是怪人;小孩儿拿着糖在他眼前晃动,他像是瞎了聋了一般的无知无觉。但他知道,就算这几天燕国下冰雹、下暴雨、下大雪甚至是三伏天,都肯定不会成为是阻碍他在这里等她的因素。

      这是执念吗?

      “我走了啊!明天黎华宫见!”蒙毅一挥手驾马离去。

      他拉过她,力道大的近乎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害怕她再次逃走:“阿离,你去了哪里?我、我,等了……”他有点不想讲出自己等了好久好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赵念离感觉到身后一道道灼热的目光轻轻说:“高渐离,我有点儿困。”

      她吐气如兰像一根羽毛挠着他的耳根子,醉红醉红的,他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阿离如果累了就去后铺睡觉吧,等睡醒了再去太子殿下那儿,好吗?”

      赵念离靠在他的颈窝里微微点头。

      “阿离,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她突然抬头吓了他一条,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那你改名叫高渐合好不好呀?”

      高渐离并没有回答她,她只觉得围在肋骨两边的手臂渐渐加重了力道。

      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七月流火 寄君相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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