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起）》未成说

1、浅眉（一）

　　清晨，青山环绕的小村落在水天之间显得格外静谧。
　　所有人都在家准备着一天将来的忙碌，除了那年近古稀的老村长。
　　说是老村长，却是老当益壮，此刻正闲适地采集着朝露。
　　“爷爷。”清甜的呼喊声，在清晨尤其令人享受。
　　老村长回头，只见一抹绿影蹿到眼前。是了，除了这个丫头，村里还有谁会叫他爷爷？他那唯一的孙儿，还在山外打拼着自己的天地。
　　“阿沐。”
　　贺兰沐露出微笑：“爷爷，我想出山。”
　　老村长皱眉，贺兰沐自幼丧父，母亲又染疾而逝，昨天刚下的葬，怎么今天就要离开？他斟酌着言词：“阿沐，你是要去哪里？”
　　贺兰沐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顿时浮现出憧憬：“娘临走前说了，这个天下不仅仅只有我们这个村，也不仅仅只有这座山，如果我想见识更大更美的地方，就要出山，经历许多这十六年来未曾经历过的事情。”
　　老村长点头，又问出心底最深的疑问：“阿沐，你娘的离去……”
　　“娘临走前叫阿沐不要伤心，娘说如果阿沐伤心她也会伤心的。”贺兰沐眼中闪过痛色，脸上却还是天真无邪的笑容。这般笑容，却让老村长不忍再看。
　　“既是如此，你便去吧，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像我的孙儿一样。”
　　“恩。”贺兰沐的笑容愈深：“爷爷，我这么早就来找你，是怕再晚些大哥就要起了，爷爷千万不要告诉他，不然以他的性子，是不会放我出去的……”
　　“阿沐。”十分好听的声音，却生生让贺兰沐的笑容定格。贺兰沐讪讪地回头：“大……大哥。”
　　拂羽玖痕一袭玄青，负手走上前，向老村长行了个礼，淡淡地瞥向贺兰沐：“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贺兰沐很严肃地翻眼想了一会儿，很严肃地回答：“没有说什么啊。”
　　拂羽玖痕一副翩翩君子的形容，竟也学着贺兰沐翻眼：“本是打算放你出去，可既然你什么都没说，那就……”
　　贺兰沐忙道：“想起来了，我方才说我要出山来着。”
　　拂羽玖痕好笑地看着贺兰沐，勾起嘴角：“果然还是招了。”
　　贺兰沐有揍他一拳的冲动，她不是淑女，不是心疼这张恍若谪仙的相貌，不是因为他们感情深厚，实在只是因为……她打不过他。
　　拂羽玖痕转身：“你想走就走，我才没那么无聊，有那闲功夫拦你，我还不如多品口茶。”
　　贺兰沐愣了愣，待理清拂羽玖痕话中含义，激动不已，也不说什么，只是兴奋地拽着拂羽玖痕的袖子甩啊甩，甩啊甩……
　　“你这副模样，将来定是嫁不出去。”拂羽玖痕如是道，不忘嫌弃地把衣袖抽出来。
　　“诶？”贺兰沐一脸茫然。
　　平常这个时候，拂羽玖痕肯定会毒舌几句，可今天，他却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看着贺兰沐，像是要把这张脸看个彻底，看到永不忘怀。
　　贺兰沐有点不习惯，缩了缩脖颈。拂羽玖痕才似回过神来，一声不吭就走。
　　“他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贺兰沐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
　　老村长叹了口气，继续收集晨露，只抛下一句话让贺兰沐思考许久。
　　他说，天地间，只有拂羽，最舍不得她离开。
　　五年后……
　　“混账！泱泱大秦，竟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找不到了？”嬴政震怒：“治不好扶苏之病，你们这群废物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朕！”
　　几个胆小的急忙行了礼，拎着药箱退了出去。几个胆子大的还跪在原处。
　　嬴政一眼瞪过去：“怎么，你们现在就不要脑袋了？”
　　领头的方士额贴着地，声音不禁颤抖：“公子之病，奴才们没有办法，但有人能治公子之病。”
　　“谁？”
　　“近五年名声最大的医沐。”
　　嬴政嗤之以鼻：“初出茅庐的小辈。”
　　“虽是小辈，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嬴政想了想，冷声道：“若他也治不好，一起杀了。”
　　“诺。”
　　咸阳
　　贺兰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咸阳城虽大，也比其它地方热闹，可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
　　“行行好。”清脆利落的一句话，一听就知道是不下百遍的熟练。贺兰沐侧首，只见身旁墙角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脸上还抹了一层泥。
　　“行行好。”男子咧开嘴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什么，贺兰沐很喜欢这个笑容，她也回了一个极灿烂的笑，从腰间取下钱袋。就在她准备掏钱时，那男子竟一把抢过钱袋一溜烟的跑了。
　　贺兰沐怔了怔，又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半晌才叹道：“原来咸阳也不过如此。”
　　再向前百步左右，看见许多人围在一起。贺兰沐艰难地挤了进去，只见一块木板，仔细看完，不禁笑了。好嘛，自己钱袋刚被抢了就有生意上门，真是天意。不多想，贺兰沐敲了敲木板：“医沐已到，随时治病，病人在哪？”
　　一旁的士兵上下打量贺兰沐，眼中尽是不屑：“去去去，耽搁了公子的病，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贺兰沐学着士兵的样子打量回去，眼中是一样的不屑：“喂喂喂，你们不让我去，耽搁了公子的病，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不过呢，你最近肝火过旺，只怕前两天才吐过血，要注意调养。”
　　士兵愣住了，他的确昨晚吐了口血，眼前这个长得挺标致的小丫头，只怕还真有点本事：“你确实是医沐？”
　　贺兰沐瘪嘴：“要不我没事和你闹着玩？治不好公子的病，砍的可是我的脑袋。”
　　士兵只好乖乖给贺兰沐带路，贺兰沐倒满不在乎，怕什么？他不肯带路，随便撒把粉末也够他痒上十天半个月，只是好歹天子脚下，山里的野气能收便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