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月》火竹

2、儿女多情

　　“看招！”
　　一个躲不及，少年的绛红色皮袄已被散开的雪团染上斑斑驳驳的白色。顾不得把衣上的雪拍去，就用已经冻的通红的手从地上迅速捞起一把雪，捏成鸡蛋大小的雪团子，朝那嘻嘻笑着的少女扔去。那少女一偏头，雪团从耳边擦过，只余一点雪花零星洒在发梢。她身随影动，轻盈盈已经飘到少年的跟前，眼睛如水般温柔地看着那少年。那少年一惊，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却在一霎那，感觉到脸上脖子上刺骨的冰凉，原来那少女双手捏了满满的两把雪，手背在身后，趁那少年兀自出神，全都拍在了他的脸上，颈上。
　　“休要我逮到你！”待少年胡乱抹去脸上的雪水，那淡紫衣衫的少女已经跃到三丈之外。“琉风哥哥，要是你抓住了我，我便请你吃我爹新猎到的狍子肉！不过，只怕我得一人独享啦。”说罢银铃儿似地笑起来，在漫天的白雪中，少女淡紫的身影像一株开错了季节的兰花，纤弱却活泼洒脱。那被唤作琉风的少年愣了一下，还未抬脚，却听少女“啊”的一声，不知为什么已经躺在雪中，原来笑的开心了，一不留神踩到了雪里埋着的一块冰，瞬间就已跌倒在地，好在雪有两尺来厚，软绵绵的像躺在被子上。
　　祝琉风稳稳地走过去，不紧不慢地捉住那少女的手臂，“你说那狍子我们是烤着吃还是炒来吃呢？”，说着，严肃的脸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少女本在羞恼，听了大笑声，一把将那少年也拖到了雪里，大笑起来。笑累了，漫漫的白雪中，两个身影并排靠着，仰天望着天空，衬着万家灯火，黑暗里也盈盈熏着暖意。

　　火星噼里啪啦地跃动着，阵阵香气伴着狍子身上滋滋的油声飘荡在小屋里，少女已经回家换了一身鹅黄的衣裳，坐在火旁不停转动串着狍子肉的铁钎，琉风亦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绣着银色丝线的衣衫，这会儿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目光慵懒地投向火堆旁的少女，嘴角还浮着微微的笑。
　　“琉风哥，听说你家里的镖队前几日经过百雀谷的时候被山贼劫了？”少女先开了口。
　　“正想与你说这奇事儿呢。要是一般的山贼，哪里劫得了我祝家庄的镖队？庄里的几十号兄弟，哪个不是从小就被严格训练出来的精壮男儿，一般的山间毛贼看到我祝家的旗号，都不敢轻举妄动。据兄弟们说，这次经过山谷的时候，先是听到一阵笛声，兄弟们虽已提高了警觉，但是突然一群黑压压的雀儿就铺天盖地地网了过来，兄弟们跟人打架是难输的，但那雀儿又多又密，把兄弟们冲了个措手不及，紧接着，一阵奇异的花香飘来，镖队的人就全体瘫软在地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蒙面人不紧不慢地推走了镖车。镖车上的万两黄金至今没有下落，万幸的是，庄里的兄弟却一个都没受伤。”
　　“竟是这样。那笛声只怕能驾驭鸟雀，如此高人，你爹爹他们听说过么？”狍子肉已经烤好，少女撕下一条腿，说着便递给少年。
　　“不能确定，爹爹他们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曾听过能靠笛音驾驭动物的人物。但最近听说京城一带出现了一伙儿奇侠怪盗，专挑那些为非作歹的大官啊大财主的，晚上偷偷潜入他们的院子，把那金库银库洗劫个遍，清晨等众人醒来，都只见财物被盗，却未听过人有受伤的。因他们行事诡异，手段干脆，江湖人便给他们送了个‘夜风’的称号。这次被劫，极有可能是他们做的。”
　　“是有可能。你不是说，这次是替咱们县城的郭大财主押镖么。这人伙同官府，在咱们这里无法无天，前两日我听说他又新纳了个小妾，才十六岁啊，都可以当他孙女了。这样的人，劫他万两黄金算什么，应该取了他的狗命才对。”
　　“话虽如此，但因我们押镖不力，那郭大财主揪着不放，爹爹不知赔了多少银子弯了多少腰，才避免了镖局被关的下场，想那县太爷也是因拿这伙儿盗贼没有办法，只有在我们身上能榨一点是一点了。”
　　少女听罢，忽地站起来，冷冷说道：“好一个父母官，若父母都若此，天下没几个孩子能长成材了。”
　　祝琉风听那少女激动起来，无奈地摆摆手，说道：“只怕我们一时也没有力量改变什么，别提这烦心事了。”说着拉过那少女的手臂让她坐下，缓缓道：“舞儿，过几天就是我的寿辰，我准备跟爹娘禀明，让我们早日完婚。”说罢，盯着那少女的星眸，眼神里无限的温柔体贴。
　　“琉风哥……”秦月舞的双颊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通红，言语尽失，却用无限的娇羞给出了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