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在江湖》七茶

9、第九章

　　何默到时，盎雪已经为容离施完针，他又昏睡了过去。
　　何默看着容离惨淡的脸色，眼神阴沉。
　　盎雪陪何默走到外间，低声道：“何大哥，容离醒过来就没事了，好在他这两年底子打的不错……”
　　何默点点头，脸色难看地看向秦晔冷冷道：“秦庄主，那天的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沈逸突然来天一，肯定事出有因，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我可以保证，容离，包括沈逸，绝非有意与你们天一和平都为敌。他们二人一直不问世事，本与江湖恩怨无关，这次是我门下的何昕处事不当，累及无辜，我定当重罚。秦庄主之前交代的事，侯门一定按时给你个交代，否则，届时我何默，任你处置。但是现在，容离我必须带走。”
　　秦晔还未回话，盎雪开口道：“何大哥，容离现在情况还不太好，得再休息几日。”她转身向秦晔盈盈施了一礼，“秦庄主请见谅，其实我与容离本是旧识，只是此地相逢不便相认。容离这病若想早日康复必得随心顺意，刚刚他醒来时，我已答应待他身子好些就同他一起去金陵探望沈少侠，还请秦庄主成全。”
　　秦晔心中突然有些烦躁。唐微、容离、盎雪……一个个都要走，这些人平时他并不放在眼里，但是一齐在他面前划出一条界线，却让他很不舒服。
　　“是何少门主吗？”一道温和慈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秦夫人。”何默看过去，躬身一礼。
　　“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天一难辞其咎，还请何少门主见谅。”秦夫人缓缓走来，言毕就要曲身行礼。
　　“娘！”
　　“晚辈不敢当。”何默忙上前一步虚扶道。
　　“唉，容离这孩子我很喜欢，他现在病成这样，我心疼得很。”秦夫人拿帕子按按眼角。
　　何默敛目：“这些日子容离承蒙您照顾了。”
　　“哪里，自从小离来了天一，我这半个月笑得比以前一年还多，”秦夫人轻叹，“我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但我可以在这里代晔儿向何少门主保证，前几天的事情绝不会再次发生。”
　　何默沉默不语。
　　“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请何少门主放心让容离在我这儿养病，等他身子好些了，我保证他来去自由。”秦夫人眼眶又红了，“也算是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安心……”
　　何默静了一瞬，低声道：“晚辈自当从命。”

　　北院佛堂。
　　秦夫人跪坐在蒲团上低声诵经。
　　“秦伯母。”虽只是面对秦夫人的背影，陆子桓依然一丝不苟地行礼，“未知伯母召子桓前来，所为何事？”
　　秦夫人停止捻动手中的佛珠，缓缓站起身，抬头看着佛像：“子桓，你也算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有什么话我就不客气直说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陆子桓心中一沉，表情却更加恭顺：“子桓不敢，请您教诲。”
　　秦夫人转过身：“子桓，你想做什么我无意过问，但是不要将晔儿牵扯进去。”在天一动手也就罢了，还非要挑在晔儿的日华院里，摆明了是想让晔儿也担上一份干系。
　　陆子桓身体一僵：“子桓绝非有意……”
　　秦夫人抬手止住他的话：“活了这么些年，有些事我还是能看清楚的。你心大，我知道，男人有野心不是坏事，我也一直很放心晔儿跟你做朋友，可是这次……事已至此，我亦不同你多言，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两件事：一是我已经答应了何默，要保容离周全；二是我不想看到天一山庄内再发生任何我或者晔儿不知道的事。”
　　陆子桓沉默良久：“子桓明白。”
　　秦夫人目光冰冷：“伯母这几年是吃斋念佛不理外事了，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陆子桓低头：“子桓定不让伯母失望。”
　　秦夫人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陆子桓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无声退下。
　　等陆子桓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秦夫人微微提声：“秦劳。”
　　“是，夫人。”一道黑色的身影半跪在佛堂前。
　　“容离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禀夫人，已经确定他是乔家的人，乃昔日“出云剑”乔廷瑞的庶长子，两年多前不知何故离开了乔家。不过，据属下查探，因父母早逝，又为妾室所出，容公子以前在乔家并不得宠，甚至，几乎不为外人所知。”
　　秦夫人沉默良久：“我明白了，你下去吧。”没想到，当年施容与乔廷瑞那样轰轰烈烈的一场纠葛，最终留下的这个孩子，却几乎无人知晓。
　　秦劳抬起头：“夫人，属下另有一事相禀。”
　　“嗯？”
　　“陆少楼主最近似乎有意联合贺家一起对付乔家……但目前属下尚未查实详情。”
　　秦夫人沉吟了一会儿：“如果陆子桓真的对乔家动手，就帮乔家一把吧。”
　　“是……”
　　“还有，适当的时候，不妨让乔老爷子知道，是天一帮了乔家。”
　　“是，属下遵命。”
　　秦夫人转回身，视线落在佛像前的一支玉瓶上，那里插着几枝清淡素雅的野花，因为已经放了两三天，虽然天天换水还是有些蔫巴了。自从那次秋游，容离和小雪摘了一束野花送她她夸漂亮之后，每次他来看自己时，总带上几枝。这个孩子，比起自小性格强硬内敛的晔儿来，倒是更有几分承欢膝下的味道。秦夫人闭上眼。是年纪大了，还是这几年诵经礼佛的影响？似乎，自己的心真的软了很多。

　　东平院。
　　“少爷。”陆江有些紧张地跟着陆子桓疾步走进书房。
　　“什么事？”陆子桓冷声道。
　　“前日大小姐摆宴，欧阳阁主也去了……”
　　“啪！”一声脆响，陆江被打得倒退一步，低下头。
　　陆子桓脸色阴沉：“都是废物！”他有些焦躁地踱了两步，“唐微呢？有消息了吗？”
　　“有人回报在滁州发现了他的行迹……”
　　“知道了还不快点追？！”
　　“是。”
　　“还有乔家那边，给我盯紧点儿。容离和乔家到底有什么关系，也要查清楚。”
　　“是。”
　　“出去吧。”
　　“属下告退。”
　　陆子桓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一个“唐”字。看了一会儿后，他把笔一摔，将纸揉烂。

　　容离再次醒来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床边。
　　“何……默？”
　　何默揉揉眼：“你醒啦？”
　　“嗯。”
　　何默利落地把容离扶起，摆好一个舒服的姿势：“我看你睡得这么香，忍不住也睡了会……咦，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年我在知秋院醒来时，你说的好像也是这句台词。”
　　容离垂下脸。
　　何默叹一口气，拍拍容离的手：“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这不是你的错。你看，如果说这件事怪你的话，那更要怪我，要不是为了何昕、为了我，你也不会来天一。你要是再自责的话，我就回去打断何昕的腿。”（何昕= =）
　　容离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你不知道，当时，我就在旁边，却没有拦住……”如果当时我挣开陆子桓的手，如果我冲上去阻止，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挽回。胸口似乎又有些憋闷，容离急促地换了一口气：“……我当时愣住了，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何默有些无奈地轻拍他的背：“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顿了顿，“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让你一下子想开是不可能的。你师父那边，我已经让何昕去向沈大侠解释；沈逸现在在苏家，苏当家的说了，她一定会尽力医治；至于你，”何默揉揉容离的脑袋，“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其他的不要多想，就都交给我吧。”
　　容离静了一下，低声问：“打伤我师兄那个人……”
　　“陆子桓废了他的武功，还有一条手臂。死的那个人，是他的孪生哥哥。”
　　容离又沉默了。孪生兄弟吗？所以师兄当时露出那么惊讶的神色，甚至忘记避开。
　　何默柔声道：“好啦好啦，说了让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些事都交给我吧。”他的声音突然变冷，“如果真是有人搞鬼，我一定会让他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