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素》萌黄

5、第四章 千回山奇遇

　　千回山后山是个迷林，称为雁不归，其意是就算识途的大雁飞入此处也是有进无出。

　　竹隐和白螺二人跌入此处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些伤。好在竹隐身手好，下坠的过程中凭借突出的崖壁借力缓住坠势，才没有摔断手脚。饶是如此却也不能帮助他们走出迷林。

　　在这个辨不清方向又不知潜在多少未知危险的林子，竹隐背着扭伤脚的白螺像只没头苍蝇横冲直撞，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头成年云豹。面前的云豹死盯着被血染红袖子的竹隐，一步一步接近受伤的二人，月光照射下雪白的獠牙泛着寒光，最大限度的展露了一头野兽的危险性。

　　若是未受伤，以竹隐的身手斩杀一头猛虎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只可惜二人现在都已受伤。正当竹隐暗自发力自卫之时，却见那云豹竟是周身泛起层层紫气。竹隐和白螺互看一眼，觉的很不可思议。紫气渐渐凝聚成紫色祥云，云豹已经离地而起，对着竹隐背上的白螺温顺啸了三声，忽而开口：“紫英云豹恭候主人多时，紫英这就带主人上去。”

　　竹隐看着白螺，有些茫然：“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头会说话的云豹？”

　　白螺更茫然道：“不…不晓得。”

　　大端朝信奉长生天三百七十八路众神，八荒六合海君神君皆各司其职，却不想唯独东海神女白螺，前往无【色】界婆罗殿听法时，与佛祖座下一棵受了佛揭的青竹萌生情愫。至此抛下东海欲与青竹私奔。天神岂可纵容二人如此不顾法纪，遂将其打入轮回，经三世苦难，将得以修成正果。

　　白螺好笑的看着躺在腿上休息的竹隐，突然开口：“那紫英云豹说的你信么？”

　　竹隐睁开眼看看远处，有万家灯火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信到信，毕竟一头豹子开口说人话，是很不容易的事。可是…”

　　白螺道：“可是什么？”

　　竹隐摇摇头：“可是我不知道它说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总不会你叫白螺就是那东海神女，我叫竹隐就是那棵受了佛揭的竹子吧？”

　　白螺望向远处，目光些许迷离，辨不清里面盛了些什么，半晌蓦的开口：“我娘留下的金钗里有东西哪！”

　　千回山在一片夜色里静寂无声，月色透着树影婆娑映在地上。竹隐看看四周一把将白螺拉回树丛，低声道：“你不要命了吗？那可是只狸猫！”

　　“我······我觉得它的尾巴挺不错。不过师兄，说真的，为什么你知道这里有狸猫，净尘却不知道？”

　　竹隐看一眼消失在树林深处的狸猫，淡淡道；“那是因为，他已经三年不曾下山了。”

　　白螺：“···”

　　二人趁着夜色已经由寒暑亭下山，一路上还要躲避出没不定的狸猫猛兽，这样又耽搁些时辰。白螺不时唉声叹气若是将紫英云豹带在身边该有多好。竹隐都是一笑了之。

　　兜兜转转几里路程，碾转来到鱼子城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因为路上商议要夜闯府衙盗回金钗，就随便找了个小客栈住下。

　　小客栈的确小，只两层楼房，住宿的房屋不过十间。

　　天还尚早，正好有两个商人退了房，二人便住下来，准备睡个好觉，等到晚上神清气爽的去府衙老爷那里多拿几件宝贝出来劫富济贫。各自回屋将将躺下，就听到客栈外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间中还掺杂着喝骂声。打开靠街的窗户，能直接俯视到辰时街上热热闹闹的摊点在开张，人也陆陆续续多起来。

　　此时正有一黝黑大汉挥舞着皮鞭对着一头被铁链锁起来的白虎喝骂，让白虎在围观的人群面前跳过长长的火盆。白虎唳啸一声，前脚跃起跳过火盆的时候掠过一层火焰，可以想象空气中充斥毛焦味。

　　竹隐摇摇头，端中历来好涉猎，对于保护野生动物这种热爱大自然的事情十分不耻。不像是祈水之东的大昭，崇尚男耕女织的生活，大多是素食主义者。这种境况他也是见怪不怪了，曾经在红豆镇暗查苏崇之被冤一案的时候，就曾看到有向蓝岛来的九黎巨人在街头喝训一条紫金蟒直立，其高度可以和端中圣山相比。他正想回去接着睡他的觉，结果一转身正好看到与他隔窗相望的白螺，正踮着脚尖扒着窗棂一个劲的朝外伸脖子。不觉又觉得白螺那副样子像个偷桃的猴儿万分好笑。白螺撇头看到他发笑的样子，冲他努努嘴，又开始朝楼下观望。

　　困意已去，竹隐索性翻身一跃腾上屋顶，坐在屋檐上看起那白虎跳火盆的表演。坐在二楼楼顶，却被不时挤过来的人群挡住视线，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了。他便仰头躺在屋顶上看起云来，舒舒卷卷倒是比白虎好看得多。阳光透过半秃的枝桠撒出斑驳迹象，让他觉得甚舒服慢慢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中，似是到了一个菩提重重、到处开满往生花的地方，有潺潺流水，谆谆佛语。他忽然听到一滴水落地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好像一直在沉睡，而在那一天、那一个早晨，有厚重的手拂掉压在他身上的水珠，让他苏醒过来。仿佛听到哪里有女孩的歌唱，声音如铃清脆。

　　他想顺着声音寻找歌唱的女孩，前方却总是像雾一样模糊不清。他越追雾越浓，让他渐渐辨不清方向。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嬉笑，他猛地睁开眼，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白螺正趴在旁边撑头笑着看他。

　　见他醒了过来，白螺一副笑得好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竹隐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却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怎么上来的？”

　　白螺指指亘在窗台上的梯子，“爬上来的啊，看你在这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还在梦里傻笑，没想到平时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原来梦里也会常戚戚啊，真有意思。”

　　本来想岔开话题，不想白螺又给绕回来，竹隐坐起身，看看街上看热闹的人已散去，道：“表演完了？”

　　白螺也随他做起来，点点头道：“你睡了好一会了，他们早走了。你还没说你做了什么美梦呢。”

　　竹隐：“不想说，行不行？”

　　白螺：“不想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知道的，你到底做了什么美梦？”

　　竹隐：“······”

　　最后竹隐还是将梦境告诉白螺，顺道问了下她对此有何看法。白螺沉思良久，只说了五个字：“梦中情人吗？”被竹隐用扫把打出客栈。

　　傍晚时分，二人收拾完行装，打算先夜探府衙，摸清重金放置的地方再将金钗盗回。正准备出发之时，门外响起叩门声，二人都是一怔，白螺打开门来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救了她一命的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