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许清漓绕沙城》苏城陌

11、从此陌路

　　许清漓半跪于地上，抬头看唤她的人。正是沙城。可他此时却将幽幽护在怀里，那种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旁人看了，便会明白，那种眼神，叫痛心疾首。
　　莫沙城从袖中取出一枚紫玉簪，又将一只碧玉镯掷于地上，叹了口气，“这些物什，你可认得？”
　　清漓一见地上的两件玉器，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你送我的，但是……”
　　话未说完，莫沙城便打断了她，“好，很好，你既然认得，也就无需再言及其他。这些都是在六畜道的地下室内找到的。你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还想说些什么辩解的话？”
　　清漓漠然看了他怀中的陆幽幽一眼，“她才是六畜道的人……”
　　“够了够了！清漓！你太让我失望了！今日我无心恋战，你走吧，下次再见，我们就再不相认！”他的话决绝狠厉，脸上却是极痛苦的表情。护着幽幽，倒退了一步。
　　许清漓却有些愣怔，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们。于他们咫尺之近时，莫沙城却将她以掌风震了出去。许清漓新伤旧伤累起来，痛到她几乎不能呼吸。倒在地上，嘴角沁出鲜血。她伸手握住玉簪和玉镯。这是沙城曾赠她的，她得了很是高兴，每日都是要戴的。却在一日醒来，簪子镯子都不翼而飞了。念及陆幽幽，她那颗难得灵光一回的脑袋此时却是终于灵光闪闪了一回。
　　她回头看着他们，突然想笑了，却在一笑之间，落下泪来。“这是第一次，你不信我。可我，不怪你。”她顿了顿，“但是今日，我要带走幽幽！”说罢，一击地面，飘然起身，一跃立于墙头，横笛而吹。一袭白衣翩然纷飞，若招摇雪翼的蝶。飘逸却濒临破碎。
　　莫沙城长剑舞出，剑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尖锐无比，一根根刺向许清漓。许清漓晃身一避，几缕剑气堪堪划破她的纱裙。
　　白骧魂翻了个身，大晚上的，谁吹笛吹得这么起劲，如此扰人清梦。这笛声委实厉害，这么遥遥传来还是让他有些胸闷。他敲了敲墙，隔壁也回敲了敲。
　　“死书生，你可还好？”
　　“好得很，不知谁人吹的笛子，这般有气势。我正闭目赏乐。”
　　诚然，这笛声只对会武之人有影响，是音杀术了。于绮润生那般毫无内力而言的人来说，只是一曲笛音罢了。
　　一盏茶的时间已过，那笛声仍未断，却是越发狠了。白骧魂终是忍无可忍，一跃而起。
　　他将将能不近不远的望见三个人影时，笛音却戛然而止。他心中很是愤愤。走上前欲好好教训一下始作俑者。
　　再走上前几步，却是愣住了。也只是一愣。疾行几步，上前抱住那袭飘飘欲坠的白衣。一掌震掉了持短匕的手。那双手的主人，是个极其清秀的女子，柔弱无骨的模样，眼神却无比恶毒。却在下一瞬，又变得泪眼婆娑，摇着头，失魂道，“漓儿，漓儿，我，我不是故意的，”又回头看那抱住她的男子，“我听漓儿的笛音越来越……我才，我才忍不住……沙城我……”说着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方才许清漓的音杀术确是狠厉了些，将她伤得不轻。
　　那紫衣华袍的男子，一双幽深的眼却是掩不住的痛楚，脸上却丝毫不动容。看着抱着清漓的白骧魂，唇语，“照顾好她！走！”
　　白骧魂冷厉地看了那个碧衫女子一眼，抱起清漓飞身离去。
　　“死书生，快出来！”
　　绮润生方才睡得迷迷蒙蒙，被人这么一吼，惊得抽了抽，叹了口气，懒懒回道，“这里是客栈，骧魂你就不会小声些么？”刚说完隔壁的墙被轰地震了一下，“快点！”也罢，只好衣裳不整地趿拉着鞋子匆忙出去了，“火气还不小。”
　　绮润生看着浑身是伤的许清漓傻了两眼，被白骧魂一脚踹了过去，“死书生，快看看她。我那点皮毛实在不敢下手。”
　　绮润生整了整衣裳，检验她身上的伤，每发现一处，便叹口气，摇个头。
　　“你他妈的，摇头叹气是什么意思？”
　　绮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摇头叹气是因为这些伤，少不得要耗去你三成内力，劳我半把个月调养。”
　　“废话少说，怎么做。”
　　白骧魂在心里嘀咕，次次可以把自己折腾个满身伤，也是个人才。
　　昏得迷迷糊糊的许清漓照例被带到了绮润生的寒窗小筑。她醒来见是绮润生，开口便是一句，“是白骧魂将我送来这里的罢。是不想让我做会发光的玻璃球？”
　　绮润生一口茶喷了出来，心下想这姑娘虽迟钝了些，记性倒是不赖的。“可不是么。他家那位姑奶奶可是好不容易解气的。他没胆量再试一次。”
　　许清漓听得有些迷糊，这和白骧魂的姑奶奶又有甚干系。身上被包得似个木乃伊，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绮润生一眼。绮润生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忙解释道，“虽是个书生，但我也是一个医术医德颇高的大夫。所谓医者眼中无男女，只有病人这一说。清漓姑娘可懂了？”
　　许清漓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懵了半响，“现在知道了，”又看了绮润生一眼，“那包成这样，我动得了吗？”她身上的伤，看得出都是和衣包扎的，她倒是没多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事。
　　绮润生擦了擦嘴角茶渍，“包成这样你自是可以动的，只是你的伤太重，最好别乱动。想要什么告诉我即可。”
　　“我饿了。”
　　绮润生犹记她上次醒来，开口第一句也是类似这话。这姑娘倒实在，最先想到的必是攸关生存的现实问题。
　　午后她与绮润生皆在树荫下小憩。听闻有人缓步走来，绮润生先睁开了眼，见到来人，又闭上眼，当他什么也没瞧见。
　　许清漓也眯起一条缝看那人，见是白骧魂，方缓缓睁开眼，有些懒散，“我不好动。”说完，气定神闲地躺着看他。
　　白骧魂踢了踢绮润生，“让开让开。自己起来还是踢你下去？”
　　青衣的书生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交友不慎那，交友不慎！”
　　白骧魂躺在了原先属于绮润生的太师椅上，“你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许清漓有些惫懒，哼哼了一下，像是小猫发懒时鼻间的呜呜声。半眯着眼，开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