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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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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凌月登门造访,这次环虚倒也是不避,在院子中置了糕点,招待那有话来说的女子。
环虚,她便那般直直的看着她,看到最后,眉宇间不由涌起一阵凄凉,你还是如当年般的美,甚至更为有甚,我倒是老了。
她笑,义母过奖,环虚尚比不过义母的清美,倒是义母抬爱环虚了。
她轻轻捏起一块糕点,你尚还知悉我喜木凉糕,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动容。
幼时她便和环虚一块儿去买木凉糕,环虚不喜那味道,却仍是由着她任性,每次出门回来总会为她带上,她原以为这一辈子再也吃不到这味道,想不到今日能再尝得。
乡间的俗物罢了,若是义母喜欢,便让冬青府的厨子做些便好,外边的味道定是不能比得。她浅笑。
她放下点心,叹了一声。
义母,有何事愁恼,这般叹气,可是伤神的很。
环虚,你回来罢,回冬青府可好。她抬起头定定的看向她,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般。
义母,环虚习惯了在外散漫逍遥的日子。她婉拒,她做不来笼中之鸟。
我知你喜欢他,环虚,我未曾敢和他说得,但你该知道你在他心中自是不一样的。她眼神灼灼,带着一丝歉意与诚恳,却烫着了她。
义母,这话何意,她眼神微微下合,知得她要说的必定不是一般的言语。
环虚,我会与他去说,让他娶你,我早想那般做了,只是一直未寻得契机,环虚,我知是我怯弱耽误你许久,你定是怨我,环虚,我想你回来,我想我们三人变还是当年不离那般可好。她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言说尽。
她却是轻轻将手从她掌间抽了出来,义母,您这是说得什么,环虚虽为人狂狷,但尚还知悉道德礼仪,如何违逆得伦理。
环虚,你莫要怕,我会与他说的,他会要你,环虚,你信我。凌月便这么苦苦挣扎。
直到她的脸冷了下来,凌月,你该知得只此一生,我只是如今的环虚。
她便这么看着她,看到眼泪都滴了下来,环虚,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他定愿娶你的,环虚你还不懂,为何我们会来,环虚,你难道还不信,环虚,人心都是会变得,
凌月,莫要说了,她看得她哭得这般,知得这两人定是出了问题,而来桐城,不过是一契机,然,她何曾想得真相却是这般。
环虚,他后悔了,他早先便后悔了,后悔不该让你出府,不该让你认识傅御梵,是,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看清楚自己的心,环虚,你可知他喜欢的是你。凌月便这般凄苦的笑着,刚嫁给他的时候,我自是欣喜,环虚,即便那是背叛于你得来的,但我亦是不曾后悔,他这般的男儿,世上能有几人,更何况嫁与他做妻子,便是做梦也该笑醒的,自然,他是待我尚好的,直到后来你与傅御梵相识,环虚,你定然不晓得,在傅御梵日日吹箫与你听时,他一直都在,而我也一直都在,我看到你与傅御梵相视而笑,也看到他眉宇间的轻锁,或许,我是第一个知悉他对你的感情,在他自己都未曾知悉前。
那时我是那般的自私,我想你有了傅御梵,那么将他就留于我罢,即便我知悉你亦是喜欢他的,若那时我将事实告诉于他,依他的心性,大可不会顾得所谓道义伦理,只要是他喜欢,得来便好,便是真娶了你,他也有法子让世人说不得半句逆轮之语。
可是我不甘心,环虚,我有何错,先招惹我的是他,背弃我的亦是他,我给了他一切,便是你我的情意我也因他而甘愿舍了去,可他又如何待我的。环虚,你又要我如何不怪你,你是冬青府的少主,我只是你认的义姐,幼时你有他护着,后来又有傅御梵宠着,你前半生看起来苦头吃得不少,但至少你还有个归处,而我,环虚,我有什么,我一弃子,本不该奢求那般多,但你却给了我这际遇,环虚,世人都会眼高,我又如何免俗。
凌月,她静静开口,收敛了先前的笑容,她如何不懂她的痛与悲伤,然,说得凉薄些,这些年之后,又与她有何关系。
你将真相告知于我,我很感念你的诚待,然,你这般的要求我委实难以从命,她淡淡一笑,莫要说得如今,若是换做当年,我亦是不会答应。
环虚,她欲再开口劝戒却被她止了。
凌月,今日你敢说得如此,我敬你,但莫要再说得其他,她浅浅一笑,齐人之福世间有几人能享,他这般的贪心,反倒只应证了他不食人间疾苦,狂傲自负。
古往今来,世上多少女子甘愿沦为权势下的陪衬,自是不计其数,然,必定不会是我环虚。她笑得倔强而桀骜。
我虽为他教养,却不像他,凌月,你知他与傅御梵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何处,他要得太多,却给得太少,也太过霸道,竟是要人泣血鸣泪才信得真,而傅御梵他给得太多,却要得极少,他随缘,暖而不迫,像是一壶茶,慢慢饮了才知其味。
环虚,她启口,却发不出一言。
凌月,你是玲珑剔透的人,该是知得。
她起身,冲她孩子气的一笑,如同当年她们初识那般,今日你便当脱胎换骨一回,他仍是你的,今生也唯有你伴在他身侧。
而我不过是他人的一个念想,那黄粱一梦而已,环虚,一生只为那一人的环虚,你若要称我为夫人,也得先冠上那一字,然,我更喜你称我做浮云公子,浮散烟云虚为终,御御为梵暮成休。
我应了那人,今生只做得自己。她转身离去,笑沉风中。
她恍然明白,为何那人走时竟会说得,呵,这局不算得输,原来他早先便知得,以命为网,缚她半生的承诺,胥恒纵使如何善计,到底也没他的手段高明。
他识我在前,却被他后来者居上,倒也委实应证了世事无常这几字。
世间都说他不过是一囹人,而她却说他倒像一教书先生,世人只知傅御梵绝色,却不知他更善计谋。
这般善计,连他自己的命都算进去了,还真是生死不惜。
她笑得清浅,这样想来,御梵的死倒也是必然,胥恒是如此霸道的一个人,又如何能应允她与他活着出去做神仙眷侣,给一箭算是仁慈,依照胥恒的脾气,不万箭穿心,曝尸荒野已是万幸。
原来他的离去之前的每一句话都是话中有话,只是当时她太小未曾明白,到了今日才明白,却反倒什么都无味了。
宛若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该走了罢。找个僻静的地方,再散漫的做自个儿这个浮云公子,而今这地怕是不能留了,她将该说之言说了,但只怕她仍是要再搏一回,做朋友做到这份上,也只能怪她有眼无珠了,也许身不由已这四字正好可以拿来当做推辞,她想她也倒不怎么在意了,人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