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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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宋皎和江陆浩一直有联系着，每星期吃一两顿饭，不多也不少。有时候，吃完饭还会去看一场电影。基本上都是江陆浩主动约宋皎，十次有九次宋皎都会答应。
宋皎自己也不知道她和江陆浩之间算是怎样的关系，说是情侣的话似乎不太像。就像她不知道江陆浩到底有多喜欢她，还是只是把她当做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
两人偶尔也会开一开玩笑，但每次都控制的很好。江陆浩也没有做过更多亲昵的举动，只除了一次。
那天晚上，两人看完一场电影散场的时候，赶巧，周围几个厅里的人同时都涌了出来，外面走道上一下子显得异常拥挤。
后面不断有人往前靠，宋皎被挤的东摇西摆。
突然一双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宋皎的。
宋皎惊诧地甩头看，江陆浩又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后面一个超大体积的胖子乘势硬是挤到前面去了，真不知道是有多急的事赶着去做。
宋皎说了声“谢谢。”
下楼的时候，电梯里也是挤满了人。江陆浩仍然握住宋皎的手，把她护在电梯角落的一隅。
他的手干燥清爽、温热有力。宋皎僵了半条手臂，身体也一直都一动不动。
两人靠的很近，宋皎穿着高跟鞋，微低着头，刚好超过他的下巴部位。江陆浩的角度，能看到她柔顺的头发垂在耳边，露出半只小巧莹白的耳朵来。宋皎一下一下呼出的气息，正好掠过他的喉咙，痒痒的，还麻麻的。
江陆浩面色如常，一路牵着宋皎的手，一直到停车场，才松开来。
宋皎觉得天真热，刚从电影院的冷气中走出来，竟然手心都出汗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正式转热。
周六上午，宋皎在家打扫卫生，沙发一角下面地板上有一块污渍怎么也擦不干净，宋皎气结地伸头低下去看，原来是一小块黏贴纸黏在地板上，刚才又粘了水，难怪擦不掉。
丢下抹布，宋皎站起来，就在她要去找刀片来处理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宋皎妈妈打来的电话。
韩湘在电话里对女儿说，“阿皎，外婆生日没忘吧，你这两天记得把票买好，知道吗，放暑假回家的学生多。”
宋皎拍一拍自己脑袋，心虚地答应，“嗯嗯，妈，知道，明天我就去买。”
如果不是韩湘打电话过来提醒宋皎，她是想不起来就要去买票了的，但其实她心里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七月份要回家，外婆做寿，还会见到很多亲戚朋友。
可她总感觉时间还早，不用这么着急，原来已经不早了。
韩湘又嘱咐了女儿几句，突然转了一个话题，“前几天你三姨又说要替你介绍了。”
宋皎在收纳盒里找到一把小刀，转身回客厅，听到这里有点不耐烦，“三姨真是没事做。”
“阿皎，大家也是关心你。”韩湘停了一下，见宋皎一声不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不说了，先等你回来。”
宋皎的外婆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算个大家庭了。所以她有大舅，二舅，大姨，还有一个最“关心”她的三姨。从她毕业之后，每次回家见了面，总要提到给她介绍这家那家的男孩子，也不管她和旁边人的脸色怎么变幻。
小时候，宋皎最盼望新年的到来，不仅是因为可以穿新衣服，拿很多压岁钱，还有一大家子的人都聚在外公外婆家里，非常热闹，相信现在的人已经很少有这种经历的了。那才叫真正的团圆，大人们聊天喝茶，下下棋，小孩子堆成一堆办家家，有时候追逐打闹。全家人晚上在院子里一起放烟花爆竹、点烟花棒，围着电视看新年晚会。
宋皎是家里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所以长辈们自然宠爱她多一些。宋皎小时候也很讨喜，亲戚朋友见了无一不夸她如何如何的聪明可爱。
外公是个文人，在那一带小有名气，因此，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没少吃苦。后来又被提上来，做了当地某某院的名誉院长，还收了不少的得意门生，后半生倒也活的惬意。
这样的家庭自然很注重家庭教育，外公的五个儿女个个很有出息，都是置身于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从小到大，宋皎跟她的外公最亲近。宋皎能写一手的好字，还曾得过少年书法奖，这都要得益于小时候，外公手把手的教她，一横一竖，从最简单的开始。长大后，这项专长倒是渐渐遗忘了。
外公对她总是格外的温和，一点也不似对几个表哥那样严厉。书房外面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榆树，一到夏天，就一片知了声。宋皎常常搬一只小板凳在树下，外公会耐心地教她下棋。还记得外公总是疼爱地叫她，“阿皎，阿皎，外公的乖孙女儿，长大了一定要做我们老宋家的女状元。”
宋皎也干过在树下一只一只数蚂蚁，看蚂蚁搬运食物进洞穴，一待就是老半天的傻事。又或是和小伙伴们绕着院子做游戏。
所以，宋皎对于童年的记忆总是很美好。
可是过去却再也回不去了。
外公一生把“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作为家训，来要求子孙。
初三那年，外公生病去世，宋皎在外公的书房里哭了好几天，甚至绝食。想到那个温厚的怀抱以后再也没有了，眼泪就伤心抑制不住地直往下流，那是陪她度过快乐无忧的童年，伴她成长，教她学问做人的至亲啊。
那年宋皎十五岁，就是从那之后，宋皎似乎一下成长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懵懵懂懂，学会懂事，关心别人了。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整个家里变得疏远了呢。高考之后，没有跟家里任何人商量，就填报了A大。
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离开G市，离的远远的，最好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宋皎想，她如今终究是辜负了外公的期望，让全家人失望了。
第二天，乘着正好是周末，宋皎赶忙去把票给买了，到了车站一看，发现人头攒动，排队买票的人很多，也有来取票的，大多是学生暑假回家的。宋皎想起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放暑假，她只回去过一次，其他时候都留在这里打工了。
在自动售票处排队，排了很久，终于到她。宋皎一看，心里侥幸的想，今天来买票还真及时，余票已经不多了。
回程的票也一起买了，中间日期间隔只有两天，她并不打算在家多呆。动车票，两张都是硬座，来回一个半小时，其实现在看来也不算太远。
出了车站大厅，一股热气迎面扑过来，宋皎眯着眼睛，抬头看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地面。八点钟就来买票，现在竟已经是中午了。
宋皎顶着太阳，连伞都没有带，走了百十来米，才到她坐车回家的站台。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她的身影显得尤为瘦小。
宋皎去经理办公室批准请下个周四和周五的两天假。
经理很好说话地就答应了，还关心地问她，“小宋啊，怎么要请假的啊，没生病吧？”
宋皎摆摆手，微笑着解释，“不是的，马经理，我回老家有点事，组里的工作我会安排好的。”
宋皎告诉李欣她请假回老家的事，遭来李欣的挤兑，“难得有个借口，也不多请几天假。再说了，你外婆八十大寿呀，怎么也要早点回去，多陪陪老人家，尽尽孝心啊。”
宋皎神色一暗，随即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说，“我表兄弟很多的，少我一个没什么关系，有心就好了不是吗。”
李欣观察宋皎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将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倒是过了会儿，宋皎问起她给老人送寿礼的事情，李欣发表了一番高见。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宋皎略微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两套换洗的衣服，几件日用品，很小的一个旅行包，这样轻松的出门也很不错，来回路上不至于太累。
宋皎出神片刻，关了手机去睡觉，终是没有拨出心里已经默念了一遍的数字。
上午九点出发的火车到达G市已经快中午了。
韩湘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正盯着车站广场边上的广告牌看的出神。她走过去，轻轻拍了女儿的肩膀，却引得对方触电般的紧缩了一下。
宋皎收回视线，看清面前的人，才放松下来，露出笑脸，“妈。”
“等久了吧，阿皎，医院上午有个急诊，耽误了点时间。”韩湘解释，仿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前面的广告牌，上面并没有特别的内容，无非是些招聘租房的小广告，又把视线移回女儿身上。
宋皎一手勾住韩湘的手臂，“没有，妈，我也才下车没一会儿，都说了我可以自己直接回家的，还要你又赶过来的。”
昨天电话里宋皎告诉韩湘到站的时间后，“天气这么热，人又多，我提前下班正好去接你一块回家。”韩湘当时这样说，执意要来接她。
“嗯，我们走吧，你爸已经在家等着了。”韩湘摸摸女儿的手，弯腰拎起宋皎脚边的一只包。
车上，韩湘一边开车，一边不时转头看旁边的宋皎，开口问她，“这次回来请了几天假？在家多住几天再走？”
宋皎一直低着头，“公司里这段时间挺忙的，我只请了两天假。”
韩湘听到这里，眉尖一蹙，脸上立马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宋皎在她发落之前，赶忙撒娇地转移话题，“哎呀，妈，不说这个了，你开快点，我都饿了。”
韩湘看了女儿一眼，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她知道，女儿是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这点还不是遗传了家里那位，都是一样的犟脾气。
到家在楼下门厅里遇到来人，跟韩湘热情地打招呼，“韩医生，下班啦。”眼尖的人看到韩湘身后的宋皎，“哟，宋皎也回来啦。”
说话的人她也认识，是楼上的李阿姨，宋皎并没有开口，只淡淡地笑了笑。
家里，宋承平正在厨房里忙活，因为开着油烟机，所以没有听到外面的声响。
隔着一道玻璃门，宋皎看着爸爸系着妈妈的花围裙，正在锅里翻炒着，即使从后面也能看出来，那动作似乎并不怎么熟练。是啊，怎么会熟练呢，宋皎记忆里，爸爸是连厨房都很少进的。
宋皎凝视了片刻，眼眶慢慢变得酸涩，眼前巍峨的背影也变得有点模糊。
可能是因为在部队当过兵的关系，宋承平为人处世都比较严谨，在家里对女儿也总是不苟言笑的。
说起来，宋皎最怕的就是宋承平了，她可以对着韩湘无底线地撒娇，与宋承平之间的话题却总是少之又少。小的时候，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放学时都会被他们的爸爸扛在肩上笑逐颜开地被接走，宋皎一直很羡慕，在她的记忆里，爸爸从来没有这样做过，甚至不曾抱过她。
但是她知道，她的爸爸是爱她的。
就像现在，因为女儿要回家，能做出满满一桌子的菜出来。
宋皎静默凝望的样子韩湘在一旁看在眼里，半天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
拉开玻璃门，“老宋，女儿回来了，哎呀，你看看厨房，被你弄得七零八乱，能让你下厨房吗。”
宋皎思绪平复后已经走进来，对着他轻轻叫了声“爸”。
宋承平对妻子的抱怨一笑置之，把手里的锅铲顺手递给她，转过身，看看女儿，答应一声，“嗯，回来啦。拿碗筷，马上就开饭了。”边说边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
吃饭的时候，宋承平问问宋皎最近工作顺不顺利，就没再多说什么，只叫宋皎多吃菜。
韩湘告诉宋皎，外婆寿辰的安排，明天兄妹五家人一起回家，给老人拜个寿，第二天再摆酒席，宴请亲戚朋友。
吃完饭，宋承平看午间新闻，宋皎帮着妈妈一块洗碗。
韩湘摸摸宋皎的手腕，“阿皎，我怎么看你又瘦了呀，妈妈上次过去给你带的那些东西你吃完了吗？”
宋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打岔说，“妈，你别看我瘦，我身体好着呢。”
韩湘语重心长，温和地警告，“那些食补都是妈妈找同事配的，让你多吃肯定有好处，别看你还年轻，那也需要补补。”
“知道啦，亲爱的韩医生，回去我就吃，全部都吃完好了吧。”宋皎哄着说。
韩湘这才满意的点头。
下午，宋承平和韩湘都回单位上班了，宋皎一个人留在家里。
家里是上下两层的复式小平楼，宋皎的房间在楼上，韩湘几天前就已经打扫干净了等着女儿回来。
宋皎盘腿坐在床上，双眼渐渐变得呆滞无神。
她的房间还是以前上学时候的样子，带着女孩子可爱的装饰风格，几年来一点也没变。书桌上的卡通笔筒，相框，台灯，橱架上各种各样的毛绒娃娃一字排开，都有了旧旧的感觉。
墙上贴了一张周杰伦的大幅海报。上高一那年，全校风靡周杰伦，宋皎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那时候人手一只MP3，几乎每个人的MP3里都是他的歌，上学放学来回循环的播放。宋皎也曾和班上几个同学逃过一次晚自习跑去听他的演唱会，因此被抓到还挨了骂。
很多人，特别是女生，都有一本珍视的小本儿，上面抄下来喜欢的歌词，还有贴画，可呵护地对待了。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你靠着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著，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想简简单单爱”……
萦绕在耳边的旋律，熟悉的原来一直都还记得。
如今，宋皎已经不迷恋、不追星很多年，偶尔看电视调到娱乐八卦，宋皎看的云里雾里，那些明星不认识她，她也更是不认识他们。
房间开着冷气，宋皎觉得有点冷，不愿意再多呆下去，她趿上拖鞋进了宋承平的书房找本书看，来打发下午的时间。
有些东西，如果可以，她永远不想触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