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历史+聊斋同人）》酸斋先生

4、丁卯·山寺桃花

　　丁卯山寺桃花

　　山中不知岁月，院子里的桃花开了谢，谢了又开。等李贤渐渐有所察觉，时间一晃以过了近十年。
　　这十年里，李贤依然是三十二岁的样子，年轻的文质彬彬的脸，养尊处优的皮囊没有因为清苦的生活而僵硬蒙尘，只有一双眼眸，历经人世沉浮，温和中带着沧桑淡漠。
　　这十年里，婴宁也完全没有长大，始终是七八岁大的样子，依然呆呆的，依然不会说话，依然笑得很可爱。
　　从最初的惊骇，渐渐淡然。李贤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切如常地过着日子，只是每次下山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大大的斗笠将脸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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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一年年无知无觉地过下去，渐渐地，李贤恍惚觉得，自己除了没有落发，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了。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往事，也随着时间慢慢淡去。有时候，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字、一个身份。
　　但偶尔，总会有一些消息不经意传道耳边：
　　费太子李贤死后六年，武后称帝，改国号为周。
　　历经五年，收复安西四镇，设都护府，突厥请降
　　次年，封禅嵩山
　　又九年，禅位李显，复唐国号，还都长安。同年薨，与高宗合葬于乾陵。
　　二十年后，这位一手设计杀死李贤、野心勃勃的生母，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
　　山陵崩，帝星陨落，举国皆素。
　　无名古寺，风露中宵，李贤在桃花树下负手而立，望着西北默默无言。
　　.
　　六年后，唐睿宗李旦，追封李贤“皇太子”地位，谥“章怀”。
　　李贤这才知道，原来那一日，和尚误会了他的意思，章怀二字，并不是他自己的法号，而是李贤的法号，或者说……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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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许多年，玄宗登基，李旦被困在深宫中，成了傀儡一般的太上皇。郁郁而终。至此，李贤的父母、兄弟，全部都离开了这个世上。他愈发淡然起来，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关心那个据说开创了盛世的玄宗皇帝。一心一意地读着他的无名佛经，养着他永远长不大的小东西。
　　直到有一天，胖和尚忽然间出现在他面前。
　　还没等李贤将一肚子的疑问吐出来，已经被胖和尚的一句话彻底惊呆。
　　“章怀。”胖和尚坦然自若地唤着他的谥号，“你尘缘未了，是时候入世历劫了。”
　　.
　　“入世？历劫？”
　　这四个字让李贤呆滞了好半天，恍恍惚惚地问：“李贤已是死人，怎地还有尘缘未了？”
　　“李贤已死，章怀却还活着。你这些年，一直有看三藏那本经书吧。”
　　“那本经书？”
　　“我佛不修法力，只修愿力。明心见性，立地成佛……那本书，是三藏法师一生愿力所付，得到它的人，可以继承三藏法师的衣钵。当然，也要继承他的责任。”
　　“我？”
　　“那日你我想见的荒庙，乃是三藏法师最后游历的地方。他临死之前，将经文藏于此处，留待有缘之人……”
　　李贤终于想起那日在荒庙中奇诡的梦境，原来竟不是错觉么？
　　却听胖和尚继续说道：“三藏法师西行路上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开山破水，降妖除魔。本该功德圆满，立地成佛。然而，却有一只妖，侥幸活了下来。所以三藏法师最终未能成佛，只得将毕生愿力托于后人。”
　　“我要去杀了它？”
　　“对，只有你可以杀它。”
　　“只有我？”李贤神思恍惚地重复着。
　　““国之将乱，必有妖孽。一年后，长安，华清宫，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它！”胖和尚又强调，“只有你可以杀了她！”
　　.
　　胖和尚又离开了，而李贤又一次忘记了询问他的名字。
　　那次交谈之后，李贤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依言下山一趟。
　　无论出于对自身所遇到神秘事情的敬畏，还是对胖和尚和三藏法师的感激，又或者是担心那一句“国之将乱，必有妖孽”。
　　一年后，三十二岁的章怀，带着七八岁大的幼妹婴宁，站在了阔别多时的玄武门外。
　　九重殿上，因爱妃病逝而郁郁寡欢的玄宗，只一眼便看见拈花而笑的杨玉环，那样天真纯然的笑颜，仿佛可以涤尽世间一切烦恼忧愁。心脏恨恨地跳了一下，一场旷世孽缘，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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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曰：
　　世间最美好，注定只是回忆。佛说求不得苦，殊不知，世间最苦不是求不得，而是已失去。有一天，当你蓦然回首却发现身边空无一物时，你一定会对你的影子这样说。
　　——佚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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