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簟纹灯影》凌浅川

2、鞭影落春堤

　　二
　　鞭影落春堤，绿锦障泥卷。脉脉逗菱丝，嫩水吴姬眼。啮膝带春归，谁整樱桃宴？蜡泪恼东风，旧垒眠新燕。

　　彼年，他十七岁，与友人打赌参加科举，夺得榜眼，金榜题名。
　　洛王自喜，摆宴庆贺。
　　席间，他再一次遇见了他，沈白衣还是那副样子，白衣飘然。慕修看向他，一时四目对接，沈白衣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慕修三两下蹿到他的身边“沈白衣，你还记得我？”他以为他会把自己忘了
　　“慕修。”沈白衣笑起来，唇角微勾。
　　那一日，慕修知道沈白衣是太医院沈博的长子，长他两岁。可就这寻常的两点也让慕修喜不自禁。
　　沈家本是依附洛王府，两家关系本就亲近。慕修自可以以此理由叨扰沈白衣，随他四处游历，游山玩水。
　　一日泛舟湖上，慕修叼着半截草根，悠闲地躺在舟上，沈白衣若有所思的坐在木舟的另一头。
　　“慕修，以后不须在沈府找我了。”
　　“为什么？”慕修一惊，立刻坐了起来，舟身一阵晃动。
　　“我搬出来了，现在暂住碧云阁。”沈白衣淡淡地说，眼神飘到芦苇深处，看不出情绪。
　　慕修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我被我爹从府中赶出来了。”
　　“这又为何？”
　　“他命我成婚。”
　　“那也没什么啊？”慕修更加不解，沈白衣早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吧。
　　“是你不喜欢那姑娘，心里有了别的姑娘了吗？”慕修试探着问。
　　沈白衣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慕修更加疑惑，皱着眉盯着他。
　　沈白衣的视线落在慕修身上，缓缓开口：“说我不喜欢那姑娘，心里有别人是对的。可是我爱的人，并不是位姑娘。”
　　慕修重复着他说的话：“爱的，不是位姑娘？难道，你有断袖之癖？”眼里满是讶意。
　　“不是。”沈白衣眉眼带笑。
　　慕修蓦地站起来，“那是什么？”
　　舟身摇晃，慕修一个趔趄，失足落入湖中。
　　看着湿漉漉在水中扑腾的慕修，沈白衣噗的笑出声来，声音微微起伏的说“我是有龙阳之好。”
　　慕修恶狠狠地拍着水：“沈白衣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害我落水!”
　　沈白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是你自己站起来掌握不了平衡跌入水中，又何来我害你之说？”
　　慕修一时无言以对，忿忿的看着他。
　　“好了，水凉，上来吧。”沈白衣收起笑意，淡淡的伸出手将他拉到舟上。
　　慕修上舟后，一脚踢向沈白衣，沈白衣闭上眼，滚落水中。
　　这回该你成为落汤鸡了吧！慕修得意地想，可是沈白衣跌落后就没浮起，慕修急了，跳下水找沈白衣，好一会才拖着沈白衣游到岸上，一上岸，慕修赶紧用力挤压沈白衣的肺部，沈白衣吐出一些水，咳了两声，慕修一颗高高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沈白衣，你不会游泳也不知会声，吓死小爷我了！”慕修坐在地上喘起气来
　　“你会为我担心吗？”语气听不出起伏，却有些莫名的伤感。
　　“当然，你可是小爷我…..我最好的知己。”慕修一时慌乱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的慌乱。
　　沈白衣淡淡笑了笑，轻轻说道：“慕修，我喜欢你。”
　　“什么？”慕修一时没听清。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四个字仿佛在慕修的耳旁炸开，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让他不知作何反应。迅速站起身逃走，只留下我要想想四个字。
　　沈白衣躺在地上，闭上眼。其实不想这么早告诉他的，本想等他适应自己的取向在慢慢的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可是，自己怕，再不告诉他，会来不及。
　　之后的几日，慕修一直躲着沈白衣，不敢见他，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他说的我喜欢你，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躲一时算一时。
　　“修儿。”
　　慕修在院子里发呆是被洛王唤回了神。
　　“爹。”他赶紧站起身。
　　洛王点了点头：“爹这次来，是为了修儿成婚之事。”
　　“爹，孩儿功名未立，未到成亲之时。”他赶紧拒绝。
　　洛王摇摇头：“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你胡闹。这事，本王做主！”
　　慕修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可是他，不想成婚……
　　三日后，慕修被叫到书房。
　　洛王和沈太医正在房中商议，慕修立于洛王身侧。
　　“修儿，这次唤你来，是为了你和沈家三小姐的婚姻大事。”
　　“什么！”慕修叫了出来。
　　“沈三小姐蕙质兰心，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洛王的语气强硬，不容慕修拒绝。
　　“不要！”慕修退了几步，不能娶沈家的人，其他的人都可以，唯独不能娶沈家的人！
　　他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将洛王的喊声置于脑后。不能娶沈家的三小姐，自己不爱她，若自己负了她，沈白衣会…….
　　沈白衣！
　　慕修仿佛明晓了自己的心思，气喘吁吁的停在碧云阁门前，推门而入。
　　沈白衣正在画画像，见他急急的冲进来。
　　“怎么了？”
　　“我爹让我娶沈冰。”
　　“所以？”
　　“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想辜负你的家人。若是别的女子，自己说不定会应下这门婚事，和那女子表面上相敬如宾。可是沈冰不行，她是沈白衣的妹妹，所以应该和爱她的人好好过一辈子，幸幸福福的，而不是做两家联合巩固关系的工具！
　　沈白衣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他一把揽过他的腰，吻上他的唇。
　　衣衫尽解，一室旖旎。
　　清醒后，慕修把自己的头深深埋在被中。
　　沈白衣的手臂揽过他的腰，唇凑到他的耳边说；“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便喜欢了。”
　　慕修血色上冲，整张脸发红。
　　叩门声响起。
　　“何人在门外？”沈白衣的声音里带着些懒散。
　　“沈公子，奴才是洛王府的王前，请问我家少爷在您这儿吗？”
　　沈白衣抱紧怀中的人：“他来过，又走了。”
　　“那公子知道我家少爷去了何处吗？”
　　“不知。”
　　“谢谢公子，奴才告退。”
　　沈白衣静静听了一会，门外没有了动静。他轻轻在慕修额头上琢了一下。
　　慕修脸绯红，闷了半晌，才说道：“白衣，我们私奔吧。”
　　沈白衣笑着说好，你要去那儿，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