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单身时代》缱绻梨涡

14、捡到一个弟弟

　　气息微弱。搭搭脉，没有生命危险。

　　我连拖带拽地把这个脏兮兮的人弄进来，放到房里的一张卧榻上。这是舞绿过来和我通宵聊天时带来的，后来就放在这里，软红嫩绿，绸缎丝帛，奢华得跟我这间屋子一点都不搭。

　　我去寻了一条毛巾，替那人擦干净脸，才发现是个小孩，12、3岁的样子，面黄肌瘦。不意间对上一双点漆一般的黑眸，大而明亮，里面有着戒备和冷漠。我暗自喝一声彩：端的一双好眼睛！

　　我说：“你醒了。”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但是对这样一双眼睛，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开场白。

　　小东西点点头，仍是盯着我看。

　　我只好说：“你要不要洗个澡？”

　　他死命的摇头。然后，想了想，看看我，又点点头。

　　我出门去打算唤人给另打一桶洗澡水。一阵风吹来，一阵凉意，看看身上，才发现自己衣服穿得实在不像样，露了半个肩不说，下摆还不时地扬起来，一双腿就白生生的露在了外面。刚刚救人时一急，都没顾上。

　　我回到屋里，才发现他又晕了过去。赶紧穿戴整齐，再唤人打来洗澡水。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可能自己洗澡了，我只好自己来。剥了那一身臭的像老太太用了几十年的裹脚布一样的衣服，我呆了。

　　这个孩子瘦得，都可以数出肋骨有几根，小小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痕，深的浅的大的小的，有的还化脓了，即使没有伤口的地方，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咬着牙替他清洗伤口。

　　洗干净之后，我拿自己的一套衣服给他套上，把他放在床上，起身离开。一只小小的手拽住了我。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看着我，轻轻地问：“你去哪？”声音有些微颤，眼睛里微微有些依赖的神色。我抚抚他的头发，说：“我去拿点药，给你处理伤口。”他点点头，放了手。

　　我从舞绿那里拿到金创药。听舞绿说，做这行的常备着些疗效很好的金创药，以求迅速恢复。我当时听了很是心酸了一阵。

　　经过回廊的时候刚好碰到雾氤的小丫头流沙，她唤一声“先生”，我突然想起什么，便说：“你是去小厨房给你们姑娘拿宵夜吗？”流沙点点头。

　　“顺便给我也来一份吧，我这回子有点饿了。”我笑着说。

　　小丫头忙应了去了。

　　我说：“谢谢。”

　　小小的身影滞了一下，又匆匆的走了。

　　宵夜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小东西裹得像个木乃伊。呃……人家第一次给伤号包扎，这种成绩算不错了。

　　小木乃伊看见吃的眼睛都亮起来。我说：“吃吧。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这么瘦。”

　　他狼吞虎咽的吃下三个馒头两碗小米粥，在风卷残云一般的干掉几碟小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我，声音很小：“5天。”

　　第二天，我跑到皓腕那里，告诉她听我找到个书童照顾起居。她几乎没想就答应了。原因在我，我一直一个人单住，她几次要给我弄个小丫头过来都被我拒绝了，理由是男女授受不亲。真实理由是，我不想让她们发现我是女的。

　　我的小书童死也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说：“我总的有个称呼吧？”

　　他想了很久，有点扭捏的说：“那……小时候我娘叫我……八两……”

　　我笑了起来，很可爱的名字。就叫八两。

　　之后我们主仆两个就开始了一起生活的日子。

　　说是我的书童，小家伙一点也不称职，倒是我照顾他多。他常常发呆，很少说话，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停下来，就在发呆，叫也叫不动。本来以为有个小书童可以帮我拿拿教义，磨磨墨，跑跑腿什么的，可是现在，原本是我干的还是我干，外加晚上哄他睡觉。

　　他每天一到晚上睡觉之前就会特别害怕，躲在被子里面哆哆嗦嗦地睡不着，我只好说些故事，唱几首歌，拍他睡。可悲的是，即使他睡着了之后，还常常会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弄得我

　　每天早上都顶着两个黑眼圈。

　　时间长了，倾楼里面开始风言风语。

　　哎呀呀，你知不知道，烈先生每天晚上都□□做的事，彻夜不睡。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抽搐。听下去，我差点吐血。

　　当然知道啦，你看他那个脸色！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谁啊？

　　就是他身边那个小书童啊！

　　不会吧？烈先生好这口？

　　就是啊！

　　难怪他和舞绿姑娘几个这么要好，却从来没进过她们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

　　……

　　原来我不但是同性恋还是摧残国家幼苗的大变态。我不怒反笑。

　　“八两，过来一下。”我对小书童说。

　　他走过来，规规矩矩的坐在我面前。经过一段时间调养渐渐变得白皙而红润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小嘴轻轻的抿着，倒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难怪楼里的人会有想法。我叹了口气，气势软了下去。

　　我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八两，你最近常常做恶梦。”

　　像是吓了一跳，八两开始摇头，后退。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你。”我看了他的反应，有点生气。

　　他受到了更大惊吓，眼睛瞪得老大，摇头摇得更厉害了，却停止了后退。

　　我忍不住走过去用双手捧着他的头，让他不要再摇了。抬起他的脸，让他看着我。我很认真地说：“我不想赶你走，也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但是你既然跟了我，就得从今天开始把以前的事忘掉。要不然，你就没办法从新开始，我也就没办法给你承诺。”

　　他安静下来。

　　“你愿不愿意把过去忘掉？愿意的话点个头。”

　　他很用力的点点头。

　　我满意地说：“好，那我给你一个承诺。八两，你从今以后跟我姓，名字的话自己取一个自己喜欢的。我会让你自己取的名字成为这个国家最响亮最有影响力的名字。条件是，你发誓永远不背叛我。”

　　他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发呆。就在我暗叹“罢了”，起身准备走人时，他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八两，发誓永远不会背叛烈先生。”转过身，看见小小的脸上坚定的表情。

　　“如有违此誓？”我挑起眉毛。

　　“我……我……我被十个男人……而死。”他“而死”之前那个词虽然很低很低，我却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我身体里所有的血突然一下子冲上大脑。天！这个孩子经历过些什么？才会发出这样誓言。难怪他一到晚上就害怕，难怪他常常从梦中惊醒，难怪他从来不愿意说自己的过去。这些日子他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我把他拉到怀里，低声地说：“记住，我叫烈炎，以后私底下不用叫先生了，叫一声哥吧。”

　　推开窗户，一阵清凉的风吹了进来，屋子外面堆积的白雪反射了阳光，耀得我把眼睛眯了起来。一身苍蓝色衣裳的八两勤奋的身影在雪地上格外鲜明。虽然功力尚浅，但看那一招一式，却宛如少年版的疏禾，唤起我多少回忆。

　　离开秦府已经三个多月了，搜索活动也从开始的声势浩大到现在渐无声息。我想，等到夏天，我们就可以重新上路了。

　　我把疏禾给的武学书籍全部给了八两。八两一接到就开始如饥似渴的练将起来。以他这种刻苦的程度，说不定会比疏禾进境更快吧。可惜我对武功实在没有太大的兴趣，练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出于跑路的需要。要不然以我手上拿的那一大堆武学秘籍，成为武林高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只好每天下午到附近的医馆去学习医术，这样晚上可以钻研一下我带出来的医学书籍，打发打发时间。古代啊~真是个闷死人的地方。好怀念电脑，网络，健身馆，酒吧……

　　正胡思乱想间，八两已经收了剑，走到窗前，咧开嘴，笑了。得得，又升级了。他练功每过一级，就会突然的傻乐一整天，之后又恢复平时寡言少语的样子。这几个月他已经升了三级，简直是以惊人的速度发展。

　　“又升级了？”

　　“嗯，我现在到第四层了。”眉开眼笑。

　　我看着他的笑容叹息。这孩子长得好，可惜这一笑就把小帅哥的形象笑掉了。

　　“八两，以后不要这样笑，作为一个帅哥，应该一笑倾城，风靡万千少女。”我懒懒地倚在窗边，伸手把他傻笑的脸揉出我认为最帅的笑容。

　　“保持这个笑容，自己照照去。以后要笑只准这样笑。”看他急急忙忙的照镜子去，我关上窗户，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拎起一叠讲义往前面走去。

　　小鬼还真当真了，真是个实心眼，就像以前那个常常跟在我身后，笨嘴拙舌的弟弟。我低头笑笑，冷不防却撞上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