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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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日傍晚我都会游到宫殿附近唱一支人鱼的歌曲，期待有王子会因为好奇而探出头来。整整一个月，宫殿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虽然我承认很多事情总不完全是按着期待来发展的，但这多少让人鱼有些沮丧。这两日我都没在唱歌，而是托着腮，趴在礁石上，远远地眺望，静静地思索。据说人鱼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上帝一笑，我的好运气就到了。宫殿的门第一次缓缓打开，走出了一位珠光宝气的黧黑的老人。
他是国王吗？看上去和我的父亲那么的不一样。他的皮肤不仅黧黑，还带着海风留下的印记，几条深深的皱纹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忧虑。他既瘦又矮，略有驼背，出行也没有侍卫陪同，和那身闪闪发光的衣服极为不搭。此刻他站在码头，正向着大海呼唤着什么。我很是好奇，屏息靠近了些。
“小王子——，金鱼小王子——。＂
“老爷爷，这次你想要什么？”水里传出了年轻的男声。
王子不在宫殿里吗？金鱼又是什么东东？我瞪大了双眼，果然发现了一个新生物。它应该是一条鱼，但和海里的鱼们长得都不一样。通身金灿灿的，椭圆的身子，滚圆的大眼睛，尾巴像一大蓬轻纱在海中飘散开。它还会说人类的语言！
“小王子，谢谢你送我们的这座大宫殿。老头子很感激。只是老太婆又不满足了，她不让老头我安宁。”
“老爷爷，您给过我自由，我很高兴能回报您。告诉我，这次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咳咳，前一个月，我们总能听到美妙的歌声。老太婆都快痴迷啦。歌声消失了两天，她吃不香睡不好，闹着要把歌手关在宫殿里好天天唱给她听。老头我总担心那是海妖迷惑人的法术，但老太婆她不信。小王子，你把歌手带到我们面前，如果不是海妖，让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你的愿望会得到满足的。”
金鱼的话音刚落，我就感到一股大力扯来，要把我往岸上抛去。开玩笑，要是真离开了海水，愿不愿意我都得被捉去宫殿里关起来了。好在我反应快，在听完老头的话后就催动了母后给我的项链中的守护咒。此刻一个艰难的鲤鱼打挺，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又砸回了海里。大尾巴“啪”地打在水面上，溅了老头一脸水。在这危机时候，我的小宇宙迅速爆发，两手一圈，死死地把那条金鱼扣在了手里。考虑到人鱼的打扮对人类来说太清凉了些，我仅仅把脑袋浮在了水面上。此刻，我们两鱼一人，面面相觑，瞪着对方。不对，应该是那一人一鱼瞪着我，我也警惕地盯着了他们。老头刚摆脱一脸水的状况，看起来有点一脑子水。他脸色惨白，极度震惊，又想看穿水面似的。可能考虑到了不是幻觉的情况，他瑟缩了一下，后退了一步，仍然瞪着我。那条金鱼就有意思了，它突然变得通红，好像人类涨红了脸一样，看我的眼神也有点躲躲闪闪的。虽然我觉得自己那点儿手劲不足以把它捏到窒息充血，但是我还是好心地松了松。更加认真地盯住了他。以免一个不小心给它溜到安全处，再给我个咒语什么的。
“额，姑娘……姑娘，你就是那位唱歌的人？”金鱼先打破了沉默。
“一半正确。歌是我唱的，但我不是人类哦。”我晃了晃手，又给了老头子一个恶意的微笑。果然老头的脸更白了，小腿都开始抖了。
“不是人类？”金鱼重复了一下。
“对。我是人鱼！”我自豪地答道，终于有一天能当着人类的面光明正大地做自我介绍了。这种感觉真好！我一个直立翻转，招摇地把尾巴伸出水面。等我再次浮上来时，发现老头已经给吓昏了。唉，心理素质太差。我和金鱼齐齐地叹口气。那条金鱼大概也觉得丢脸，一眨眼，老头就消失了。“额，他需要回家休息一下。”金鱼如是解释。
少了一个需要我维持人鱼形象的旁观者，我终于可以好好打量我手中的这个新物种了。我闷入水中，把它举到齐眉的高度，对视两秒。这可怜的鱼又一次爆红。我安抚了两句：“不怕不怕啊。你看，我差点被你扔到不知名的地方关起来，都这么淡定。你实在没什么好担忧的。来，告诉姐姐，你是什么个东东啊？”
“对，对不起。”金鱼仿佛才想起来自己是为啥落入我手的，局促不安地开始解释。于是我知道了所谓金鱼呢，原来是一种淡水观赏鱼种。他之所以能坚强地在海中生存，是因为他不是金鱼，而是被施了魔法的变成了金鱼的人类。
“这么说，你在海洋生活了三年，居然不知道人鱼的存在？”我震惊了。愚蠢的人类即使变成了鱼也把我们当作虚拟的生物。这种看不见就不承认的态度也太固步自封了吧。我狠狠地鄙视了一把他们。看看，即使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一条由人类变形的新奇生物，我都宽容理解了他们。对比之下，啧啧。
金鱼看了一眼我鄙夷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解释：“来到海洋后，我还没有遇见人鱼族。所以以为这片海域没有人鱼……”
“你大概总是呆在海水上层吧。在极深极深处，才是我们人鱼的家。”
“海底王国？那里有光吗？”
“当然有。”
“那里只有人鱼族吗？”
“不是，那里有非常多的海洋生物。但是智慧的创造文明的种族只有人鱼族。”
“人鱼的文明是什么样的呢？”
“哈，这个说起来可就复杂了。你想从哪方面来了解呢？”
……
ＯＲＺ……这就是个好奇宝宝啊。正好我很担心怎么处置他。毕竟是一个会魔法的，嗯，还是个法力不低的鱼形人类。属于人鱼王国的不可控制的变数。“怎么样，想不想和我一起回人鱼王国亲眼看看？”
“亲眼看看哦……和普通海域完全不同的风景。你见过海底的宫殿吗？知道我们在夜晚怎么照明吗？看过海底的花圃吗？你只遇见过我一条人鱼，想见见男人鱼和人鱼宝宝吗？尝过我们的食物吗？……”
我每说一条，金鱼的大眼睛就亮一分。最后，他通红通红地问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这样……会不会太不好意思。我是说，麻烦到你，和你一家。”
“安啦，不麻烦的。等我叫侍卫送来我父王的水晶球，你呆在里面，就不用担心海水的压力伤害到你了。”当然，我也就不用担心你伤害到人鱼了。哎呦，举到现在，手真酸。
后来我和这条傻乎乎的金鱼成了好朋友。一度我非常同情他。想想一个智慧的生物突然背井离乡，在整整三年中，都没能说上几句话，没有发疯，只能说他内心很强大。等我发现这是一条毫无方向感的金鱼后，我的同情开始以几何倍递增。辽阔的海域中，漂泊不定。没有家，有家也会因为迷路而回不去。想问路，却没有朋友，多么可悲。在相识后的一年里，我出于人鱼的善心时不时地就去找金鱼聊聊天，带着他去不同的海域和通向大海的河流。有时在早上一起看太阳跃出海平面月痕隐去，有时在夜风的吹拂中看繁星璀璨倒映于墨黑的大海，有时在巨浪滔天狂风鼓荡中救助过往的船只，有时在风平浪静春暖花开时和鱼群嬉戏。即使他本应属于陆地，我也想让他知道海洋生活的快乐。
再后来几年，我开始学习人鱼的魔法，有时也金鱼给我开开小灶。他在这方面博闻广记，给了我很多帮助。一度我非常崇拜他。然而，等我发现他变成金鱼的缘由后，之前的同情啊敬重啊就荡然无存了。这就是个二货啊二货！不错，他是因为得罪了一个女巫被扔到了离家万里的陌生城市。但是对方并没有把他变成金鱼啊……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导航魔法操作失误才让自己变成了一条淡水鱼。施法于自身是必须要语言的辅助。作为一条只会吐泡泡的鱼，它发不出声音……
我们的交流以及和人类的交流都是以魔法作媒介，直接反应在意识深处，不受不同语言的阻碍，直接生成立体声效果。我看着它，很无力：“难道没有人能帮你解除魔法了吗？”“我姑妈法力高强，只需要一个咒语就可以让我恢复人形。说真的，这也不是太高深的变形术。”
“那你还弄错。”
“失误，都说了是失误。”金鱼有些恼羞成怒。
我就知道它不擅长使用任何和认路相关的工具，无论是地图还是导航魔法。伤不起的路痴。现在也只有我可以试着帮帮他了。我唱了很久的歌，拜托了每一位遇见的的天空的女儿，让她们给金鱼的国度送去口信。我派出了很多鱼类，让它们含着信件逆流而上，穿过条条支流，游去金鱼的老家。
终于有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里无云……好吧，就是一个普通的晴天，金鱼的家人坐着牛哄哄的由四条喷火龙拉这的车赶来了！不知谁心急火燎地一个魔法扫荡了大片海域，正在和我互相吐槽的金鱼“嗖”的一声就不见了。我急忙沿着魔法的痕迹追向海面，就看见金鱼笼在一团白光中。白光大炽，一个年轻的男子形象出现了。他向海洋跑了两步，在沙滩上停下了脚步。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方向，他大声喊道：“谢谢你，人鱼公主！我再回来看你的—”我没有出声，只是挥挥手，让海水涌起了一排水柱，算是回应。然后看着他拉着身边白衣美女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拉风的马车，消失在天际。只有沙滩上一行零落的脚印告诉我，我最好的朋友，金鱼，终于回到属于他的陆地了。
大概是少了玩伴，颇为寂寞。海洋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在我懒得去寻找什么人类的王子后，生活变得愈发的缺少变化。我不得不勇魔法和王国的事务来消磨时间。今天清晨，我又游去了自己最爱的那个小岛。岛上的果实应该成熟了，总有风送来甜蜜的香味和悦耳的鸟鸣。虽然我不能上岸，但是总爱在那片海域休憩。……我擦，这是谁，趁着我这两天没来就占岛为王了？岛上起了大片的建筑，巍峨的宫墙在浓荫的树林中微露一点灰色，尖顶直指蓝天，一面旗帜迎风飘扬。而那轰隆隆地动静，不断拔高的楼阁告诉我，这场大兴建还没结束。最最过分的是，占了岛还不算，居然连近海也不放过。几十个石柱深深地打入海底，青石的地板砖正欢快地滚动着，把自己铺到位。……真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也不能忍了！我挥动三股叉，乌云在大海上翻滚，闪电游走，原本清澈的海水开始浓深如墨。岛上开始传来躁动。我不急不缓，让海浪将我高高托起，准备等着人类露脸后给他个狠狠的教训。唔，大拆违什么的，就是要如狼似虎才行啊。该从哪儿下手呢？
很好，人类出现了。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细皮嫩肉的家伙匆匆赶来。“我的预测不会有错，今天必然是个晴天。这个异动很反常啊……”
还知道预测天气。我眯着眼睛望去，正好赶上那个领头的抬头，目光相接，火花四溅啊。我举起手，找到肇事者就好办了。
“啊，人鱼小公主！你来了！太好了！” 领头人突然抛下同伴，欢欣鼓舞地朝我奔来。
这货谁啊？
“你喜欢这些建筑吗？”他眼神亮晶晶的。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我还没完工。本来想完工后给你个大惊喜的！”
惊吓还差不多。话说，我认识人类吗？
他回头呵斥了追来的同伴：“都回去，都回去。加班加点，抓紧赶工。不要管天气了，由我来处理。”
他还想处理我？我的杀气鼓荡。看着那个认错人的家伙兴冲冲地跑到海边的礁石上，跳入海里。来得正好。我向它逼近。
然后，看到了一双无辜的水泡般的大眼睛！金鱼欢快地绕着我游了一圈。“小公主，小公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
童话就要这么结尾了。后来，我嫁个了这条金鱼小王子，得到了我期待的爱情和灵魂。他的魔法一次可以让我保持半年的人形，我会陪着他回到他的国度。施法的间隔，我会恢复人鱼的形态回到家乡。那时他就在岛上生活，等待我。有时也会变成金鱼，陪我回个娘家什么的。
哦，你说那瓶爱情魔药？那是我做过的最不合算的交易了。很长时间，我都没能用上它。只是留着有备无患。咳咳，待哪天金鱼小王子不爱我了，我就给他灌下去。这个打算不知怎么的在金鱼面前说漏了嘴，于是那瓶魔药不见了。我发现后怀疑他用给了别的心仪对象，跟他闹了好久。这桶醋吃得大家都很别扭。他带着我重去了第一次见面的码头。我看到老头子带着两个客人敲开了自己家的门，听到了他是如何用一匹马换了一袋烂苹果的。我以为老太婆要发火。但是她给了老头响亮的一个吻：“老头子总是对的！”
我目瞪口呆。金鱼解释说：“老爷爷总是为了他太太向我要这要那，但他们还是不开心。我想，也许应该送给老爷爷一个他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他们没再找你？”
“没有。老爷爷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老太太对老爷爷言听计从，也觉得很满意。我想，他们现在过得很幸福。”
“哦，亲爱的，我想我也必须给你一个吻了。我第一次知道爱情魔药可以发挥这么神奇的作用！”我咯咯地笑道。
这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