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堪错》潭晓涧

12、第十二章

　　“没想到，终究你两没有缘分走到最后。”
　　“如果您只是想来嘲讽我们的结局，我只能说，我没有这个心思。”
　　“是嘛？”“我还得参加葬礼，失陪。”
　　“埃格，我说过，你们不可能有结果。”
　　“这是我和他选的。这样的结果，虽非我们所愿，但是我会独自承担，这份选择带来的苦楚与悲哀。”那片停机坪，队列排序一如以往的日常巡列。
　　“埃格。只怕你和波普，到现在都没有原谅我当年的决定。但，你可明白我的用心。你我出生名门，多少人看着，多少人瞧着，这是何等丑闻，对于家族的声誉将是何等的打击。他虽不是长子，毕竟是家族嫡子。”
　　“你说的，他又何曾不知道。”天空仍然是他最爱的样子，没人知道，他其实最爱的是如同大海的天空，而不是血色天空。
　　“只是，他是固执的。他固执地把我拉回他的怀抱，即使我曾经逃脱。固执地让我去面对我们的感情。只是他从未固执地让我去直面你们的压力。他不和我说，不让我知道，他只是告诉着我，他不会放弃，他不想放弃，他不肯让我放弃。”戴好帽子，整理帽檐。
　　“所以，我也不在乎了。你们的观点，与我无关了。路德维希。你知道吗，我宁可现在死的是我。我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永世的寂寥。”
　　被拍肩。“这个弟弟我一直是心疼。他身体向来不好，家族对他也不若对亚历山大那么偏爱。所以，我总是想，啊，既然你们都爱亚历山大，那么，海因里希，我们的小波普就有我来照顾，我来给他宠爱好了。”从未听过这些，有些惊讶。
　　“所以，小时候，是我带着他去野餐，也是我教会他骑马。你不会知道，他第一次滑雪是多么可笑。但我一直记得他执着的眼神。他那么敏感，察觉了家族的偏爱。有些伤心，我只是抱着他。轻声告诉着他我会把那些爱都给他。”
　　“在遇见你之前，他是自闭的。尽管他长得很讨女孩子喜欢。但是他，却除了我不会对任何人用心。我看着你们的一步步，我也替你们担心着未来。我知你的顾虑，远比他多。爱也多了犹豫，我觉得你是会害了他。所以，我宁可他恨我。只要能让他幸福。”
　　“他入骑兵营，我有私心，因着我在骑兵的地位，我能保他安全。可他还是去找你。去加入了空军。甚至违抗了让他撤离前线的军令。哈哈。早在他去了JG51，我就知道我阻止不了了。他的心，不会因着我把你赶离，把玛斯送入他生命而有变化了。”
　　消化着这些，看着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贵族，突然间明白，这人的哀痛不下于自己。对于他来说，那是他的弟弟，那样的血缘，在乱世中尤为珍贵。
　　“他并不恨您。相反，他一直很尊敬您。他告诉我，他的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在他心里，您是在我前面。他一直有珍藏着教子的照片。他说过，他对不起您，但是他别无选择。战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求得您的谅解。他等着告诉您，他有多抱歉。”
　　阳光下，那反射的水滴。那抬头的侧脸。“埃格，我真的失去他了对不对，我的波普。”只是拥抱住那人，感受着他的哀伤。“我们都失去他了。路德维希。他不会再出现了。”
　　“让我靠一会儿。你别动。”拍着那人的背脊。无声无息，却莫明的觉得这人一定是哭了。哭的悄无声息，却把自己的哀伤传递给了我。
　　“埃格，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耳边传来的音调带着哭后的沙哑。“他常告诉我，自己和你战后的设想。我想你替他去完成。好不好？”
　　“你知那对我是多么的残忍。独自一人走下去的勇气，不是我所具备。我有想过，为了战绩，不顾一切的甚至撞机结束……”
　　肩膀被抓住。“埃格，你绝不能。你知道么，那对于波普来说，比让他死还难受。知道吗？如果他地下有知，他一定希望你好好地。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还为什么活着？他告诉我他的设想，他的计划，那他就来和我实现啊，他为什么要猝不及防的离开。甚至没有留下一字半句。”
　　被路德维希抱在怀里，泪水印湿了军装。“埃格。”发丝被不断梳理。“他那些设想，一定是很想和你去实现的，你知道么。他总是会在做之前做很多设想。做了设想，他一定会去实现。我能不能恳求你，代替他去实现那些。代替他去走完这一生。”
　　“埃格，爱并不是生死相依便能描述全部。如若生，便一世相守。如若死，殉情，那是懦弱的表现。真的爱他，就幸福的活下去，让他不要因了对你的担心，而愧疚连着他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精彩无憾的活一辈子。”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画的。昨日到底时，他的僚机给了我这幅画。我想那是他眼里你最美的样子。好好珍惜这画，好好珍惜他给你短短十年的记忆。”
　　机组成员抱着他的勋章，站在最前面。太阳很好，难得没有空袭，没有升空的指令。一群人，却因着葬礼而无心去享受这份宁静。手里拿着，那幅画，侧脸的军装青年。小小的P。简单而朴实的葬礼，当所有人放下蔷薇之后，那盖着国旗的棺木，被掩埋。一段故事，也再也不会有人知晓。想着离开，却因发言停下了脚步。
　　“今天在这儿，埋葬的是一名勇士。他是你们的指挥官，是你们全心依赖的对象。是你们那严苛拘谨的战友。但是，他在我心里，只是我的弟弟。只是我的波普。我希望你们学习他的骑士精神，学习他的保卫国土安宁的志向。但我，希望，也是你们的前任指挥官的希望，你们的人生，不应止于此，不应把光辉一次撒完。同志们，前进吧，我们要回家。”
　　路德维希的话，也许会被上报，也许会被关禁闭。但是对于连队的年轻人来说，那是那么真实，那么简单，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理想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