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与鬼》团子君团长

3、第 3 章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悻悻地捧过牛奶罐子，小鬼别扭地别过脸，半响才开口道。后者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应答如流。“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
　　“……你不该在今天晚上来的。”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小鬼低头喝奶，“只要过了今天，什么时候来都行……好喝。”颇为惊异地咂着嘴，小鬼回味似地眯起眼，片刻后他回过神，一开口就又换上了嘲讽的语气：“说起来你这么个大人还想着带牛奶上路，其实心里还是个恋家的小鬼头么？”
　　“很抱歉让你失望啊。那是我朋友在临别时候硬塞给我的。你要说他是小鬼头，那倒是没错。”旅人漫不经心地捶着腿，仰起脸咧开一嘴明晃晃的大白牙。
　　“你还有朋友。”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调侃，小鬼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吸管，垂眸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对，我还有朋友。”旅人不笑了，他绷起脸，目光黯了黯却正巧对上那双郁金色的瞳仁。对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现在正用那近乎实质的探究性的眼神打量着他。旅人刚想开开诸如“你别因为我帅就看上我了”之类的玩笑，就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什么样的人？”小鬼突然发问。
　　“什么样的人……你在问我送我礼物的那家伙哦？”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旅人咯咯咯地笑起来。“他啊，就是一个笨蛋。脸长得跟你一样可爱，毒舌又刻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很好忽悠。因为性格相当任性，做事又爱钻牛角尖，所以你只要忽悠他相信了你，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信哦。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那种看起来像是高岭之花，实质是离了人就前途堪忧的白痴家伙吧。”
　　“你喜欢他。”小鬼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旅人被呛了一口似地猛然停下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静默了下来。他们的目光对视着，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天上的云层越发厚实了，不知什么时候连风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不自然的死寂中。气氛无比压抑。

　　“……喂，你难道是福尔摩斯转世么。”艰难地开了口，旅人苦笑着想要移开视线。不过对方却明显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彭”地一声捏爆了手里空了的牛奶罐，小鬼淡然地拍了拍手，那双郁金色的瞳仁中重又迸出异样的光芒，像胶水似地牢牢地粘住了旅人的视线不让他转开。“看在这罐牛奶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优先考虑先被吃哪里。”
　　喂喂，怎么又是要吃。就算是威胁老听到同一句话也是会听厌的好吧？!
　　心里的吐槽憋了许久还是吐不出来，旅人被那么锐利的目光锁定着，终于自暴自弃地摊了手。那目光太过直率，沉甸甸地压上心头，实在让人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你这么看着我我可是会害羞的。告诉你我今天可是寿星。”沉默良久，青年终于憋出话来，不过一开口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唔。生日快乐。”奇怪的是，对方却也不着恼，反而相当礼貌地对其表示了祝贺。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谢谢哈。”青年旅者不好意思一般挠着脑门，然后用温开水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喜欢上人家了，不巧告白的时候被人发现了，然后一直很和蔼的大叔就把我赶出来了。连我想还他房钱他都没收……”

　　闪电突兀地划亮了天际，滚滚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不由纷说地劈头盖脑砸了下来，在厚厚的土地上击起了大团的泥点——下雨了。

　　旅人还是一直笑着。雨水浇到他的头上身上，又顺着他身体的曲线没入衣领。他隔着雨幕看着对面的小鬼，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他看到对面孩子的嘴在动，那动作幅度太过轻微，他愣是没看清。
　　“你说什么？”他扯着嗓子吼起来，正巧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饶是他声音洪亮，也还是给盖了过去。对面人的嘴唇动的更急了，像是在催促什么。但是雨水实在太大了，旅人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都被灌进了雨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我喜欢他！就算他是男人我也喜欢他！老子就是喜欢男人！老子这辈子都喜欢男人！”

　　“——你——听——清——楚——了——没？！”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混着擂鼓般的一阵响过一阵的雷鸣嗡嗡炸响！青紫色的柱状闪电从云端狠狠劈向大地，一瞬间粗壮的白光撕裂了浓雾将对面人的样子照的纤毫毕现。小鬼的嘴唇早已停止了蠕动，但在一阵筋疲力尽的脱力感中，对方那恶狠狠的声音却是切切实实地在耳边响起，连漫天轰鸣都盖不过去。
　　“别以为鬼就不会告你噪音污染！再不把那你那该死的雨披打开我的花都要淋死了你个落汤鸡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