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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想出席的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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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不想出席的饭局
张明看着两人走进了浴池,惊奇地拉着旁边的尹铭礼说,“人真是不经念叨,你看,是沁哥和宝小戈,他俩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尹铭礼原本正在专心看书,被他一拉之下无奈地往窗外望了望,“他们一个寝室,这有什么奇怪的。”张明冷哼一声,“我就看这个黄毛儿不顺眼,娘们唧唧的,你说一个臭男生长那么白净算怎么回事?”
尹铭礼一听笑起来,“我能说你这叫嫉妒吗?”说完看向李沁,叹口气继续看书。
尹铭礼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照例已经做好了夜宵等她。今天是银耳羹。爷爷坐在沙发上看央视新闻频道的直播节目,奶奶在书房里。尹铭礼的爷爷今年已经70岁了,满头白发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家里除了常住的一家三口之外,还有一只叫麦麦的八哥和一只训练有素的拉布拉多犬,名叫八提。
尹铭礼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她有预感,一定是她妈妈因为出国的事又催她爷爷了。尹铭礼对此既厌烦又无可奈何,不由自主地连走路都透出一股疲惫感。
年初的时候,他老妈就张罗让她去英国念高中。从来都特别‘听话懂事’的尹铭礼却意外地没同意,这让她妈妈感觉很震惊。尹铭礼聪明漂亮没错,但其实她妈妈并不喜欢她。因为一直觉得这孩子的性格太软弱,几乎是逆来顺受了,这让一向以独立强势著称的肖华云感觉很没面子。尹铭礼不是感觉不出来的,她本身就是敏感的性格,她老妈那个正眼都不看她的态度一度让小时候的尹铭礼觉得很受伤。但是随着逐渐长大,看到自己的妈妈像个斗士一样同别人争锋,甚至贬损自己的丈夫和父亲的时候,尹铭礼已经将对她的感情从惧怕转变成了厌恶。尽管尹铭礼从心底里不想去责怪自己的母亲,但是这种情绪却如同黑暗下的阴影与日俱增。
尹铭礼为什么不想出国?一方面,她不想离开把自己带大的爷爷奶奶身边,毕竟他们已经年迈。另一方面,去英国的话,她的一切生活都将暴露在自己所谓的妈妈的严密控制之下,只要想想,尹铭礼都觉得呼吸不畅。而且,还有个一说不出口的理由——李沁。
尹铭礼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很随和好说话,内在很执拗的人。如果说那个母亲遗传给她的除了姣好的容颜外还有什么,那就是这裹在软弱外壳里的强硬。而这一次,这个身为外交官,事业有成的母亲,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女儿意外坚持的一面。讽刺的是,大概是习惯了尹铭礼的顺从,这样与她对立的女儿,尽管打破了她以往的印象,却丝毫没有没有给她带来任何高兴。她甚至揣测,一切都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故意交待给她这么说的,无非是不希望尹铭礼跟自己太接近。对于老人这种短视的行为,她嗤之以鼻。于是决定从另一方面下手。
以她妈的性格,尹铭礼觉得彼此将拉锯很长时间才会有结果,只要拖到高中开学,事情也就过去了。我们不能责怪尹铭礼的想法很天真,毕竟是个15岁的孩子。
而肖华云也不愧对“斗士”之称,决绝的手段让嫩的出水的尹铭礼毫无还手之力。在她高度戒备地等过了整个假期,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放弃的时候,一击销魂的狼牙棒迎头朝她袭来。
就在前两天,他老爸突然打电话来说,她出国的手续都办了一大半,就差尹铭礼的托福成绩了。尹铭礼被气得无言以对。
她的父母,一个外交官,一个是政府官员,个个都这样行事,让尹铭礼找不到任何理由安慰自己。从她出生起,几乎每年只见一面的父母,对她来说已经只是一种只存在象征意义的男女,却在这时行使起所谓父母的权利。没有义务只有权益的关系,尹铭礼只感觉到不对等的谈判带来的愤怒。当对面和你交流的人根本不在乎你说什么的时候,那你就真的说什么都没用。这两位大概是在教给她一个道理,没有筹码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八提老了,趴在沙发下边睡觉,连尹铭礼进门他都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而已。尹铭礼刚放好书包出来,爷爷就关了电视对她说,“下午你爸爸打电话来了,说明天他出差路过这里,可以待半天,顺便招人办理一些手续。”
果然来了,尹铭礼不可自抑地心头一颤,吃惊地问,“怎么现在才说?半天他能干什么?”她爷爷说,“如果不是你妈催他催的紧,他连半天都舍不得抽出来。”
尹铭礼皱起眉头,她被逼的太紧,此刻特别想做点什么发泄,但是想了想爷爷的身体,尹铭礼又生生压下怒火,“我爸明天几点到,有人接吗?”他爷爷怎么会看不出尹铭礼的脸色,孩子是他从小带大的,他也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但是出国,毕竟还是为了孩子的将来考虑。他爷爷叹口气,“你爸爸说他有很多事要忙,就不看你了。”
尹铭礼面无表情地回到卧室,觉得全身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早上宝小戈一睁眼就神速地用手擦了口水,好悬,差点流到枕头上。他搓了把惺忪的睡脸,这才坐起来。结果一低头就见到赵月明瞪了自己一眼。靠,这是什么意思。宝小戈抬着眉毛看他,赵月明却拿着新买的洗脸盆出去了,让他郁闷不已。在学校时宝小戈看不到,但是在寝室时他就几乎没见过赵月明说话,你说吓人不!明明是个12岁的小孩子却整天阴测测地看人,总让他诡异地想起恐怖片里的小鬼!想到这里,宝小戈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从床上下来,宝小戈才发现李沁不在。看杜峰正仰着脖子用电动剃须刀唰唰地动作,宝小戈摸摸自己光溜水滑的下巴,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他一边从储物柜里取出洗漱用品,一面问,“看见李沁了吗?”杜峰说,“宿舍一开门他就走了,”他笑的看似厚道,但下面说的却一点也不厚道,“肯定是他那个小女朋友找他,男生这时候都特别有精神!”宝小戈一听他的一口方言,乐了,就跟看东北话版的米老鼠一个效果。他以为艺术家都是装酷型的呢,尼玛原来也有乡土搞笑版的啊!
“他经常这样?”宝小戈好笑的问。杜峰傻了吧唧的回他,“经常啥样?”频道没连接上啊, “就是你说的,”宝小戈于是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说,“李沁经常因为尹铭礼就精神抖擞的?”想象着李沁像张明似的,一看到美女就心花怒放的模样,宝小戈说, “啧啧,就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但是又觉得,杀了李沁他也不会露出那么2缺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内的情景就像绝版照片一样珍贵,忍不住想笑。他笑够了之后看向杜峰,却被吓一跳,“哇!”他问杜峰,“你怎么了?”杜峰指着他身后说,“赵月明看你呢!”宝小戈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果然飘过阴风阵阵!
他小心地侧过身,给赵月明让路,赵月明就这么飘过去了,身上的低气压几乎浓到肉眼可见。宝小戈纳闷了,自己又惹到他了?小孩子真是让人搞不懂,代沟啊!
他准备去洗漱了,拿着一堆东西刚出门,就听见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舍监老师的大嗓门,“220莫雨,电话!莫雨,莫雨,220莫雨~~~”那尖锐的声音就像大半夜有鬼用指甲挠玻璃一样,太考验人了。宝小戈条件反射地冒出一嘴酸水,一边咽下唾沫,一边琢磨,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么有穿透力的声音得练多少年。
宝小戈怨念地看向舍监,就见莫雨叼着牙刷从水房冲出来,哀求地搂住舍监的脖子,激动的差点把人勒死,“您别叫了,再叫下去,一会我得被他们用唾沫星子淹死!”宝小戈再次咽了咽唾沫,心说,算你识相。
舍监用手抹了被喷一脸的牙膏沫子说,“你比我恨多了你!行了,快点去接电话,一大早上你当我愿意爬楼梯呐,这老胳膊老腿的,差点闪了腰!”莫雨往楼下望了望,“老师啊,您老是不是也有健忘症!这才二楼!”贫完了这才兴高采烈地问道,“唉,是谁一大早就这么想我?我妈?”宝小戈看着勾肩搭背的俩人,正感叹莫雨自来熟的性格,就听老师不紧不慢地说,“是孙铭,那小子的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哎呦~”突然一声惨叫,老师急忙扶住在楼梯上踩空的莫雨,“梦游呢吧!”
宝小戈洗漱回来,看到杜峰摸着剃了一半的胡子满脸纠结惆怅,跟便秘似的。“玩行为艺术啊这是,我倒是头一回见左右不对称的胡子造型,有创意!”宝小戈抱着盆happy地说。杜峰皱着眉指着桌子上的剃须刀,“坏了!”宝小戈一愣,一边憋笑一边友爱地问,“那怎么办?”杜峰问他,“我去借?”宝小戈不介意打击他一下,“我看够呛啊,你太高估中国青少年的发育速度了。”杜峰一想也是,于是继续盯着镜子里印象派的胡子惆怅。
宝小戈本想说,要不你去跟楼下的舍监借借看,却见赵月明突然埋头在床下翻箱倒柜,拿出个有二十公分长,貌似瑞士军刀的东西,在众人惊诧地目光中递到杜峰面前说,“用这个!”杜峰和宝小戈对视了一眼,一起华丽丽地凹了!宝小戈几乎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杜峰,心想,这样的热情那真是不要也罢。
李沁一大早接到尹铭礼的电话,说要找自己聊聊天,他就预感到了缘由。九月末,清晨的空气里已经透出丝丝凉意,李沁和尹铭礼走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路灯在东方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昏黄。
尹铭礼给他带了一盒煎饺,看着那一个个热乎乎的金黄诱人的小家伙们挤作一团,李沁一边流口水一边疑惑着哪里的早餐店开门这么早,就听尹铭礼说这是她做的。李沁拿筷子的手顿时停在当场,压力剧增。尹铭礼看他的模样,心里一沉,面上却露出笑容说,“你干嘛这样,有那么难吃吗?本来答应留给张明吃的,看你可怜才给你尝两个。”
李沁囫囵地咽下饺子,微笑着夸赞道,“好吃,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就像他那双潭水一样迷人的眼睛,好像照进了全世界,其实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下来。尹铭礼是心伤,独自想着过去未来,不知不觉就过了很长时间。李沁却不着痕迹地观察起尹铭礼,那一对突兀的黑眼圈实在让人看不见都难。
他问尹铭礼,“最近老听你叹气,是有什么事吧?”尹铭礼点点头又摇摇头,总觉得如果主动告诉李沁自己不愿意出国,就像告诉他自己不想离开他一样。况且,李沁对她又是这种态度。
对面的人在自己艰难地面对考验时,却对一切一无所知,让尹铭礼觉得莫名地好委屈。
尹铭礼突然伸手不轻不重地锤了李沁一拳头,在左臂上,把李沁弄得一愣,送过去询问的眼神时,就听尹铭礼苦笑着说,“大家都觉得遇到你是件幸运的事,但现在我开始怀疑了。”
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李沁其实听得明明白白。是的,他也这么觉得,李沁心里默默地承认。早在半个月前,李沁就辗转听说了尹铭礼要出国的事。眼看着这个小女孩在没人时露出的黯然神伤的模样,李沁就开始考虑,自己到底应该做点什么?
李沁当然知道尹铭礼希望自己做什么,但是李沁也知道,那些事自己永远都不会做。无论尹铭礼做了什么选择,自己都不会过问、不会表达立场、也不会干涉。
面对尹铭礼难得的埋怨,李沁注定再次令她失望。装成听不懂样子,李沁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其实你是因为比赛压力大吧,别担心,以你的实力肯定没问题。我昨天又在网上查了些资料,一起看看吧!”
宝小戈今天起得早,于是出来的也早。而且他实在不想和寝室里那一大一小一起行动。面对赵月明时,宝小戈表示自己的心理压力很大。莫雨接了个电话后就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宝小戈只好自己一个人来上早自习。
路过操场时,宝小戈特意留心地看了一圈,果然在操场角落的约会圣地看到了那一对金童玉女。暗暗地鄙视了一下李沁的表里不一,宝小戈突然酸溜溜地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谈个恋爱啊,不过到时候一定会被宝老妈烦死。
宝小戈想起自己刚上初中时,老妈拉着自己讨论早恋的问题时,那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如果自己没看错,那就是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给他生个大胖小子的眼神。宝老妈说了,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只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行。真是奇葩啊,宝小戈无语地想,自己那时才11岁好吗!揠苗助长也不带拔豆芽菜的呀!
这一天总的来说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莫雨同学请了一上午假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宝小戈一边为自己鲁莽的上了陶核的当而后悔,一边深深地扎在题海里不能自拔,头发被他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抓,吓得莫雨以为他得了不治之症了呢。
下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刚一响,李沁就拉着宝小戈向外走去。宝小戈手忙脚乱地把头发上的小辫子拆开,问李沁一个傻问题,“真去啊!”李沁说,“那当然了。”
两个人顺着人流走到校门口,李沁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海王饭店。”宝小戈一听这名字张嘴就跟李沁说,“谁请客啊,这么客气!”这海王饭店可太有名了,本市餐饮业的老大哥,那地方的特色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李沁怎么听怎么觉得宝小戈那就是在咒骂着土大款,抬手在他的黄毛上弹了个脑瓜崩之后,才对气急败坏的宝小戈说,“跟我爸吃饭,你只管吃就行,哪那么多废话。”跟你爸吃饭你叫我干什么?宝小戈想说又没说,总觉得李沁这话听着怪别扭的,于是没心没肺地问,“你爸是什么人物啊,跟儿子吃个饭去这种地方?”李沁挂起了没有人情味的微笑说,“他才没钱,我还没见他吃饭自己掏钱过。”
宝小戈先是被李沁那笑膈应的够呛,后来听到这句话,就纳闷起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后来想想,还真是有的,“你爸是当官的啊!”李沁假装惊讶地点点头,夸他说,“这你都猜到了啊!”气得宝小戈牙根儿痒痒!“行,你官二代你牛B!”李沁故作神秘地说,“别跟人瞎说啊,不是谁都知道的。”宝小戈哭笑不得,“屁大点事你至于吗,要不要我给你签个保密协议!”
李沁看宝小戈还真是没当回事的样子,忽然严肃认真起来,“没跟你闹着玩啊,我可不想有天早上起来,满学校都是我的小道消息!天天被扣着高帽子你以为是好事吗?”看李沁装B的脸,宝小戈深刻地觉得他有表演黑色幽默的潜质。敷衍着点头,却觉得这状况特别荒唐,于是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真当自己是衙内呐!切,你爸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啊?”
“大官儿?哼,是挺大的官儿!”那个“官儿”字李沁说的极其轻佻,更增加了宝小戈觉得他在忽悠自己的怀疑。见状,李沁摇头。从小学开始,那些知道他家庭背景的小孩子就喜欢围着他转,李沁比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说孩子天真吗,李沁从来都没有这么觉得过。
在海王饭店门口,李冬生的秘书小林正等在那里。
李沁和宝小戈下车时,小林连忙跟过去,不仅对李沁很热情,对宝小戈也照顾有加。老板为什么要弄这么饭局,这位小林秘书心知肚明。但是李沁竟然带了一个所谓的同学来,却不知是要干什么。不管怎样,毕竟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自己只要做好接待工作,谁也不得罪就好。
宝小戈不是没见世面的人,至少他认为没有给李沁丢脸。和李沁一起,跟着小林往包间走的时候,宝小戈心情复杂。没有哪个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喜欢跟长辈一起吃饭,与其说是吃饭,还不如说是受罪。宝小戈看了一脸面无表情的李沁,想着,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李沁在走廊里问小林,“吃饭的都有谁?”小林看了看宝小戈,这才说,“国土局的张局长和省委的董秘书,还有宏业集团的米董事长!”李沁愣了一下,“省委的?”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自己,小林便也没有胡乱回答。
这边宝小戈却被这简单的几句话震得心惊肉跳。靠,这个姓林的不是和李沁合伙骗他玩呢吧!又是国土局又是省委,当政府是他家开的呀。这要是真的,宝小戈迟疑了一下,这要是真的自己不得消化不良啊!真TM不是一般的坑人,宝小戈咬牙切齿地看李沁,却注意到李沁笑的好不奸诈。
说着,三人已经到了包厢的门口。小林轻轻敲门的时候,宝小戈不自在地撸一把头发,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走。李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不跟你说了吗,你就只管吃,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用给我留面子。”宝小戈白了他一眼,“你当我猪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时包厢的门开了,宝小戈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只有硬着头皮跟李沁往里冲。
包厢里,李冬生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主位上,另外三个人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边。门一开,李冬生就看到了率先走进来的李沁,笑着对身边的人介绍说,“来了,这就是我儿子李沁,”还没等说完,却见李沁身后还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黄头发小个子的男孩子,顿时愣了一下,“后边是他同学!”李冬生眯着眼睛看向李沁说。
李沁笑起来,把宝小戈从身后拽出来,对李冬生说,“我朋友宝小戈,各位叔叔好,我们就是来蹭口饭吃,你们不用顾忌我们,该聊什么聊什么。我们吃完饭就走,一会还得回学校上自习。”说完也不看他父亲沉下的脸色,便拉着宝小戈在靠门的位置上坐下来。
宝小戈尴尬地笑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抓着李沁硬塞到他手里的筷子,心里把他骂到死。偷偷看了在座的几人一眼,果然都是一副成功的中年男人的模样,没什么特别的。尤其是李冬生,宝小戈依稀能够在他身上看到了李沁的影子,想到几十年后李沁变成这样,宝小戈就特别解恨。
李冬生原本长的不错,但是这些年声色犬马的生活,也让他没有逃过大腹便便的命运。他自己反倒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长的富态一点才显得有官威嘛。
宝小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李沁也闷头吃饭不知声,但包厢里的另外几人都是应酬的老手,自然有人打破沉默。坐在李冬生身边的张局长早就想巴结这位副市长,此刻便主动跟李冬生说,“早就听说市长公子是一中的高材生,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啊!”
“副市长?”宝小戈默念了一句这陌生又熟悉的词汇,瞬间竖起耳朵。
这一番马屁拍的毫无新意,却甚得李冬生的心。他喝了口酒,满不在乎地说,“别夸他,这孩子啊,现在就知道闷头学习,考第一有什么用啊,你看看,跟个书呆子似的,也不知道给大家敬个酒。”李沁还没说话,却听张局长说,“不敢、不敢,他还是孩子呢,敬的什么酒,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吃点东西才是正经事。”米懂事长也接口说,“就是啊,跟孩子计较这些还早呢。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这才有出息!您可不知道我多羡慕李市长您呐,就说我家的死崽子,生生让他妈给惯坏了,成天就知道胡天黑地的玩,他倒是对酒不陌生,可跟二傻子似的考试都不及格,你说有什么用?那就是个酒囊饭袋,可愁死我了!”
米董事长摇头晃脑的模样让众人一通笑。宝小戈不知道李沁作何感想,反正他听着这些虚情假意的奉承是挺牙酸的!歪头看他,就见李沁至始至终都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跟面具一样。发现宝小戈在看他,他还好整以暇地给他加了一筷子菜,宝小戈低头一看,尼玛这肥的流油的菜是谁点的!恶心巴拉的,不过宝小戈到底还是敢怒不敢言!
这边李冬生听了那一席话,不知为何突然摆出一副伤感的模样,叹口气说道,“我家李沁从小就跟着他姥爷生活,我一直没能好好花心思在他身上,一直觉得亏欠他。还好岳父和他舅舅一家对他管教严厉,让着孩子没走上歪路。但是他姥爷一辈子戎马,如今都八十多岁了,还要费精力在他身上,每次想到这些,我就寝食难安!”
又来这套,李沁在心里冷哼一声。果然,原本一直矜持着寡言少语的董秘书,听到李冬生提及他的老岳丈是军队那边的,好奇起来,“就不知道您口中那位老人家是哪一位,说不定我们也能认识一下老英雄?”
李冬生等就是这句话,此时便直说,“我岳父名叫赵巍山!”
董秘书一愣,赵巍山可是当年威震东北的大英雄。朝鲜战争结束后,他任职东北军区,是老一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原来李冬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啊,能跟赵巍山能扯上关系,怪不得叫来个小孩子到这饭局来。只是如果他背后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又怎么会找到自己的门下,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倒值得推敲。“竟然是赵老先生,这么一看,这孩子身上还真有赵将军当年的影子!”董秘书对李沁说,“老先生身体还好吧?”
终于轮到自己发挥了,李沁冷笑。大舅赵成明不知有了什么打算,又重新和李冬生凑合到一起,一个劲地在老爷子面前说李冬生的好话。这次李冬生把自己弄来,无非是希望借此向别人表个态,让大家知道赵家和他李冬生又联合了。感情自己就是这联合的纽带?忍着厌恶感,李沁还是要把这场戏唱下去。最近因为高中住校的事,大舅赵成明已经对他有意见了,这时候还是不要跟他们唱反调的好。
李沁礼帽地点头,“舅舅一直重视姥爷的身体,虽然早年留下了一些旧伤,但是在家人细心的调理下一直没出过问题。”李沁说着看了李冬生一眼,又接着说,“老人家早些年对我父亲有些误会,但现在已经解开。舅舅最近一直劝我多和父亲亲近,毕竟他也曾经是半个赵家人。虽然我在姥爷家长大,但到底还是挂着李姓,看到两家人重新亲近起来,真是高兴的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误会,但看来绝对没有他们表面上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不过不要紧,至少现在看起来,赵成明是真的和李冬生走一起去了。董秘书了然地点点头,“你舅舅是赵成明吧,我俩还是党校的同学,不过我比他高一届。带我向他问好啊。”李沁点头称是。
桌上又是一片谈笑风生。一直很多余的宝小戈,只觉得自己更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