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弄》艾芽

6、霜叶飞

　　江雁容走了。
　　带走了麒麟玉！
　　杨鹏举大为光火，发誓要铲除这个祸害人间的妖女。杨炎枫淡淡地站在一旁，看着盛怒的父亲，满脸漠然。
　　“枫儿，带人把江雁容杀了，但不要动溪月谷一丝一毫。”
　　“为什么？”杨炎枫淡淡问着。
　　“为什么？她个妖女偷我山庄宝物，难道还有活命的理由？否则，我霞客山庄颜面何存？”曾经笑眯眯的老人，如今满是王者的霸气，甚至煞气。
　　“我是说江雁容杀掉后，还留着溪月谷做什么？为什么不把她的窝也端了？”杨炎枫仍是淡淡的。
　　杨鹏举惊讶地望着自己唯一的孩子，这个听话的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那么漠然的表情？
　　“枫儿，办事时，你从来不问为什么的。”
　　“但是今天我想知道。”他回望自己的父亲。
　　斑白的头发，愈发苍老的眼神，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视为榜样的父亲，真的抛弃了亏欠了自己的母亲吗？
　　“麒麟玉，本就是溪月谷的东西，我们没有理由去要回来，更没有理由要去杀人。”杨炎枫淡淡地道出事实。
　　“什么？你？”杨鹏举颇为惊讶，有些失态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杨炎枫大笑，似在笑自己的愚蠢。
　　“雁容告诉我时，我还不信，原来父亲你真的错了。你辜负了两个女人的真情，而她们何罪之有？”
　　“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母亲一个而已。梅嫣，我想过要娶她，是她不愿意！她嫌我肮脏，可是这样肮脏的我，她还是忘不掉，还是心心念念想着我，爱着我。而我也沉迷于她的温柔里，无法自拔。我们两个就像扑火的飞蛾，那么不顾一切。所以，不能说谁对不起谁。但是我是真的亏欠你母亲太多太多。她知道我和你梅姨的事情，但是她默默忍下来了。她承受着一切的苦楚，维持着我这个父亲的美好光辉，因为她不想给你带来阴影。我利用了你的母亲，可是她也算是心甘情愿被我利用吧！”杨鹏举细数着往事，眼里发着狂热的光芒。
　　“你真自私！”杨炎枫嫌恶地说道。
　　“枫儿，你不该这么说你的父亲。”杨鹏举怒道，“其实世间之人都是自私的，那个江雁容也不例外。”
　　“我知道，她是那么一个冷清的人。”杨炎枫满是苦涩。
　　她那么冷静，那么残忍，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由她主宰，浑身上下散发着独特的气息，那么令人着迷，却无法靠近。
　　杨炎枫眼神迷离，竟然走了神。
　　“罢了，罢了。”
　　望着失魂落魄的杨炎枫，杨鹏举叹道，“麒麟玉让她拿去吧，也算我对阿嫣的交代！”
　　“只是，离她远一点，她是个危险的女人。”杨鹏举眼睛里透着深邃。
　　她会毁了你的，枫儿。

　　江雁容带着麒麟玉回到了溪月谷，只是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神色憔悴。即使溪月谷柔和的春风，也无法撼动她的心。她只是每日呆呆地坐在梅树下，怅然若失。
　　望着她愈来愈苍白的脸色，沐儿满脸担忧。这样下去，小姐早晚会垮的，要是引发体内的寒毒就糟糕了。
　　小姐应该是在乎杨炎枫的吧，不然也不会搞成这样。只是小姐心太苦，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能对杨炎枫袒露心事，应该算是个奇迹吧？可是小姐还是有心结，想爱却拼命克制自己，所以才会说那样绝情的话的吧？伤杨炎枫的心，自己就会开心吗，还不是暗自难过、徒增烦恼？
　　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是他们俩能见上一面，把话讲开就好了。
　　沐儿暗自打算着。

　　江雁容离开了溪月谷。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沐儿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姐的寒毒随时有发作的可能，难道她不要命了么？
　　正当沐儿不知所措的时候，江雁容坐在杀魄的大厅内，喝着杏仁茶。
　　冷慕言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样，愿不愿意合作？”江雁容抿了两口茶，淡淡问道。
　　“呵呵。你敢独自来我杀魄，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冷慕言微微道。
　　“就是不愿意合作了？”江雁容淡笑着，“我明白，目标太大，成功的几率很小，你不愿意拿兄弟们的生命做赌注。只是你们之间早晚是要对决的。越是拖，对你越是不利。”
　　“这些我都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只是一介小小的医者，这些好像不是你该插手的吧？”冷慕言毕竟阅历丰富，一下就说到了重点。
　　“呵呵。眼光果然锐利。”江雁容赞叹。
　　“既然这样，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了你就会明白。”江雁容从袖中掏出一物什，递给冷慕言。
　　是麒麟玉！
　　通体鲜红，似鲜血在其中流动，隐隐泛着诡异的光芒，令人心头一紧。
　　冷慕言抬头望向江雁容，眼里满是疑惑。
　　许久，他似恍然大悟般说道：“你是江家的人？”
　　“对。”江雁容点头。世人很少知道自己的姓氏，不是她可以隐瞒，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江家不是……”
　　“全死光了，对吗？”江雁容惨笑，“我是唯一的生还者。我那时正在溪月谷治病，所以躲过了一劫。之后，仇家并未赶尽杀绝，我想是因为医圣的关系。”
　　“那首辅大人是你的……”
　　“他应该是我母亲的父亲。”江雁容淡笑着。
　　要不是为了报仇，她根本就不想认他，那个所谓的外公，曾经的首辅大人。要不是因为他，江家一百多条人命就不会无辜枉死，她更不会有如此坎坷的人生。
　　麒麟玉有一双，都是皇家至宝。皇帝把其中的一只送给了杭州首富江源，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后来父亲迎娶母亲时，送给了自己的岳丈，当时的首辅蔡纯之。蔡纯之又把它送给了自己的干女儿梅嫣，亲生女儿都不曾有的待遇，却悉数都给了梅嫣。母亲并不介意，因为梅嫣敢爱敢恨，是敬佩的女子。只是她和梅嫣始终隔了一层墙，她们并未有太多的交集。母亲嫁给富可敌国的父亲，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可谁曾料到，蔡纯之为了得到江家的财物，竟然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女儿。结果怀胎八月的女儿被下毒，肚里的孩子一出世就失去母亲，且身染不治之症。最后，江家一百多人死在了漫天的火光中，其中有她的父亲江源。
　　要不是她在书房中看到了他们往来的书信，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自己的外公，那个被天下人成为“青天”的老人，会有这么邪恶的野心，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
　　但是即便这样，自己还是要和他合作，因为她的力量对整个江湖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要想报仇，必须要有力量，而蔡纯之是最好的选择。在杨鹏举的书房里，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切后，她就决定了。
　　她注定是个要下地狱的人。她摆脱不了。
　　“我想见老爷子。”江雁容淡淡道，“他躲在杀魄幕后十几年了，也应该出来见见她的小孙女了。”
　　冷慕言愕然，老爷子的身份极为隐秘，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杀魄的幕后人物。
　　她怎么会知道？
　　“怎么，你不愿意我们祖孙团聚吗？”江雁容反问。
　　“我明白了。我会安排。” 冷慕言承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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