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除非死别》匆匆不语

2、二，最后一面

　　沈宁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从床上爬起来，昨天不知怎么的睡在了陆秋明的床上，揉着眼睛去开门，刚扭开门锁，孟莹便一头撞进来，一把抱住他就开始哭。

　　“孟孟，怎么了？”他措手不及被抱着，女人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宁，宁宁......”孟莹哭得上不来气儿，还是死抱着不放。

　　“那个，怎么了？你别哭了，跟我说啊。”沈宁无奈扶额，用了用力把女人拉开一点距离。

　　“我，我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昨晚太乱了，我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

　　“我干嘛要自杀啊？我......”沈宁怔住，他想起来了，陆秋明死了，是昨晚的事，他今早是要去参加那人的葬礼的。

　　“宁宁......我......”孟莹缓过神来，也有点尴尬，放开沈宁，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我就是......你不能再有事了。”

　　“恩，没事。”心头那种钝钝的感觉又来了，沈宁无精打采地给孟莹拿了拖鞋，转身回了陆秋明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敛了几本书，就没什么可拿的了，想了想，又把那本相册拎起来，跟书本什么的一起装到一个袋子里。

　　“我刷个牙就跟你走。”沈宁走到客厅，看孟莹已经坐到沙发上，神色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孟莹应了一声，接过沈宁递过来的袋子，放在膝上。

　　沈宁接了水，在挤牙膏的时候想起来陆秋明老是喜欢偷用他的牙刷，被发现了多少次也不改，沈宁有轻微的洁癖，而那人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二皮脸，为这俩人没少吵，他换了多少次新的那人都能锲而不舍地偷用，所以只能每次都拿陆秋明的那根，至少觉得舒服点儿。

　　过了几分钟，沈宁从浴室走出来，把一个用毛巾包着的东西递给孟莹。“这个也放袋子里吧，我进屋换衣服。”

　　孟莹攥着这么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看见里面是两根牙刷，同款不同色，眼泪就又下来了，她捂着嘴以免发出声音，把牙刷包好，打开袋子跟书本放在一起。这时沈宁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看见孟莹兔子一样的眼睛，也没说什么，走到她身边拿起袋子，转身要去换鞋，衣角却被攥住了。

　　“宁宁......”孟莹咬着嘴唇，怯怯地望着他，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放心吧，我精神正常得很，这白毛衣也是陆秋明喜欢的，以前老逼着我穿，今天最后一次见他，就让他再高兴一次吧。”沈宁平静地说。

　　孟莹点点头，便什么都不说了，两人沉默地换鞋，走向电梯，沈宁还碰见了出门买菜归来的邻居。

　　“小沈啊，这虽然是九月份了可还是夏天啊，穿这么个大毛衣不热啊？”提着菜篮子的老阿姨笑眯眯地问。

　　“不热，刘阿姨，等明明放假了还让他上我们家玩儿啊，我最近新买了个PSP，就等着他刷记录了。”沈宁也笑着回答。

　　“哎，好，过两天你跟小陆来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们烧东坡肉！”

　　“恩，好。”

　　孟莹偷眼看沈宁，发现他神色如常，心里没了底，平时沈宁就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喜怒，他要是大哭一场，然后再潇洒地跟往事说再见，她反而更放心一点了。而现在，她发现这样不悲不喜的沈宁让人害怕，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爆发了，然后后果不堪设想。

　　有件事她没告诉沈宁，前两天陆秋明醒过一次，前后有那么一个小时吧，程志军想去给沈宁打电话被他拦下了，‘来了也没什么用了。’这是他的原话，然后冷静地赶走家人，叫来律师，把所有个人资产都留给了沈宁，那说一句喘三句的样子看得孟莹眼泪哗哗地流。最后跟程志军说的话孟莹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说：“志军，沈宁就你们夫妇俩这两个朋友，我认识你十年了，等我死了，你得看好他，他这人，外表温和，其实脾气倔得很，得有人管着他。以后，他要是遇到好人了，你帮我看看，要是俩人真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这句话他说了足有五分钟，断断续续的，可是每个字都特别清晰，就像烙在了孟莹心里。等他说完了，就像了了所有的心事，累极了一般睡过去，两天以后被医生连下三次病危，最终也没挺过来。

　　孟莹知道自己无权干涉这两人之间的事，其实他们这十年经历的，没人能掰扯得清，有时候她看着陆秋明对沈宁那大包大揽的样子，也觉得别扭，更别提沈宁自己了。但十年来，沈宁甭管气到什么样，都没离开过陆秋明一次，打过，吵过，甚至差点闹出人命来，这俩人就像是长在了一起，说啥也分不开，就算是陆秋明执念过深，那也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

　　沈宁从坐上车就没再说话，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行道树在眼前飞速闪过，街上的车辆越来越稀少，车速也逐渐加快，满眼渐渐荒凉，这才想起来，墓园都应该是建在郊区的，那地儿安静，景色也好，不知道陆秋明会睡在什么地方？是程志军还是陆家人办的？如果是程志军，那应该不错，他的品味一向很好，陆秋明也会喜欢的。

　　沈宁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这人活着的时候喜欢什么，他从没刻意关注过，倒是陆秋明把他的喜好摸得透透的，每次沈宁一生气不理人，就变着法儿的找好东西哄他高兴，偏偏沈宁又是个不会狠心的主，被人这么一哄，就乖乖认栽，一百次发誓一定要把陆秋明甩的远远的，却从没实践过。

　　说起来并没想过谁对不起谁的事儿，沈宁知道了解他们这段关系的人多半挺看不起他的，觉得陆秋明有钱有势，要啥样的找不着，偏偏看上这么个人，不仅个性别扭、自我，还总是冷着脸对人。所以十几年下来，沈宁身边也没落下几个朋友。陆秋明对于这事儿还挺得意，觉得自家媳妇遵纪守法，还不出去拈花惹草，简直天上难觅地下难寻！他哪知道沈宁是嫌麻烦，自己在街上回答个问路的，陆秋明都恨不得追上去盘查人家祖宗三代，最后也就习惯了什么事儿都放心里，也不愿意跟别人说。

　　唯一的一次，是沈宁23岁生日，陆秋明包了一个大酒店的顶层，前来道贺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却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陆秋明的熟人，一个个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经理的，沈宁实在觉得无趣，好不容易避了人群到露台，却遇上个男人，寒暄过后，俩人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那人名为秦立勇，标准的官二代，小学没毕业就被父母送出国去镀金，前不久才回来，开了个小公司，跟陆秋明的公司在业务上有些往来。沈宁被陆秋明压制已久，从不参加任何形式的同学聚会，遇到老同学难免有些兴奋，俩人攀谈一阵，还互相留了电话，没想到就酿了大祸。陆秋明不知怎么的听说了这事儿，可能还被传话的人添油加醋了一番，立马炸了毛，怒不可遏地跑去质问沈宁，沈宁又不阴不阳地揶揄了几句，于是俩人又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吵，陆秋明一激动砸了家里的液晶电视，手上划了一个挺深的口子，半个月才开始揭疤。

　　其实说起吵架打仗，陆秋明还真没动过沈宁一根毫毛，即便那次是真的气惨了，也只是狠命地砸东西。倒是沈宁怒了，会对着陆秋明又撕又咬，陆秋明比沈宁高了一个头，也壮不少，所以这俩人打起来也只能像是小白兔给大灰狼挠痒痒，造不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