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252、总第二百五十一章

　　（二百五十一）
　　千叶离开山田家，来到了街上。她先挂了浅野翔的电话，但浅野翔这时可能仍在工作中，因此，并没有接。她于是拨了叶山南的号码：“叶山君，你好。我是樱子的表姐千叶树。”
　　“哦，是千叶小姐。你好。”叶山南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儿，“你这个电话……是从札幌打来的吗？”

　　“不是。我昨天晚上因为有点事，回到了东京……”千叶顿了一下，“叶山君，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是樱子叫你来找我的？”叶山南问。

　　“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千叶沉默了片刻，“叶山君，我们可以谈谈吗？”
　　叶山南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沉默了太久，千叶自然以为他这是在表示拒绝的意思，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他说：“当然可以。千叶小姐，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在新宿的花田餐馆里见面……怎么样？”

　　千叶听了，不由有些踌躇。因为这样，她势必就会离她和浅野翔相约见面的地方更远了，到时，要想及时赶过去恐怕会有点难度……不过，既已受了叶山樱子之托，而且，又事关对方的幸福，她当然也没可能可以拒绝：“那好吧。叶山君，稍后见。”
　　“稍后见。”

　　在去花田餐馆的路上，千叶又挂了几次电话给浅野翔，不过，始终还是没有人接。

　　到了花田餐馆，千叶一走进大门，便看到叶山南这时正站在一张桌边，微笑着朝她挥手。千叶当即走了过去。老实说，他的确有点像上原阳一，但这似乎又和清川澈有点像上原阳一不太一样，或者说，他和上原阳一的相像是形似，因此，倘若他真和上原阳一站在一起的话，就必然会被上原阳一的风采所掩盖，而清川澈却没有这样的危险。

　　“千叶小姐，你想吃点什么？”坐定后，叶山南问。
　　“不用了，我并不饿……只要一杯果汁就行了。”千叶忙说。

　　“还是也来一个套餐吧……”叶山南微微一笑，“我们是亲戚，可我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请你吃饭……千叶小姐，我希望对于我，你最好是别太见外。”
　　“那好吧。”千叶只好说。

　　等上套餐的时候，叶山南突然问：“千叶小姐，樱子都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千叶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叶山君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虽然说，樱子自己也觉得她有对不起叶山君的地方……不过，我倒觉得，那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或者说，既然已经过去了，应该就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现在和将来了。”

　　“三四个月之前，有一天晚上，在应酬某个有业务往来的会社的职员时，无意中认识了樱子高中时的一个同学。他喝醉了之后，突然对我说，我很像樱子那时非常迷恋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叫上原阳一。”叶山南沉默了片刻，“后来，很偶然的，在一本高中毕业纪念册里，我看到了上原阳一的照片。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为什么樱子一见到我突然就呆住了，而且，还非常主动地表示了想和我交往的意愿……我想，一个男人是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妻子曾经爱过别人，但却真的没法不在意，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开始或许有这样的可能……叶山君，我不想骗你，在你们结婚的那个时候，樱子的确曾对我说过，起初，她是因为你有点像上原而对你产生了好感……不过，到了后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你，想和你有一生一世，所以，才决定和你结婚。现在，她当然就更加在乎你了……”千叶顿了一下，“叶山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女人的初恋对象，总是会对她的一生都有一定的影响……但这也不是我们愿意的。何况，你们现在已经有了小佳，难道说，这样的过去，对于你来说，真的是不能原谅？我可以作证，不管是在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樱子和上原之间，都并没有什么。”

　　“这我知道……”叶山南笑了笑，看着她，“我听说了，那个时候，上原阳一喜欢的女生，是樱子的表姐，也就是千叶小姐你……这也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当初你一见到我的时候，会有那么奇怪的眼神了。”

　　“那也就只是高中时的事，早就成为过去了……”千叶这么说时，不由暗暗地呼了口气，“叶山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樱子很在意你，也很在意小佳。而且，我始终觉得，所有的幸福都得来不易，因此，我很希望你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珍惜你们的现在和将来……”

　　她沉默了片刻，“当然，我也知道，我是个还没结婚的人，因此，根本就没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不过，因为在我十九岁的那一年，我的父母离了婚，所以，我的确明白，婚姻破裂对于当事人来说，会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不过，我想，你和樱子是绝对不至于会走到那个地步的……对不对？”

　　老实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不会逼自己倒回去想自己的十九岁……
　　毕竟，在那一年里，各种打击可以说是接踵而至，令她有些目不暇接：她先是遭遇了父母的离婚，接着，是他们各自的再婚；当然，也还有和上原阳一的分手……

　　虽然说，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再婚，她也不会有机会和竹田修成为姐弟……
　　不管怎么说，十九岁，于她而言，都像是个至今还会滴血的伤口，因此，她总是能忘则忘；不能忘，就干脆打包藏起来。

　　叶山南笑了笑：“千叶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他顿了一下，“虽然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上原阳一，不过，却也还不至于会毫无头脑。你放心吧，我也只是想气气樱子，并没有真要和她分道扬镳的意思……”

　　“叶山君，我并没那个意思……”千叶忙说，“我就只是希望你和樱子能幸福。”
　　“总之……”叶山南看着她，微微一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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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千叶和叶山南在花田餐馆大门外分了手。千叶转身走开时，忙低头看了看表，不由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五分了。也即是说，就算她再快，也要等到下午一点左右才能赶到她和浅野翔约定见面的地方……她于是连忙拿出了电话打给浅野翔，这一次，倒是很快就打通了。

　　“老师，对不起……因为我表妹和我表妹夫闹了点矛盾，所以……我现在就赶过去！”千叶急急地说。
　　“千叶，你不用过来了……”浅野翔顿了一下，“我现在该走了……我下午还有工作。”

　　听了他的话，千叶当即觉得一颗心缩成了一团，一时疼痛难忍。她有些绝望地闭了一下眼睛，不过，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说：“老师，你能再等我一下吗？就只是二十分钟而已……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迟到的，是因为……因为我表妹……”

　　“千叶！你……”浅野翔沉默了片刻，“你这么聪明，该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现在，我只想再问你一件事，你和多田俊……”
　　“……”

　　“我明白了。千叶，你还记得去年临别那时，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将来，如果你对自己的感情也有和对自己的学业一样的热情，就好了……现在，我再次把这句话送给你。还有，把过去忘掉吧，就只是看着现在和将来……”浅野翔顿了一下，“至于我和你……最好就到这。”

　　“老师！别……别挂了，好吗？” 千叶有些恐惧地说。
　　听了她的话，浅野翔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微微一抖。他闭了一下眼睛，有些艰难地说：“千叶，你以后要努力。”
　　“老师……”

　　浅野翔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千叶舍不得他，就如同他也舍不得她一样……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连再等她二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再见上一面之后，他们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一样要转身离开对方，各自投入茫茫人海……

　　他想，倘若他一时的决绝，能令千叶有机会拥有新的人生，那么，这种因违心而催生的痛也就不会毫无价值了……只是，在此之后，他自己该怎么办呢？他难道真的不想再见到她吗？他这样做，究竟是对千叶狠心，还是对他自己狠心？

　　当然，倘若等着他们的，就只有分离这个结果的话，那么，对千叶狠心也好，对他自己狠心也罢，其实……都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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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握着已经被浅野翔强行挂断了的电话，呆立了好一会儿，终于也合上了电话。她在离她最近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因为，她已经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继续往前走了……
　　是真的结束了？不……应该说，其实，从相识那一刻起，她和浅野翔就不曾有机会开始过。只是，现在，连最后的一点幻想也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从来不曾像喜欢浅野翔一样喜欢过另一个人，哪怕是这么无望，这么渺茫，却也仍然还想抓住对方不放，可是，即便如此，上天好像也没想过要眷顾她……
　　因此，当浅野翔狠心地挂断了电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敲成了无数的碎片……

　　至于我和你，最好就到这……
　　她想，难道说，她和浅野翔这一生……真的就只能这样了？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