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15、总第十四章

　　（十四）
　　或许天才的字典里真的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早川高篮球队的底子原本就不算差，一直以来没能在高校篮球界崭露头角，也可以说是欠缺了那么一点运气。然而，当他们以超级黑马的姿态一路杀进决赛时，还是令关注此次大赛的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在8月7日的决赛中，他们又以两分之差险胜去年的冠军，同时也是前年冠军的秋田的青田高校。当比赛结束时，篮球馆内沸腾了起来。青田高校是高校篮球界最有名的强队之一，一直以来都站在日本高校篮球界的巅峰，今年竟然被一支名不见经传、甚至是第一次进入全国大赛的球队打败了，实在是件不可想象的事。
　　唯一能解释的，或许是，天才的确可以创造奇迹。

　　当多田信他们回到休息区时，千叶因为太激动了，上前一把拽住了多田信的右臂：“多田，我们赢了！”
　　多田信旋即甩开了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千叶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忙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一时得意忘形了。”

　　多田信说了句“傻瓜”便拿起自己的毛巾披在头上。这时，早川高所有的人都兴奋不已，反倒是最耀眼的多田信，却一如平常。千叶看着他，心中不由想，和这个男生同处一所学校，同在一个社团，或许怎样的奇迹，都是可以期待的吧？

　　早川高篮球队收拾好东西，离开休息室，走到广岛县立体育馆的广场外时，千叶突然感到眼前一闪，于是望向闪光的来处，只见长谷川站在不远处正笑看着自己。她不由又惊又喜，当下快步走了过去：“长谷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摄影部的专辑已经做好了，我就从大阪转到这里，反正也不远。”长谷川看了多田信一眼，“真不愧是天才，连青田高校也打败了。”
　　千叶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监督和队长都高兴得不得了，反倒是多田自己，仍是平时那副酷酷的模样。”

　　长谷川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多田那个人，已经习惯于无往而不利了。所以，即便这一届的新人王和MVP都由他一人包办，也仍然无法令他动容。千叶，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疲倦，去京都看摄影展的事，不会有问题吧？”

　　“当然不会。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能爽约的，正好可以去放松一下心情。这一个多月来实在是太紧张了，现在总算可以告一段落。”
　　“我听人说，多田要参加那个在网路上进行的电脑软体方面的大赛，有这回事吗？”
　　千叶“嗯”了一声：“是有听他说过。我想，他一定可以拿优胜。天才就是天才，站在哪里都能闪闪发光。”

　　“你对他的看法，好像有了大改观。”
　　“有什么办法？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你这样说，好像有点看不起普通人。因为我自己是个普通人，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怎么会？长谷川，我一直都觉得你有点高深莫测呢。有时候我觉得，你和多田都是不可捉摸的男生：多田是什么都不说；而你刚好相反，好像说了很多，其实，你说出来的，和你心里想的，根本就不一样吧？”

　　“我有那么可怕吗？好啦，不耽误你了，回东京再联络吧。”
　　“好的。”千叶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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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篮球队在下榻的旅馆里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有一刻，千叶突然发现多田信不见了，于是走出旅馆的大门，意料之中地看到他站在花圃的栏杆边，当下走了过去：“多田，恭喜你。”她想，谢天谢地，总算有机会在今天之内单独对多田信说这三个字了。

　　多田信淡淡地说：“那又有什么好恭喜的？”
　　“我不是说你获得双冠王称号值得恭喜，我是说，多田你终于也会因为想让别人快乐而显得快乐一点了，这比单纯的获得优胜更值得恭喜。“

　　“又说傻话了。对了，在你看来，我们队今天获胜的关键是什么？”
　　“整体配合……当然，还有你的三分球。十球九进，因为对手防守和进攻的能力都是超强，这就显得有些可怕了。”

　　多田信笑了：“三分球吗？你好像说过，如果我不冒险射三分球，或许会束缚我的篮球天分。你这个人，通常都是莫明其妙的，只有这句话说得还算有点道理。”
　　“对了，多田，你的三分球是由我在一旁协助才练到今天这种命中率的。所以啊，早川高篮球队的优胜，也有我很大的一份功劳呢。”

　　“什么功劳？你不是因为比赛输给我才勉强帮我的吗？事到如今反倒大言不惭地把失败者必须做的事，看成是你自己的功劳，未免太可笑了吧？”
　　千叶迎着多田信略带嘲弄的目光：“多田，有时还是坦白一点好，你其实是想向我道谢吧？”

　　“又得意忘形了，真是可悲。”多田信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引我提到三分球，不就是为了向我道谢吗？多田，你这个人，即便心里很想说谢谢，也仍要拐弯抹角直到令对方先提出来为止。实在是太不坦白了。”

　　多田信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让千叶猜到了自己的心事，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真自以为是。”
　　“多田，我是不如你聪明，不过，我已经和你认识一个学期了。我自信，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多少还是能猜出一点。”
　　“完全猜错了，自作主张。”
　　“你不承认就算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多田信例行说了句“傻瓜”。他在夜色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个……可以不去吗？”
　　千叶一怔：“什么？”
　　“京都那个摄影展，非去不可吗？”

　　“因为已经和长谷川约好了，再说了，篮球部要到下学期开学之后才会开始训练，也没别的什么事，所以，我还是决定去看那个摄影展。多田，你会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没有。”多田信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那么，多田，你为什么希望我不要去呢？”

　　多田信注视着她，目光显得有些奇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傻瓜，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转身往回走，听到千叶在身后说：“多田，我想，你一定能在那个比赛中获得优胜。”
　　多田信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回头，就这样走进了旅馆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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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2日下午，京都，长谷川和千叶看完那个摄影展之后，来到桂离宫，徜徉于被誉为“世界上最美的日式建筑与庭院”的湖光山色之中。

　　长谷川突然问：“千叶，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你指的，是不是将来考什么大学？”
　　“差不多吧。比如说，想在哪里上大学，上什么大学，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等等，诸如此类。千叶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一定有想过这些问题吧？”

　　千叶笑了笑：“老实说，我还真没认真想过。小时候，我曾经想当女警，后来，我还想成为新闻播报员或是记者……我的梦想，还真是不少呢。不过，如今这些都不是我的梦想了。”

　　“千叶，你这么聪明，想做什么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那怎么可能……长谷川，你呢？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啊，一直都想当医生。”

　　“是吗？说真的，我觉得长谷川你很适合做医生呢。那么，长谷川，你将来会考医大吧？”
　　“嗯。”长谷川点了点头，“可惜千叶你不打算当医生，否则，我们到大学时还可以继续做同学。”

　　“不读同一所大学也一样可以见面。我们是好同学，好拍档，当然，也是好朋友。说真的，我很高兴能和长谷川认识。”
　　长谷川摆弄着手中的数码相机：“我也是。千叶，我们做个约定吧，就算将来天各一方了，也仍然要做好朋友，继续保持着联系，怎么样？”

　　千叶点了点头：“好啊。不过，长谷川，你想太多了。我们才读高一，什么天各一方，太夸张了吧？说不定将来我们会在同一个城市里工作和生活，比如东京。对了，我刚才忘了说我现在的梦想了。我想做律师。”

　　“是吗？还真是期待看到作为名律师的千叶呢。”
　　“我也很期待看到作为名医生的长谷川。一起加油吧。”
　　“不如我们合照一张吧？”
　　“好啊。”千叶笑着说。

　　长谷川走到一个陌生的游客面前，“大叔，可以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
　　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看了千叶一眼，点了点头：“没问题。小伙子，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吧？长得还真是可爱。连大叔都有些羡慕你了。”
　　长谷川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谢谢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