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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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去，董卓提议迁都的事儿都冒出来了，李斐也总算是从贾诩的阴影过了这股劲儿。在这段时期内，李斐从找贾诩找不到，转为了听到贾诩的名儿就抖三抖，连书都不太愿意去温——因为一旦温好了，他就必须跑去寻贾诩教他新课。李斐硬是顶住了李儒与董氏轮番问话的压力，坚毅地绕开了李敬那个近日闲的发慌致力于翻墙头的娃娃，在李府里头成功过上了比几月前更加清静的日子。
后来李斐渐渐察觉到，贾诩虽然知晓他来路不明，但每回见到他除了笑得更高深莫测以外，也没做什么。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渐渐落了地，李斐长舒一口气——在他看来，这才是将事儿给结了。李斐如此畏了贾诩，实是因为贾诩虽然口头上称他为“近仙似妖”，但却是完全觉得他与仙人毫无瓜葛，而是料定了他李斐是个近似于借尸还魂的存在。
若贾诩真把他奉若仙人，又怎么会以这般口气——根本就是料定了他仍归于人。
恐怕在贾诩看来，他虽说有看破天命的本事，却终究没那股子仙人透出的风骨气息。
换句话说就是……李斐实在是有点愚。
就算贾诩想把他认成仙人，怕也是觉得对不住“仙”这个字眼。
但若说他是个妖孽，李斐也终究从没害过谁。贾诩几乎也算是眼看着他长大的，李斐虽说也不是什么三好学生，但除了偶尔耍点滑头之外，也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从小也不贪玩，比其他的孩子更添了份克己。对天对地，也还有份良心。李斐觉得，除却知晓天机，贾诩根本看不出其他的问题。
李斐知道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古时都已成婚了，他们却是全被社会护在了学校里头。
精明也有，但终究是比贾诩李儒这等人精差了一截，显然是涉世不足。
但若是个娃娃，却是太过聪慧，对些孩童的玩意从来没有兴趣。虽说是养在李儒跟前，自然不同平常人家；但同是一起带大的，李斐和李敬比起来也未免相差太多。李儒没能多想，但贾诩却觉得，李斐连天命这等玄机也能算到，实在是令人起疑。不过贾诩是怎样料得他来历不明的，这就是另一谈了——因为这特么真不是正常人会得出的结论啊！
不过李斐归根究底也就是个平常人，他也只是在做个平常人。
所以贾诩虽然难免有点提防之心，但也实在没当回事。
踏出了自个屋子的李斐打算出个门，但思起前头，却生了几分踌躇。正是眯了个午觉刚睡起来的时辰，李斐估计，董氏此刻正在庭院里头斟茶抚琴。最近这位嫂嫂不太待见他，李儒不在的时候偶尔会甩他脸色看。她做的并不是太过火，李斐也乐意装傻充愣——其实也是心虚。他说服了李儒留个后路，董氏却是不乐意了。她近来虽说同样对董卓心存不满，但那终究是她父亲。
不过她也就只能给自己甩甩脸色了，李儒她拦不了，也治不成他李斐。
虽然如此，但是李斐实在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爱好……李府里头也有个后门，不过不能走。因为倘若他真走了后门，董氏会不知道？——怕是要再误会些什么、晚上再给李儒吹吹枕头风，这才是不妙。思来想去，李斐仍旧有点不死心。他打算蹿到前头拐角处，小心地搂一眼看看情况。
府里的下人在午后都鲜少能够见到，大部分人都乘着这个当空，该上街的上街、该休息的休息。李儒面貌虽说不算和蔼，但人也仅限于谋事时才显得阴毒，待这些下人并不吝啬，故此家中氛围也算是挺亲和热络。仆人虽说多数是董卓安插进来的人手，不过大多也都真心把李府当成自个儿家。
故此，李斐见四下无人，便更加小心地注意着脚下动静，生怕被董氏察觉。
果不其然，李斐只站的远远地便能依稀可闻。如同流水般悠扬叮咚的琴声连绵不觉，直令人觉得惬意无比、悦耳动听。李斐听闻董氏自幼爱琴，董卓又是个宠溺女儿的，陪嫁时送进府里的就有不少好琴。李斐对音律之事不算通窍，他只觉得还算好听，并且似乎是首略哀的曲子，想来董氏心情不算太好。
李斐正打算消了出府转转的念头时，目光忽地瞥见了一个男子走上前来的身影，顿时止住了后撤的脚步，而是连忙上前踮着脚想看的更加正切。但由于隔得实在太远，李斐没能看清楚那人的面貌。只能见得来人身材高大，一身铠甲。依稀能够辨得是个较为年轻的男子，并且绝对不是李儒。
再结合了一下董氏方才淡淡哀乐的曲子……李斐不得不怀疑，他中彩到撞上了什么偷|情的场面。
不过这个论点随后便被李斐自己给立刻推翻了——董氏这么精明的女子，会傻到在李儒府上见情|郎？
再一细看，李斐发现这二人保持的距离自始至终都没有太过逾越，更像是见客。而董氏更似是才看到来人，琴声戛然而止，并向那人行了一礼。端出的家母作派自然极了，不像是刻意强装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人肯定不是情|郎。李斐愈发好奇这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于是他决定冒着风险再走到前头点儿，探个究竟。
不过才走了两步，李斐就愣的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对方头顶金冠上插着的雉尾正随着那人额首一摇一动，醒目极了。
——吕奉先怎么会来李儒府上？
这绝对是个好问题，因为吕布与董卓的谋士们都不算太过深交。
一来是董卓太过多疑，为了防范吕布与他席下的谋士合伙连反，连与谋士商谈之时都刻意避着吕布。董卓知道吕布喜好带兵打仗，虽然也算较为尊重谋士，但却并不是格外有商谈的兴致。所以董卓往往投其所好，让吕布既看不出门道、又能开怀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二来是李儒知道董卓有忌讳，所以每次和吕布见面时都很避嫌，作客的交情更是绝对不存在。
李斐也是第一次见吕布，但是谁让他的紫金翎实在太有名了，远远一眼便能识得。董卓军中因为吕布的关系，敢戴翎子的人可是绝无仅有。他依稀见得吕布口型不断地张合着，似乎在说些什么，顿时心中一急。便弯着腰躲在矮树丛里头，一步步小心靠近着他们二人，拨着树叶往外头瞧。
董氏正一掩愣色，随即温笑着向吕布婉声道：“夫君此刻不于家中……将军可是有事？”
吕布点了点头，冲着董氏略一拱手，一脸正色。“正是急事，还望夫人能够即刻告知文优。”
躲在树丛里头的李斐有点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他也实在是乖惯了，从来没干过这种钻上钻下的事情。因为自己从不贪玩，李儒便放心让他穿着些宽大的衣服，此刻倒是有点碍手碍脚。他不得不将袖子全都拢到双膝上头才能避免沾到地上，而且树丛并不干净，似乎还有几只小飞虫不停地在他身旁窜来窜去，惹得李斐直想伸手去挠。
听了吕布这话，董氏不由有些困扰地蹙起了眉。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她才有些犹疑地询道：“……话自然是会帮将军带到的。只是倘若将军此刻并无其他琐事，不如就在府上稍作片刻？夫君不过多时便会回了来，若将军与夫君见面再谈，自会好上许多。二来，若这话妾身如实带给了夫君，但却因寻不到将军而错失良机，这可如何是好……”
李斐一听就知道，董氏这是推托责任的说法。要是董氏去说，那么李儒势必会怀疑，董氏是在给吕布说好话。而这番话让董氏一下子把吕布给直接推到李儒的前头，自然也就没了她说话的份儿。最后倘若吕布是有什么坏事来找李儒商议，就算李儒最后恼了，也算不到她的头上。
“哎，并无大碍。”吕布似乎浑然没听得出董氏的言下之意，只是按照字面意思来自行理解了。他略一扬头，英俊的脸庞颇为倨傲地冲着董氏露了抹笑，鼻音间轻嗤了声嘲讽的蔑声，声线沾了点轻佻之感，继续说道：“若文优未能及时知晓，那便已是事成定局……恐怕到时也无需文优，再来多心了。”
李斐瞬间一僵，他知道吕布是为何而来的了——王允联了吕布灭董。
而董氏的脸色也同样不太好看，她虽然不知究竟所谓何事，但却能听出吕布咄咄逼人的话语蕴含深意。
于是董氏强露了抹笑，只是话音里头透着股止不住的颤音，硬是勉强着自己回了句：“瞧将军这话说的……将军既是父亲的义子，那也自当可喊我一声姐姐了。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些什么。来来，快去屋里坐——桂枝，你呆站在这儿做什么！人都来了这么久了，你还不快去给将军沏茶！”
话到最后透着的可是无法掩饰的怒意，连吕布都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李斐则是有点伤脑筋地看着董氏，既然做了戏，为何不干脆做个全套呢……前头说的都挺套近乎了，连他都差点要对董氏的脸皮喝个彩。但后头一下子气势汹汹的模样……可全让对方泯了对她温婉的想法啊。李斐略感惋惜地咂了两下嘴，旁边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丫头可差点被董氏给吓哭了。
说到底还是千金大小姐，董氏恐怕从没听过这般言明的威胁，看样子气的不清。
不过……吕布究竟哪来这么十成十的把握？而且王允和吕布联合这事儿，难道不是发生在迁都后头的吗。
李斐这边还挺奇怪的，却忽得觉得脚下全都麻了，便想站起身来稍微动一下。结果一个踉跄，脚下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一块斜石上头。整个人一下子滑出了树丛，很有姿势地摔了个狗啃泥。李斐皱着脸抬头一瞅，顿时窘迫至极。好家伙——吕布和董氏俩人都愣愣地看着他，连刚刚着急忙慌跑去斟茶的桂枝都止住了脚步，大大的眼睛里头难以置信的情绪令李斐涨红了脸。
“呵呵……”李斐傻了吧唧地讪笑了两声，也不顾被膝盖被摔的疼痛不已，慌慌忙忙地便拍了几把身上的灰尘。两三步跑上前去，冲着一脸茫然的吕布便是一拜，忙声说道：“没想到斐儿初次见得吕奉先将军……竟是如此情形。方才斐儿贪玩，在树丛里头捉虫。结果不知不觉竟是到了嫂嫂身旁，怕被责罚，情急之下就钻了树丛。”
吕布也微蹲下了身子，瞅着他好奇道：“你这娃娃，如何识得我便是吕布？”
“头戴紫金翎冠。”李斐很配合地比划了一下头顶，兴冲冲的语气再配合着愈发涨红的脸颊，倒是很像见到偶像的激动情绪。他瞥见吕布露了点得意洋洋的神色，便再接再厉地让自己的眼神更加闪亮起来。“况且，将军这般英武，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位了。除了家兄，斐儿最佩服的便是将军您了！”
听了李斐这话，吕布抿唇笑笑，似乎并未太过在心。不过李斐倒是感受到了吕布的得意，知道目的已到，这才转身过去。小心翼翼地眨巴眼瞅着董氏，乘着吕布还在这儿，董氏绝对不会给他什么难看的机会。李斐顺势扯了把吕布的衣衫，向着董氏怯声道：“嫂嫂……您定不会责罚斐儿的罢？”
吕布也会意了李斐的求救，也很给面子，不枉李斐原本的一番折腾。他抬手轻拍了拍李斐的头，算是安抚，随即微笑着对董氏劝道：“姐姐也别太管教。我于他这般年纪，所做的顽劣之事更是数不胜数。现在想来，倒也是趣事儿。这孩子只是捉虫罢了，怕是文优看到，都不会以为这番会是什么大事。”
李斐连连点头，虽然他知道吕布一走后，他不死也是脱层皮。
董氏先是狠狠地瞪了李斐一眼，在面向吕布的瞬间又是一脸温柔，变化之快连吕布本人都有点目瞪口呆。董氏盈盈一笑，随即抬手掩住了下颚低笑了两声。明明还算是赏心悦目，李斐却不知为何有点背脊发凉——果然，董氏如此说道：“斐儿是夫君的弟弟，岂有妾身能够管教之理，还是等夫君来时再提吧。”
居然想把他送到李儒前头……那还有活路吗。
李斐有点想哭一个博取同情，可惜挤不出眼泪来，只好一脸苦逼地看着吕布。
吕布很没义气地耸了耸肩，带着笑意低声说了句：“爱莫能助。”
你妹的！李斐恨不得冲他比个中指！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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