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变 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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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
长度和宽度都非比寻常的剑，朴实无华，没有任何亮眼的装饰物，却像吸收了天地间所有光辉般耀眼无比，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魔力。莹亮的剑锋有微红似血痕的花纹，如藤蔓互相缠绕着，垂入剑尖。
这把剑，轮回和宿•命再熟悉不过了，主人的随身武器，一把只臣服于主人的魔剑，和它相处了近千年之久，随着主人的消失而消失，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看见它出现在这个不可能出现的空间，他们的惊讶无法言喻。然而，更令他们惊骇的是，商白玉那一声轻柔的呢喃——分明就是她赐予的魔剑之名！！
轮回僵硬的扭过脖子，桃花眼氤氲一片：“玉，你、你想起来了……”
“……”
感觉到库洛洛目光中隐含的询问，商白玉莫名地摇摇头，自己都觉得惊讶。
一看到那把奇怪的剑，胸口就传来战栗的震动，好像它的名字已经生生刻入灵魂，所以才不加思考的脱口而出。
轮回的态度从刚才就很古怪——那句‘你想起了什么’不止一次的问过，他究竟希望她能想起什么？还是说，她遗忘了什么？对轮回很重要的东西……
沉思着，她抬头注视着那把让她战栗的剑。
说不定，所有的关键都在这把剑身上——
刚这么想着，剑身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色光影，灼伤她的眼。她撇开脸，眼前是一片强光过后的暗红色。
下一秒，黑色的巨剑化为一道光束射向她。
“玉！”
轮回惊慌失措地向她扑来，宿•命挥舞着月轮用力劈下，却徒劳无用。
“妈妈！！——”巨大的剑逼近，皇世惊叫，小小的身躯拦在商白玉前面，小手一挥，“断！”透明的圆弧形状的念器和剑在空中碰撞出激越的火花，剑灵活的划出无数个剑花，穿透阻力，破空而来，锁定目标——商白玉！
库洛洛脸色一沉，甩出念弹的同时抱着商白玉飞跃，具化出“盗贼秘笈”，没时间翻开，直接用封皮抵挡住刺过来的剑尖。
“嘭！——”
黑光爆裂，库洛洛双臂一麻，巨大疼痛沿着四经五脉在体内游走，喉咙一甜，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滑步数米。
“团长！？” “玉！？”
剑速依然迅猛强势，锋利的剑尖对准商白玉的胸口。
扑克和钉子在接近剑的瞬间被绞成粉末——
其他团员的攻击纷纷无效，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隔开了他们和商白玉。
商白玉一头雾水，不明白那把剑为什么不依不饶的穷追不舍。她不记得自己对它……呃，做过什么坏事。
虽然不明白那把剑的意图，但看它气势汹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的样子，傻瓜才会不躲开，坐以待毙。
她瞬移开，但很快发现根本不管用，地方就这么点大，范围有限，还很有可能连累其他人。
大家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住而无法移动，库洛洛黑眸沉沉的看着她，商白玉给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怪不得她了！
尽管这把发疯的剑极有可能是“奖品”，但这么危险的“奖品”不要也罢。
手向下压，黑色的火苗由手心窜出，一刹那焰龙缠住剑身，剑身剧烈的抖了几下，商白玉惊诧的看见，灰飞烟灭的不是那把剑，而是她的“幽冥”。
“唔……”
没有征兆的，胸口感到一阵火烧的疼痛。
尖锐的剑尖刺进胸口，连同“生命之眼”一起强行挤进体内，如有生命般的在内部搅动、摧毁——向外爆裂的痛和外来力量的束缚在心脏处挤压扯裂。那种由内而外的爆发感，不断翻搅，让人难以忍受，几乎窒息而亡……
好痛……整个人像要被撕裂似的，剧痛难忍……
“玉！！”
“妈妈！”
“主人——！！！！！！！！”
那些呼唤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意识恍惚间，她感觉灵魂往下坠，坠入一片黑暗……
【您害怕吗？】
缥缈的虚无之中，响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声音。
“……害怕？害怕什么？……”她睁不开眼，只听见那声音忽远忽近的在耳边徘徊。
【是的，一直以来被您遗忘的真相。您缺失了一部分重要的记忆，现在我原封不动的将它归还于你，也许您会难以承受，也许您会感到害怕，毕竟，那不是一份普通的‘记忆’，它关系着您的未来。】
“真相……”迷惑的重复一遍。“什么真相？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骗我而编造出的谎言……”
尽管已经筋疲力尽，但她的脑袋还很清醒，先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有何目的，目前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我不会欺骗您。守护您的‘记忆’，不让任何人盗取，是我存在的意义。】
“……你是谁？……”
用这种要人命的方式来告知所谓的真相，决非一般人做得出来，而且显然针对她——她对真相什么的并不是太在意，她想知道，这个只闻声音不见人影的家伙究竟是谁？想知道，她为何会在这里？
声音犹豫了下。
【……我是守护‘钥匙’的小奴——尾蚴。】
没听过却怀念的名字。“为什么？……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不能理解，轮回，宿•命，这个世界，这个奇怪的游戏，这个自称钥匙守护者的人，他们的存在就像一堆积木，每一块都各不相同，但都可以互相衔接。
【在您遗失的记忆中可以找到想要的答案。准备好了吗？如果您接受，我们就开始吧。】
心里堆积了很多疑问，但对方好像不准备亲自替她解惑。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有得选择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痛也痛过了，总要为她的付出得到相应的补偿吧。她倒是不介意感受感受『缺失的记忆』——虽然她并不觉得以自己超强的记忆力会真的遗忘什么，既然对方说的信誓旦旦，连轮回也不断追问『你想起什么了吗』，真是个让人不得不思考的问题，或许能解开长久以来困扰她的谜团也不一定。
那声音突然笑了起来。
【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自从进入这个光怪陆离的游戏，一个两个都摆出一副认识她，对她熟悉万分的模样，对此她已经麻木了。
“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是。——】
她不知道的是，她接收的“记忆”，远比她所想的更怪异，离奇，也更悲伤……
………………
…………
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刺进商白玉体内——没有鲜血流出，纤细的身体裹在一团金色光芒中——那团金色的光柔柔的，仿佛母亲抱着孩子般，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将商白玉包在其中。
仍然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阻隔他们靠过去，窝金的拳头也无法突破，气得他双眼充血，不断吼叫。
“够了，窝金。”
窝金停下疯狂的锤击，握紧青筋密布的拳头，咬牙瞪着库洛洛。
库洛洛神色淡漠，从他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他的眼神森冷幽暗犹如阿鼻地狱，泯灭了所有的光。他从来没有挪开视线——很安静很安静的凝视着商白玉的方向。
“她不会有事的，没有什么可以真正伤害到她。”
看着这样的库洛洛，窝金反而冷静了下来。
皇世拽着库洛洛的衣角，他顿了顿，瞅了孩子一眼，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
孩子抿着唇，歪着头。库洛洛的手……好冰啊。你也在害怕吗？害怕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吗？——
“切！那妖怪女人怎么可能轻易死亡，就算死了她也会从坟墓里爬出来祸害我们！”飞坦拉高衣领，掩住苍白的脸。
芬克斯整理了一下破破烂烂的衣服，啧，心疼死了。“窝金你就省点力气，出去后再好好发泄吧。”
“哈哈，我还真没见过比玉更强悍的女人，你说是不是，侠客？”信长扶着刀柄，顶顶侠客。“侠客，说话呀！”你平常的伶牙俐齿哪去了？
侠客抹了把脸，露出灿烂笑脸：“是啊，玉很强，我都不是对手。”所以，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笑得真难看。”信长低声咕哝。
“……”侠客默。
伊耳弥松开紧握的双手，身边的西索眯着狭长凤眼，扑克在手指间施展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华丽魔术，只是，他的动作明显变得急躁不稳。
“你在担心什么？”伊耳弥眨眨眼，弯下腰捡起掉落的牌。
西索舔舔唇，不说话，笑了几声。
“……”
“富兰克林……”
小滴推了推并没有下滑的眼镜，想了想，用力扯了扯富兰克林的衣服，富兰克林无奈地望向玛琪。
连带着派克和其他团员都看着玛琪。
“我有不好的感觉……”
在众多期待的目光下，玛琪抽了抽嘴角，话说了一半，众人还来不及体会那是什么意思，金色光芒渐渐散开——无形的屏障也随之消失。
“玉！——”
“……”
库洛洛突然按住额头，仿佛有东西在血液中拼命攒动，欲图窜出，头痛欲裂。
白皙的指缝间，渗出殷红的血丝。
“团长！？”
“没事。”库洛洛摆摆手，阻止团员们过来。
转过头来的商白玉，额前的发随风浅动，额心出现一个十字型的白色光印……
所有人都一愣，为眼前所展现的难以置信的美丽景象震惊当场。
——那是一张美到极至的脸，一双妖异到极致的魔性紫瞳。
眼前一身光华的女子，脸型精致如瓷玉珠钻，超越了性别的美丽无法用任何具体的形容词所能形容的光洁，空灵，润华，绝艳，柔丽，一种明明和妖艳娇媚无关的纯粹的美丽，当她清澈温雅的黑眼转变成魔魅的紫，散发出妖艳得夺噬人心的华丽光芒时，那种纯粹的美丽却显得无比妖冶，摄人。
——被那样魔魅，妖惑的眼注视着，所有人都不由打个冷颤。
仿佛黑色深渊的魔性之眼，溅不起一丝波澜，深紫的眼神空白迷离，美丽冰凉，仿佛一具缺少灵魂感情的精美人偶。
华丽幽魅的黑色双翅在她身后层层展开，绚烂诡丽。羽翅的周边闪耀着琉璃一样润华柔和的七彩光泽。柔软如绸缎，细如蚕丝的发丝在光线下折射出星屑般瑰丽华美迷灿的色泽，像镀了一层细碎流光，稍一晃动仿佛可溢出奇光异彩，优雅高贵，绝美异常。
“………”
因太过震撼而无法言语的众人，呆呆的瞪着这个陌生的“商白玉”。
不是，她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舒懒悠然，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商白玉——这种疏离空幻的气质，凡人无法触及，仿若神祗的奢幻美貌，因太过极致盈满妖异的诱惑，反而与黑暗相互融合。
本来犹如天使的洁白神圣，背后伸展的硕大羽翅，却是黑色的，和她的圣洁格格不入，搀杂着奇妙的违和感，让人不知不觉有种幻影重叠着真实的恍惚……
轮回宿·命也很震惊，眼前这个“商白玉”，活脱脱就是他们跟随了几千年的“主人”！
“主人……”轮回哑着嗓子。
——可能吗？他不是做梦吧？把梦境当作了真实，看见的那个对他伸出手，让他的存在变得有意义的主人？
【你们是谁。】
她看着他们，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吐出的每个字都平平淡淡，就好像一个一个小卵石落下来，无声无息落进无底深渊。
库洛洛瞳孔一缩，放下捂着额头的手，从等臂十字中沁出的鲜艳血丝在他脸上交错蜿蜒，森寒恐怖到毛骨悚然的杀气骤然迸发，箍着双耳的蓝色耳坠变幻出比夜色更浓郁的黑。
“妈妈……”皇世抖着声音喊了声。骗人！她不是妈妈！妈妈不会忘了他的！
“商白玉”抬起迷茫的眼眸，皱起眉，似乎觉得困扰。
她的脑子很乱，很多片段走马观花的陆陆续续的播放，然后暂停，重复播放，有时快速前进，有时快速后退，所有零乱的片段汇聚一起，闹哄哄的，脑袋仿佛爆炸般难受。
受不了……她甩甩重逾千斤的头，眼前一暗，向前倾倒。
“妈妈！！——”童稚的声音慌张的叫喊。那是——谁？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感觉，被拥进了一个温暖怀抱。
“玉……”
库洛洛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细小的光点从她身上向四周扩散，她的样子渐渐变回了他所熟悉的商白玉。
不能忍受她忘记他，刚刚差点就……库洛洛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脚下的玻璃开始崩塌，碎落。
“团长，这个地方要塌了。”侠客灵活地避开碎裂的玻璃，小心寻找落脚点。
库洛洛扬起唇，“游戏已经结束了，如果我没猜错，下面就是出口。我的结论是——跳下去。”
“是！——”
蜘蛛们振臂高呼，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往下跳。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
…………
她做了个梦。
梦中。有一面镜子，镜子的表面白茫茫一片，宛如白色的墙壁照不出任何影象——她好奇地伸手碰了一下，镜面立刻如水波荡漾，波纹停止之后，镜子突然“嘣”的声碎成千万块，好像放电影般，每一块小小的碎片中都有一个不同的画面。
花丛中的少年金色的发，榴璃色的眼，素洁的白衣，衬映着漫天纷落的花瓣，美如幻境。
少女站在他身后，两张绝美容颜一模一样。
少年的笑容纯稚干净，少女的眼神宠溺温柔。
少年抱着花束，纯白的花朵在他怀里开得明艳动人。白色花瓣随风轻扬，却在接触少女手指的瞬间，枯萎成灰。
纯白唯美的花圃，圣洁美丽的花儿，天使眼中的圣地，只有少女知道，脚底下踩的，满满的——肮脏与污秽。
她亲眼所见，犯错的天使被拖出去，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他们的尸骨掩埋花下，他们血洒在花间。天使的血液来自于神，是最高级的养分，才能开出纯白没有半点污点的颜色。
他们的神，独坐神座，慈爱的假象，藐视的微笑。
神究竟是什么？——
神创造了人类，创造了世界。
神赐予他们生命，是他们的“父”，他们慈悲仁爱高贵万能的“主”。
神是人类膜拜，信仰的对象，心灵的寄托。
可是，神口里说着“他爱世人”，却在人类的历史中掀起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战争，制造一个又一个丑陋的罪孽，挑拨人类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令人不齿的腐败与贪婪中失去了原有的光辉——他们在一种原始欲望的膨胀下释放出心中的恶兽，赤裸裸的渴望驱使着他们拿起武器疯狗一样的厮杀，用最恶毒的方式。
人类在黑暗中迷失自己，在哭泣，流血，呻吟，求救，掺杂着微弱的希望。
神无怜悯之心，神没有伸出双手把他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神在微笑，仿佛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然后，结束一切，圆满落幕。
他们的神，像个最出色的演员，扮演着温柔慈爱的面孔，光辉灿烂的面纱下，神圣的光环欺骗着所有仰慕敬爱他的人——偶尔望见，那双残忍瞳中又开始策划下一个罪恶的游戏。
不明白，她很不明白，她问神。
神说——
【他们只是我无聊时的调剂品和玩具，如此而已。】
【调剂品？玩具？从您手中诞生的我们呢？也只是您的调剂品和玩具吗？】
神没有回答——他的笑，高深莫测。
她蓦然明白。
原来，原来……神就像人间的傀儡戏师傅，所有人——不论人类，还是天使，世间万物，都是神手中的傀儡。神早已搭建好舞台，只要轻轻扯动手中的丝线，无论悲喜，都必须随他的心情在舞台上上演着悲欢离合，生死离别。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想挣脱，想觉醒，从匍匐在神的脚下的状态中站立起来，从巨大冰冷的窒息黑暗中挣脱出来，伴随着而来的代价——她失去了唯一的，重要的人。
她的命运早被决定，根本不征求她的意见——
无邪的少年，领军对战，脸上染上了蚀骨仇恨。
挥舞着手中的剑，无情地贯穿她的胸膛。
鲜血染红的视线中，前尘往事一一掠过。
——他们从神的手中诞生。
——他们在神的微笑中，他变成光，她变成影。
——他们抓紧对方的手，相互依偎，彼此取暖。
——他们约定，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天地尽毁也不分开。
——她背弃诺言，松开他的手，在他凄迷的泪眼中，堕入魔道，从此陌路。
——他裹着滔天的恨意挑起战火，匍匐于神的脚下誓言讨伐她。
——他们于天魔大战相逢，剑于剑碰撞的火花一如他心中熊熊燃起不可熄灭的恨之火，一如那壮丽绝烈的屠戮呐喊。
——他将手中的剑插入她的胸膛，眼中的悲戚如同梦魇。
——她笑着，在他撕心裂肺的瞳中，看见自己一点点，一点点，魂飞魄散。
是不是，爱得过于轰轰烈烈，才太快灰飞烟灭？
不恨他，真的不恨——
爱和恨，原本就是双生的两面。
恨得越深，爱得越深。
斩断了双生的羁绊，亲手埋葬仅存的光明。
只是，再也看不见那纯洁的没有一丝污秽的笑，再也感受不到生命中唯一的小小的亮光。
从此，只能……遥望……
………………
…………
“玉，不要再过去了。”
天地苍茫中，一双温暖干燥，始终坚定不移的手，抓住了一无所有的她——紧紧地，死也不放手地，把她带出了那个悲伤的梦境。
她微笑着。
怎么会忘记，她不是“她”，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重要的事物。
或许，守护的东西不再一样，但守护的理由却是一样的……
紧闭的眼眸，在阳光的轻洒爱抚中，缓缓睁开。——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变 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