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觅 密》乱世虺鸦

4、同居生活

　　不是在沉默中忍耐，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商白玉现在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涵义。

　　“小库，打个商量吧，我对你的辛苦深有体会，也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但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天天吃发霉的食物喝混浊的水，对健康有害无益。小库你正处在发育期，营养跟不上，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

　　一天两天也就算了，你不能指望一个小孩子，还是个一贫如洗穷得响叮当一件衣服准备穿十年的孩子可以提供高档的享受，看房子就明白小库目前的处境，实在称不上好。这些她都能忍受，她一个二十二岁的女人难道要为难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吗？可是连续啃了十天发霉面包，说面包是客气点，硬梆梆的程度跟石头有得拼，喝着水勉强能吞下，可看看那水，既不清澈也不干净，碗底还残留着黑沙和草根。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看小库坐在旁边默默啃干粮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商白玉突然产生强烈的疑问。

　　小库的胃是钢筋做的吗——？

　　“小库，麻烦你指点一下，哪里可以找到食物和水……我是说新鲜的食物和干净的水，不是从垃圾堆翻来的。”

　　说起来，她也是衔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女，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而且她是个享受主义者，虽不至挥霍无度的奢侈，但舒适的环境和精致可口的美食是生活的必需品。
　　好吧，退而求其次，住房条件她可以勉为其难，关于食物的问题，她不会妥协。

　　新鲜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每天必不可少，她可不是那种为了生存就算狗食也吃的人，即使在食物很成问题的流星街，她也不愿委屈自己。

　　想要获取令人满意的食物和水，就要遵守流星街的规矩，用实力说话。这是小库告诉她的。

　　实力吗？以往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有人替她清除障碍，现在要亲自出马……有没有什么方法不用打架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

　　“你一没力量二没靠山三没钱，凭什么？”

　　不是在沉默中忍耐，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库洛洛现在也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涵义。

　　这女人，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连床都让给她一半，还挑三捡四。她以为食物来得很容易吗？她知不知道就算是发霉的面包也是他和其他抢垃圾的小孩狠狠打了一架才换来的？要得到就要付出代价，没人无条件可以拥有。在流星街，每天都有人被遗弃，每天都有人死亡，为了食物，为了生存，只要有一线希望，像野狗一样相互厮杀啃咬是家常便饭，不到鲜血淋漓你死我活不罢手，
　　即使认识的人又如何？为了半个巴掌大的面包，他眉毛不动一下的砍了对方也不会手软。

　　他捡回来的是个麻烦，负责她的伙食不说，还要忍受她的挑剔。
　　当初不该迷惑，杀了她就没这样的苦恼了。

　　“决定了。”商白玉站起来。

　　“你要做什么？”库洛洛皱眉问。

　　“我需要新鲜的食物和干净的水，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商白玉平静的说。

　　“你想死吗？”她听不懂他的警告吗？库洛洛气得想掐死她。

　　她低下头俯视他，库洛洛痛恨两人身高的差距，黑眼冷冰冰的。“我不会连累你。”相处了一段日子，商白玉更加觉得这小孩除了年纪和身高，思想比一般大人还成熟。

　　“你是认真的？”商白玉笑了笑。“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不会救你。”他承认，这女人笑起来比不笑还好看，眼睛在发光，眉梢轻微颤动，有种说不出的邪美。

　　“小库在担心我吗？真是个好孩子。”摸摸他的头，这孩子一脸不快的挥开她的手。

　　“给你。”库洛洛画了张简略地图给她，“东区和南区都有超市。”停顿了一下，“小心迷路，闯进里街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我会记住。小库需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你把自己带回来就行了。”
　　“好。”

　　她走后，库洛洛深思。该说的都说了，笨蛋也该了解流星街的性质，没有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就不要随随便便出去，流星街不适合弱者，他们会连骨带肉瓜分干净，一丝不剩。食物，只要能填饱肚子，不在乎是新鲜还是不新鲜，如果命都没了，还要食物干什么？她是真不知道，抑或她本身具有强大到不畏惧任何的力量？

　　——这女人，果然是个谜。

　　…………

　　…………

　　铅灰色的天空透着沉闷和压抑，空气中流淌着令人不舒服的淡淡锈味和血腥，低矮破旧的房屋杂乱无章地呈放射线向四面八方散开，眺目一望，里街的中央地带有一幢鹤立鸡群的建筑大楼。

　　那是里街的主控室，小库的地图上详细的标明了。

　　流星街，土地面积大约为6000平方公里，大约有800万人口。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是废物堆填区，一个无人地带，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边缘地区，作为世界各色□□的人才基地、避难所而生存，黑暗、血腥和凶险。流星街，是抛弃社会或为社会抛弃的人们的领土，即使婴孩被弃置在这里，也无需要登记国民号码和身体数据等。

　　弃置任何东西在这里都是被容许的。垃圾、武器、尸体、婴孩……这个世界舍弃的任何东西，这里的居民，也会全部接收。

　　这里的居民是靠废物循环再造维生，但其实是□□中人向他们提供了贵金属和武器，顺道拉拢人材。

　　以上，是她不厌其烦和小库不耐烦的一问一答中零零星星拼凑起来的“重要”情报，虽然至今还没弄清楚流星街到底在地球还是外星球。

　　——我们不会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从我们手上夺走什么。

　　流星街的宗旨，简直就像‘送出去的东西别想再要回来’似的霸道，因为拥有的太少了，一旦接受就不再放手，孩子气的作法。

　　流星街分为里街和外街，外街又分四区，东南西北。东区和南区较为“富裕”，有超市、商店、电影院、酒吧、赌场。她和小库生活的北区是外街最混乱贫困的区域，是外界投放垃圾的中转站，是“老弱病残”的集结地，各种势力不屑于争夺的地方，当之无愧地成为流星街最为不堪的角落。

　　自从来到流星街，商白玉还是第一次实地考察流星街的全貌。

　　今天要不是为了食物“据理力争”，恐怕她还窝在小库的危房里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到胃抽筋。当然，危险系数通过小库一再强调已经深刻了解，她这么“弱”的人一出去只有被“吃掉”的份，为了安全着想，也体谅小库的用心良苦，还有他那一脸“我不会替你收尸，也没钱买棺材”的别扭表情，商白玉的配合度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每天呆在家里从太阳升起等到太阳落山，无丝毫怨言。

　　无聊吗？不无聊才奇怪。她的生活是精彩的，是多姿的，是自由自在的风，是跳跃在湖面的飞鸟，是激烈碰撞的音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拘束和静止。

　　那孩子不着痕迹的保护着她吧。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关心她就直说，非要拐弯抹角，明明比她小十几岁，反过来以大人自居，什么都要听他的，寄人篱下的滋味……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低下头摸了摸身上几天没换，仍然保持一尘不染的衣服，布料是罕见的月光丝，钮扣是货真价实的宝石，玫瑰胸针也是整块天然玛瑙雕刻而成，希望这里的人识货，她不介意当回强盗。
　　眸光一闪，几道轻微的脚步逐渐逼近中。

　　看吧，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危险从一开始就存在——

　　站在权利顶端的人，要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无需弄脏自己的手，只要站在幕后发号施令，自有能干的下属替她铲除障碍。

　　最近几年已经很少动手扁人了。

　　呵呵，几只鬼鬼祟祟的小虫子让她好好玩一玩吧。

　　低估她要付出代价的哟——

　　商白玉唇边露出危险笑意。

　　………………

　　………………

　　“我回来了。”

　　库洛洛闻到从没闻过的食物和熟熏肉的香味，扬起已初具雏形的俊美脸蛋，看见出去“找”食物的女人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欢快地进屋。

　　“你的衣服……”

　　盯着一身斜襟短褂武士装，腰间系条黑腰带的商白玉，库洛洛小脸一沉。怎么出门一趟衣服样式就变了？头发上沾的那点暗红是什么？

　　“超市旁边正好有一家‘贵重物品回收站’，我把衣服和衣服上的饰物全卖了，又买了套新的。怎么样，好看吗？”灰色身影甩甩长袖，原地得意的转了两圈，“流星街的衣服都太没品位了，我挑了很久才选中这一套，感觉很像古代的大侠。小库，给点意见吧。”

　　“……”先前那套奇怪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比较好看，虽然这套也不难看，库洛洛就是不满意她的自作主张。

　　“小库，原来流星街的货币是‘戒尼’啊。”上一秒还在微笑的女人，下一秒转过头漫不经心地说。

　　“有什么不对吗？”库洛洛的视线始终凝聚在女人头发上的某一点。

　　“没有。”商白玉笑得更开心了，“小库，你用如此深情的眼光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哦。”她对美人兴致勃勃，对未成年的小美人兴趣缺缺。

　　“头发上有血迹。”忍住掐死这女人的冲动，库洛洛淡淡道。

　　“半路上料理了几只不自量力的小虫子。”商白玉轻描淡写，瞅见男孩深沉的表情，手伸进纸袋掏了半天，掏出一盒软包装的牛奶放到他怀里。

　　“什么意思？”男孩迷惑不解。

　　“小孩子要多喝牛奶才会长得高长得快，特别是男孩子，三等残废女孩子不会喜欢哦，我是为了小库的将来着想。”女人理直气壮。

　　“你……”男孩额头上凸出明显的“╬”。

　　“我还给小库买了衣服裤子还有鞋子，快过来看看。小孩子嘛，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才讨人喜爱。”

　　“……”╬

　　“小库喜欢吃糖果吧？”

　　…………╬╬

　　“小库的头发要修理了。”

　　………………╬╬╬

　　“小库的指甲要剪了。”

　　……………………╬╬╬╬

　　“小库的……嗯，我想想，啊，忘了买内衣内裤！”

　　- -||…………

　　“够了！我不是小孩子！”

　　“哈哈，原来伤害到小库的自尊心，抱歉抱歉。”

　　——这女人……当初真该杀了她，现在杀也还来得及——杀气蔓延中。

　　“小库，以后食物的问题我来解决，不要再去翻垃圾了，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做吧。”商白玉突然话锋一转，库洛洛愣住。

　　逗小库很有意思，看小库变脸更有意思，当伪装的面具破碎时，当稚气的脸庞露出属于孩子的天真时，心情是愉快的。但，要适可而止啊，惹毛了小库就不好玩了，她可不想在低气压中求生存。

　　“……”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库洛洛眼中的光芒复杂得难以辨明。

　　——装酷的小家伙。

　　“小库，你有多久没洗澡了？昨天在床上还闻到一股……”黑瞳冷冷瞪着她，耳根子却滚烫。哦，害羞了，商白玉偷笑，半截话吞了回去。“我也很久没洗澡了，没想到南区的澡堂挺大的。走吧，我们先去洗澡，再回来吃饭。”

　　“我不……”

　　“我不接受拒绝，身为你的同居人兼同床者，有权利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争取应有的福利。”
　　库洛洛一个不留神，被商白玉给拖了出去，满脸黑线。

　　目标，南区的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