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牌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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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的栅栏前些日子硬是莫名被谁折了根去，还有根似乎仍留着，没折断，此刻正捱了半截的命般倚在银栓上，北风啸啸，牵连着那条剔了骨头的栅栏，迸出尖利难忍的声响。
郭碧轸届时颤巍巍地搓着手，将臂移至榻旁，才触到方正的小盒子，继而从内抽出条长棍的小柴来，摩挲着下了榻，点了盏锡烛灯来，又小心翼翼地推开朱红的木橱，从中拿了叠被，继而怯生生地探进去，摸着了硬实的圆环，把它紧攥在掌中，却不放心，又俯下身，揣到怀里，这才抖索索地爬回床帐中。
郭碧轸是个唱戏的，来此已有大半年了，不过就是学些站身姿之类的力气活，倒是不苦，只是实在无聊。是个乡下人，父母家居岭南，不愁吃喝，然而也无大业可谋，早年间不料发了大水，吴楚之地，沛水丰田，水势愈大，一家倒是所幸存活，只叹积蓄已久的钱粮早已随着洪水滔滔一泻，难觅踪影。
这般走了半遭子的两夫妻浑浑噩噩地折叹说是安逸日子怎生得好出来，如今倒半句也怨不下了，惶惶且麻木地应着这天杀的大劫难。
此刻他们的儿子已是十三四岁，从小往大来数也未曾做过什么营生，又暗悔只教了些开店的法子，此刻店都被水给淹了个全尸，哪里还有什么用。便急着将他送至八竿子只偏巧勾着个衣襟子的亲家去，恰巧也谋个生计。
半壶寒流兜头浇来，郭碧珍冷的直缩，几寸破棉被这才全然地覆在他身上。辗转入梦，梦境无非是些旧时的几折破事，新买的洋皂，几粒正红纸裹着的香蕉露糖，稍嫌富足时候的事情，这时却记得清清楚楚，不免令人发笑。
明日戏班歇息，他的那个亲家说是要领着他去瞧瞧大户人家的做派，实际也无多大可能，不过是帮忙打个下手，莫说登堂，关照说是且只能藏在东头的偏房那儿。
四更天，云月尚未拨阖开去，郭碧轸旁那人便起了，携个损了些金漆的铜盆及发黄的布，使劲拭着脸。随即郭碧轸起身。那人名为阮湘君，也不知是一时的花名还是本名，倒显得女气起来。阮香君明日赶巧也随着师傅一同去。两人不过是半大孩子，虽是赶着忙些活计，然而遇着些新奇的事，不乏触动且欢欣鼓舞。
“祝老爷家大不大？”郭碧轸从窄小的壁橱中翻出件新的荔色长衫，小橱内中物什杂乱，此刻他怕误了时间，加身衣物又实在无钱去买，正精光着身子，一头扎进去。
“......应当是很大的，我小时候去过趟，只可惜那时生了病，摇摇晃晃地卧在马车的沿上，无奈就戳了油纸看过去，实在是太大了。如今想必更大。”阮香君两手拧紧皱黄的葛布，急忙忙扯开来，覆在面上，暗自瞥了眼扑在橱子里的郭碧轸。
他半勾起小腿，细白的脚踝延至膝盖骨一一是柔和然而却又旺盛的线条，小腿腹略隆起得稍嫌肉感，杏子黄的明火烛光缓缓映射过来，那褪了皮的墙壁便投了腿的影子来，一颤一颤，振得阮香君心也一颤一颤起来。他许是自己也发现了，于是侧头过去不再看。阮香君整理着行头，马车笃笃地在门外击着，二人匆匆地走到门口，这才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牌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