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我只爱过一个人》归心

4、岁月轻狂

　　大学的生活跟高中很不同，韩夏报的是一个冷门专业，同学很少，课也很少。
　　没有课的时候，韩夏就一直在画画。一开始他画记忆中的陈琛，只是画着画着，记忆就渐渐模糊。不知道是谁说的，如果不停的想一个人，就会慢慢想不起来。韩夏就是这样，最后他只能拿出曾经和陈琛两人拍的毕业照，照着照片画他的脸。他还是保留着从前的习惯，喜欢在每张画的下面留日期和批注，只是每张画的下面，都写着同一句话：最近好吗？
　　他很久没有陈琛的消息，他没有再上过□□，没有再和从前的同学联系。只是手机号一直没换，等着也许某天会收到一个人的短信。
　　大学的某堂思修课上，老师有事没来，嘱咐了班长给他们放电影，《岁月神偷》。这部电影从前他和陈琛一起看过，陈琛第一次给他弹的曲子就是《岁月轻狂》，所以韩夏一直记得很深。电影放到罗进一检查出白血病时，班里有感情细腻的女孩子开始哭，韩夏低下头继续画画。
　　电影里罗进一对罗进二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有效的。韩夏却固执的继续画着，他想他可以永远等待。

　　有人说人是真的会心碎的，只是心也会自动愈合。韩夏觉得自己的心愈合的时候也许少了一块，所以才会经常漏风，空荡荡的。
　　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陈琛生日前几天，韩夏已经存够了五百二十八张画稿，每一张，都是同一个人。他向孙浩打听陈琛现在的住址，辗转问了好多人才得到一个不确定的地址。韩夏将这些画稿订起来，一起寄了过去。
　　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信。信上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随信还附了一张照片，是陈琛在国外拍的，和一个女孩牵着手的照片。韩夏看着照片，恍恍惚惚的想，陈琛似乎长高了点，比以前白了，笑容还和以前一样。一样漫不经心。
　　那之后韩夏仍然坚持画画，只是再也没有画过陈琛。他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从前想和陈琛一起去的地方，每去一个地方，他就画一幅画，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毕业的时候，班里的男生合唱了一首《老男孩》，歌声千奇百怪，把伤感的气氛唱的荡然无存。再之后，就是分离。
　　韩夏回了C市，在一家出版社里画插画，生活简单安逸。刚回C市的时候，他去陈琛曾经的家看过。那栋别墅并没有空很久，已经有新的人家住进去。韩夏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他有些恍然，好像不知不觉的，就已经爱了一个人那么多年。也许，还会继续再爱下去。
　　韩夏一直是个死脑筋的人。

　　再见到陈琛，依然是一个下雨天。
　　雨不大，只是地上湿湿的，韩夏依然不习惯打伞。他工作的地方离家大约有四站路，只是下雨天坐公车的人比平时多不少，韩夏只能慢吞吞的走回家，他最讨厌拥挤。
　　路过一家大酒店时，看到很多人在那避雨。韩夏随意的瞥了一眼，视线却不经意的与刚从里面出来的人对上了。
　　陈琛，看起来比从前成熟了不少，身边还跟着一帮人。韩夏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慢吞吞的走回家。
　　也许是因为淋了雨，韩夏半夜开始发起高烧。他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里面的他发现从前的一切只是场噩梦，陈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一起在S市上了大学，一起回到C市，一起慢慢变老，一直，一直在一起。醒来后韩夏才发现自己哭了，烧也退了一点，不那么难过了。
　　他爬起来坐在窗边向外看。
　　爱情其实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会莫名其妙的爱一个人，然后爱很久。也会突然就发现，不爱那个人了。
　　一场梦醒后，韩夏觉得心里面那个漏风的地方似乎被堵上了，也许是那块遗失的碎片被找到了。他静静的坐着，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他终于，不再爱那个人了。
　　只是，也许，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
　　一场爱情，已经用尽所有力气。

　　一个月后的某一个深夜里，他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他仍然保持着当初的习惯，即使是睡觉，也不会关机。电话那头一直不说话，韩夏“喂”了几声也听不到回应，也就挂了。
　　又过了一会，才收到一条短信。没头没尾的，很奇怪，韩夏却一下子就看懂了。
　　这么久了，怎么都没换过号码。
　　韩夏没有回，那边又发来一条短信。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我一直觉得你是死脑筋，谁知道，聪明人最怕死脑筋。
　　韩夏愣了愣，死脑筋吗？可是死脑筋已经不再爱聪明人了。
　　陈琛并不常发短信来，两三天才有一条，而且经常在深夜发。发的内容也很五花八门，有的时候说自己的工作，有的时候说说在国外的生活。
　　韩夏从来没有回过。他和从前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工作平平稳稳，和同事处的都还不错，虽然没有深交，但也没什么矛盾。到现在也没什么知心朋友，只有自己陪自己玩，却也不觉得孤单。他一直都是这样，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生活。陈琛曾经是他生命的例外，最后也离开了。
　　五月二十八那天，陈琛发来一条短信，可以和我一起过生日吗？
　　韩夏第一次回了他的短信，他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吗？
　　那边回的很快，《岁月神偷》。
　　韩夏接着说，电影里罗进一对罗进二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有效的，我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陈琛没有再发短信过来。

　　生活和从前一样，波澜不惊的进行着。
　　只除了一样，韩夏家对门空了很久的房子有人搬进来了。那里原来住着一对夫妇，没有孩子，后来离了婚谁也没有回来住过，最后搬进来的竟然是陈琛。
　　韩夏上班比较早，一般7点就出门了，竟然每天也能在早餐店看到陈琛。每次看到他，陈琛笑的都特别灿烂。韩夏还是一样，冲他点点头，很少笑。
　　偶尔下班也会遇上，陈琛手上拎着菜冲他打招呼，韩夏也不好意思不回，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没有再进一步，陈琛邀请了他很多次，韩夏都没有答应。不是说工作忙就是家里父母等着，敷衍的很明显。
　　陈琛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满过。
　　有时候，韩夏会听到妈妈夸对门的小伙子。似乎是陈琛经常帮她提重东西，平时也常帮忙，长的又帅气，韩妈妈很快就沦陷了。
　　韩夏就只是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陈琛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凌晨2点钟，韩夏收到陈琛的短信。
　　我生病了，你可以来看看我吗？钥匙在地毯下面。
　　韩夏在床上躺了很久，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最后还是起床穿衣服。
　　陈琛一个人住，虽然很晚了，整个屋子的灯还都开着。房子装修的很简单，颜色很素，也没什么花哨的家具，倒是有满满一面墙，贴着画。
　　全是素描，他曾经画给陈琛的，每张下面都写了一句话：最近好吗？
　　韩夏看了看，就走进卧室。陈琛看起来真的生病了，脸很红，还冒着汗。韩夏把手放到他额头上量了量，才发现烧的很厉害。
　　“我带你去医院吧。”
　　陈琛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想去，你能不能坐着陪陪我，一会就好了。”大概是发烧的缘故，他的眼睛亮亮的，让韩夏不忍拒绝。
　　韩夏靠着床边坐下，陈琛慢慢靠过来，搂住他的腰。韩夏没有拒绝，陈琛也没有再做别的动作。
　　过了好半晌，韩夏才觉得衣服湿湿的，也许是陈琛在哭。

　　后来的某一天，韩夏搬家了，搬到了城市的另一边。
　　C市很小，如果用走的话，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大概需要2小时，坐车就更快了。只是明明在这么小的城市里，韩夏也再没有见过陈琛。
　　太阳照旧每天东升西落，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大概是韩夏越来越不喜欢和人交流了。后来他辞去了出版社的工作，自己在家工作，有时候帮人画画插画，大多数时候自己画着玩。
　　他又开始画人像，画里的那张脸再熟悉不过，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其实无关情感，只是习惯。然而情感不受控制，习惯却可以改变。韩夏是个死脑筋，从始至终都不愿意改变。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