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背光鼠[骸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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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瞬间，天边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惊雷伴着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这时金属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刺到人喉前一寸的三叉戟被主人收回。“你走神了。”被攻击者好像才反应过来，身体僵硬着。但他并没有想要收起拐子，干脆利落地甩了甩双拐，嘴角翘起弧度放肆：“再来，刚刚算我输。”那边的人皱起眉头，扯了扯对方被浸湿的手：“你是神经病吗，下雨了。”“你认为这就能阻挡我？”换来的当然是一脸不屑。
“当然不，只是感冒的话不太好？现在是冬天哦，云守大人。”
对方故意将最后四个字拖长了音调，讽刺味十足。他沉默着收拐，脸色沉下来。那并不只是因为这场战斗被雨水截断，还有他走神的那瞬间，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怎么还不走？”他不自禁问出声。
“什么，你要我去哪儿。”
云守回头瞧了瞧方才摩擦出刺眼光亮的厚重乌云——“你不是，光一出现，就会消失。”
<背光鼠>
丢丨骸云
那时候的天空还没有被东方飘来的烟尘覆盖，但就算在半夜，也只看得到几颗孤零零的星。那几百万年前的强烈光芒，就这么一丁点儿缀在头顶上方。只是偶然，他见到不同于半夜孤寂的星空。大概是预感到了什么，睡到凌晨四点，他突然醒过来，整个人清醒到不可思议。被窝还是有些温暖，不过已经不想再睡了。于是他真的爬起来，一打开房间的门，就看见漫天的星光。他眨了眨同天空的背景一样墨黑的眼，其中闪烁着群星。
他跳上了屋顶，寒气渐渐从脚底侵袭。他看着天空，躺在屋顶上，突然听见脚下的声音——房门被谁打开了。几秒后，一颗墨蓝的头从屋檐下冒出来。骸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半夜的你就干点这么少女的事儿？”云雀没有答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骸坐下来，靠近了些。云雀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再仔细地看一眼。终于他忍不住笑出声——“kuhahaha云雀恭弥，你该不会是冻僵了？”……云雀冷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那天骸一直陪他到太阳升起，中间为他去拿了条毯子，因为毯子太长而掀起了屋顶的灰尘。两个人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云雀瞪着骸。“是是是，我的错，我道歉？”身体好不容易暖起来，就见天边——并不是地平线的地方——泛出白色的云，满天的星星早已不见了踪影。云雀看着那在远处尴尴尬尬挂着的不上不下的云眯起眼睛：有点困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前的骸坐下来，却没有一丝声响。云雀偏头看看他，片刻后才收回视线。片刻后，他已经消失在了晨光里。
他看见那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整个人融在清晨的雾气当中。他让你觉着是慢慢消失的，却分明是眨眼就不见了。
云雀舔了舔被风吹得干涩的嘴唇，收起毯子跳下屋顶。坐了太久屁股有点疼，一跳没怎么站稳，脚踝有些疼痛。不过他也没在意，脚尖抵着地面敲两次，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进了屋去，被子还半开着，床上沾了冷意，他也不愿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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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大概是从未来回来吧，云雀记得不大清楚。在未来走一遭小伙子觉得自己整个人强大了不少，想捉着什么人试试。不过这人不用捉，他的仇恨值还固定着，一时半会转移不到其他人身上去。那人好像是知道自己去找他的，踏进去的时候还是女孩子的背影，走近了就成了雄的。前几句恭维的话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倒是他幻化出武器时那上面闪烁的银光还留在脑海里。
云雀又觉得自己没有强多少，那人还是一副游刃（zhao）有余（da）的样子，丝毫没有显出吃力。有点不甘心。霎时间他整个人都裹上一层淡淡的紫色火炎。
“哦呀？”骸稍稍退开了去，面对这种状况也不觉得吃惊，只将嘴角挑得更夸张，“这就是你去那边学的小把戏？”“小把戏？”云雀轻哼一声，只管出手，拐子朝人下颚去，还没到身前，一个反手，拐子转个方向就要直直打人鼻梁。骸重心后倾，可移动不致摔倒的距离远比拐子的长度小，只得直接往后一倒，柔韧性极好地翻身跳起，途中遇到云雀踏过来的脚，便将手里的长戟一挥，意图让他后退些。
云雀还记得自己被那把戟打进废墟里好几次，然后一次次爬起来继续互殴。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户外，天空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但那丝毫不能影响两人。骸只说了一句：“……时间快到了。”
就是那个时候，天边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轰鸣和雨接踵而至。云雀眼睁睁看着那白色光亮透过对面的人的身体，刺进自己的眼睛。
——他好像确是被那道闪电整个人劈开来，像是惧怕光的老鼠，在亮如白昼的一瞬间消失不见。浮萍拐还未来得及收回，只得冲破一层淡淡的雾，硬生生插进断裂的水泥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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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好些年，大概是一个寒假，云雀像普通学生那样从大学回家。地铁开进站已是深夜，没有多少人。这对云雀来说是好事。准确说他就是挑这个点回来的。他走出站台，视野可及之处只一人。惹得他想抽出被安放在行李里久违的拐子。
“沢田纲吉说你今天回来。”那人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慢慢走近。“多事的草食。”云雀也不多做评价，这个人对自己几分感情心里清楚得很，但总还是别扭——看见就想打的别扭。他从来不是迟钝和拖泥带水的人，喜欢就喜欢，恨就是恨。但自己对他——？说不清楚，说不清楚。他清楚知道的是，现在在他眼前的，还远不是这个人的真面目：不是说那丑陋的，带着恶劣欲望的脸，仅仅是这副影像，也不是真的。
脑后挂着条不长不短的蓝辫子，那人挂着笑容在原地蹦几下，坐了太久双腿麻了。接着他接过云雀手中的行李，踏开脚步，头也不回：“回家？”云雀将手套脱下，连着手塞进口袋里一言不发。前面的就当他默认，朝着他家的方向走。骸自己没有家，可是云雀有，姑且将云雀的家一并算作他的。毕竟他也住了好些时日了不是？
“……好意思？？？”云雀一回家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往桌旁一座，鞋子规律地点着地面，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显然什么也不想干，只等着早饭了。骸从来不是会做饭和家务的贤妻角色，两人坐在桌旁大眼瞪小眼。
最终骸叹了气：“我走了。”不知是碰巧还是什么，他一消失云雀就看见窗外刚才被他挡住的太阳。起初只是温和的光亮，两秒后像是什么东西烧了起来，刺得人眼睛疼。“啧。”云雀闭上眼，脚尖舔着地面将椅子换了个方向，“你什么时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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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记忆什么时候开始出错，总之在脑子里像浆糊似的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还留着。云雀也不知道这些事的时间顺序是不是对，也许第二件事的时间才比较前。刚刚他就觉得骸与二十几年前的那位短毛重叠在一起，但光透不过这位了。
骸用手臂揽过云雀的肩膀：“kufuuf你说什么，我又不是老鼠。”他大概能猜到云雀想起了什么，有些事他是故意的，也有些并不是碰巧。
比如说年前他日日深夜跑进云雀的房间，看看他睡着了的安静模样。看见他不在，才爬上屋顶瞧瞧。
比如年前他去地铁站等了好些天——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行程——深夜时才见他从车厢里走出来。
才将近四十的年纪记忆力就退化对云雀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这样莫名其妙开始的互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云雀从来只想得起与骸有关的事，虽然全部乱作一团，但是全都有同一个影子。从短毛到长毛，身体渐渐拔高，一样都没有少。只是记不太清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在骸看来那一点都不重要。
云雀一把握住身旁人的手臂，捏得骸以为他想把自己的胳膊折断。而这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徘徊不去。
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背光鼠[骸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