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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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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果然闻到一股子喷香的肘子味儿,这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的韩晓雪胃口大开,原本低沉的情绪在肘子味儿里渐渐划去。放下手里的包便准备去啃上一只,被围着围裙的廖晓梅同志给打了回去,叨叨着这么大姑娘连点规矩也不懂难怪嫁不出去之类的话。韩晓雪也不在意,早已经东耳朵进西耳朵出的听了好多年,只不过从原来的“将来嫁不出去”升华为“难怪嫁不出去”的事儿。韩永强在看球儿,申花对舜天,扯得撕心裂肺的在那儿狂叫,到现在双方却一个球也没进。韩晓雪非常不理解这二十几个人对着一个足球踢来踢去,一场下来却可能一个球也进不了的快乐。韩永强见女儿回来了,一边和女儿殷切的打着招呼一边却还要和电视机周旋,忙得不亦乐乎。好歹也接近尾声,最后申花以在后半场进一球的优势获胜,韩永强明显不太高兴的把脸耷拉了下来。还好有女儿回来了,刚好冲淡了刚刚输球的灰头土脸。
心满意足的吃过饭,再和爸妈拉了会家常。这家常倒是把廖晓梅的眼泪给拉出来了。许是韩晓雪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苏城的缘故,这三个多月对廖晓梅来说倒像是过了好几年,原本就有失眠的毛病,现在倒是越发的厉害了,这当然是不会跟韩晓雪讲的。房间里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积灰的痕迹,想是回来前老妈已经打扫过好几遍。床单是新铺上去的,还有金纺的味道。韩晓雪也顾不得没有洗澡,猛地一个身子躺倒进床上,不一会便失去了意识,直到手机连环炮招来隔壁的韩永强。大嗓门的把她唤醒,等她接了电话听到青青带着哭腔的说顾可到现在也没回家才完全的清醒过来。
韩晓雪翻了翻手机,确定没有顾可回复的任何消息,便给他打了过去,手机处于关机状态。等了十分钟终于耐不住了,这才拿了件外套朝门外走去。
看看手机,已经是十点开外了,站在小区路口,韩晓雪拿不定主意的想到这个时间去墓地是不是合适,就算平时胆小的自己豁出去了恐怕也不会有哪个出租车司机脑子进水了大半夜的送人去墓地,说不准被人家司机当成女鬼吓到人家。看来只能麻烦他了。
韩晓雪熟练的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梁冰吗?是,回来看看。如果现在方便的话,我想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韩晓雪没有握着手机的右手下意识的拉扯着衣角,她知道,是不应该麻烦他的,早在离开苏城前就不应该再有瓜葛。
韩晓雪站在路口没等多久就见一辆黑色的路虎向她开来,远光灯调成近光灯,刺眼的灯光让她有一瞬的晕眩,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眼睛。梁冰把车停在韩晓雪旁边,然后从车上走下来到另一侧为她开门:“先上车吧。”晓雪面露愧色的只说了声“嗯”便上了车。
梁冰今天只一件棉质T恤配深色牛仔裤,是韩晓雪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在韩晓雪的眼里,他是固定的每天西装笔挺,好像西装才是他应有的装扮,而不是现在这副一点也看不出已经30岁了的大男孩的样子。这让韩晓雪多打量了他两眼。梁冰一边开车一边转过头来看她:“怎么?看在下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不是后悔当初没答应我啊?”韩晓雪突然没了刚上车时的压力,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是啊,肠子都悔青了。”再看梁冰,一脸正色,知道他有点当真了:“我开玩笑。。。”梁冰叹了口气:“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啦,不会当真的。”
其实他们也不确定这个时间墓地的大门有没有锁,谁也没有大半夜去那个地方的经验,保不准顾可早已经离开那里,指不定在哪里借酒消愁呢。但总算是去一趟的安心,况且身边有个梁冰,好歹踏实些。车子越开越往郊外,原来一路的霓虹现在漆黑一片,只隐隐烁烁的路灯在道路的两侧游手好闲。韩晓雪捏着拳头的手有点无所适从,就算身边再来一个梁冰也还是阻止不了“害怕”这个东西。他顺势拍了拍她的手背,很轻:“放心,有我在呢。”其实心里指不定的对那个叫顾可的小屁孩破口大骂,这大半夜的要是还呆在这鬼地方脑子真是被门给夹过,抽风了他,不是丧心病狂就是惺惺作态,真是受不了。
下了车,拿出手电筒,韩晓雪定了定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更何况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啊,可还是不自觉的拉住了梁冰的衣角。梁冰反手拉着韩晓雪的手便朝前走去,她怔了下也没有拒绝,心里更安心了些。铁门没锁,看来是常年开着的,顺着水泥路来到下午来过的地方,果然没有谁会傻到这大半夜和这些鬼魂为伴。韩晓雪有些失落,也许是她看重了顾可对安安的感情,也许并没有她所认为的那么深刻,再一想,感情的深重也不是拿这大半夜会在墓地做衡量吧。
“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早料到不会在这里。”韩晓雪没有说话,看着照片里温顺的安安,心里想着“要是你那么爱他就让我快点找到他吧”。她有点不甘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又朝四周围用手电筒仔细看了一圈,小声的叫了两声他的名字这才被梁冰拉着出去。
车子很快驶离了那个阴森的地方。他让韩晓雪仔细想想他应该会去哪里,韩晓雪沉默了片刻:“也许去了那里吧,荆江花苑。”梁冰迟疑了一下:“我记得那个房子还是上大学的时候你和安安合租的,应该已经退租了吧?”韩晓雪笑了笑:“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被安安的亲爸买下来了,当时我还挺高兴怎么房租突然就减半了,我也是在安安出了事之后才知道的,现在房子一直空着,钥匙我这里有一把,顾可那儿也有一把。”
小区设在苏大附近,所以里边很多大学生进进出出,不比别的小区,每天的热闹总会持续的比较久些,比如到了现在这个12点以后,在小区的路上还会看到三五成群回来的学生,他们或是刚混迹过夜店,又许是刚和女朋友约完会,没人管。
车开到楼层的底部,韩晓雪向五楼望去,灯果然亮着。找了个车位停下,他们又匆匆乘着电梯上了楼。韩晓雪从包里找出钥匙,急不可耐的把钥匙插进锁孔,因为颤抖,几次都未果。梁冰一把夺了过去,只几秒钟便打开了。没等进去,梁冰一把将韩晓雪扣住,整个脸只距离韩晓雪十公分的位置,他们甚至都能够感觉到双方急促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从鼻孔里透出来的温热,而被梁冰用胳膊环住的韩晓雪一点也不敢动得,就像是预见只要身体有所行动就会发生不可收拾的局面。就算是这样,梁冰还是朝韩晓雪吻了下去。当温热的触感接触到嘴唇,韩晓雪这才猛地一个激灵,将梁冰推至老远,韩晓雪略带歉意:“我想你该回去了,麻烦你这么久,我待会打车回去就好了。今天谢谢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想,我们做朋友,挺好。”反身,待把门关上这才舒了口气。
略显凌乱的屋子到处都是被白布罩着的家具,倒像是整个屋子都在为安安守灵,直至今日。顾可就躺在不远的沙发上,躺在这满屋子的白色之间。沙发的布罩被扯得老远,桌子上摆满了空着的啤酒瓶。此时的顾可就像是孩子,蜷缩着身子,眉毛微蹙,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深怕是受到什么伤害似的。
“喂,嗯,找到了,你要是觉得我会吃了他就过来吧。”然后从容的挂了电话。
韩晓雪没有叫醒熟睡的顾可,只是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瓶蜂蜜,然后又把厨房的水壶洗了洗,灌满自来水插上电。水壶里的水开始不安分的叫嚣,随之跳到了保温的位置。她舀了两勺蜂蜜,再倒上开水,滚烫的热水很快染上了蜂蜜淡黄的颜色。她拿起水杯顺势向沙发上的顾可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醒,梦魇似的说了几句听不太懂的胡话。韩晓雪没有强求,把水杯放到放满啤酒瓶的桌子上,找来垃圾桶,把空酒瓶一并扔进去,再去原来住的房间找来没有用过的毛巾,然后来到卫生间,看池子里还有之前没有冲洗干净的呕吐残留物,知道已经吐过了,心下一阵微痛,她把刚刚找来的毛巾浸满水然后拧干。估计是做了不太好的梦,他的额头上浸满了汗珠,她用他不太察觉的力度为他擦掉,然后看他眉头开始慢慢舒展开来,她的心也随之放下了。等把这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看来只能等到天亮再走了。
韩晓雪醒的时候天也才刚刚亮,靠在沙发上,睡得总不是很踏实,她的身上多了条毛毯,是从前安安用过的。顾可已经不见了,桌子上的蜂蜜水也已经空空如也。韩晓雪起身找了找,原来是在阳台上。她从没见过顾可抽烟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学会了这个嗜好。不得不承认抽烟的他所散发的是令韩晓雪更加着迷的样子,她就这样在后面静静的看着他许久,直到顾可回过头来。他有点抱歉,立即掐灭了手里的烟:“吵到你了?”“没有,睡得很浅而已。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和安安分手之后吧。”顾可没有再说话,走到沙发上把自己的外套拿起来给韩晓雪披上:“早上这个点儿最冷了。”
他们谁也没有提昨天,一个刻意不问,另一个自然就没有回答。等到敲门声起,韩晓雪心想着,应该是青青来了。昨天那么晚肯定是没有打到车,只得赶早过来看看,果不其然。顾可把青青让进客厅,韩晓雪回头望了望,手里提着早饭的她黑眼圈深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的在顾可身上直打量,看来昨天不光他们没睡好。也许此时刚进客厅看到韩晓雪身披顾可的外套,料想着是不是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发生着什么,然后环顾四周发现沙发和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子以外,其他家具无一例外的披着白色布罩,看来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她放下早点:“我买了早饭一起吃吧。”顾可看着她,一副半解释的样子:“昨天喝醉了就没回去。”他知道青青现在心里其实憋着闷气,只是不知道如何发作,按着以前的个性,哪怕她现在抽他一嘴巴子他也觉得是正常的,只是他也知道,只怕真抽了,就再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了。
看两个人僵持在那里,韩晓雪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摸上去还是热的。也不管他们两个人如何,只管拿起一碗粥先喝了起来。看韩晓雪若无其事的样子,青青把手里的包甩开老远去,像是在看敌人一样的盯着她,事实上她就是她的敌人。可韩晓雪越是看她这样越是不理会,她只得一个人干生气干着急。索性也坐下,拿起根油条开始啃了起来。不成想刚吃了两口便停住了,眼泪也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哭诉着:“我昨天都快把整个苏城给翻遍了都找不到你,可是韩晓雪她没过一会就找到了,你们到底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听到这里,韩晓雪也没了吃饭的兴致:“麻烦你不要把我扯进来,别忘了昨天到底是谁哭着求我出去找人的。”韩晓雪看了一眼顾可,“我们没什么,别瞎想,我先走了。”然后把门啪的一声关上,绝尘而去。这么心急的走,一来是实在不喜欢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二来,被人猜中心事极力否认的时候,难免会心虚,现在满脸涨红就是证据,要是再迟几秒,肯定在他们面前暴露无遗,难免会让自己难堪。
清晨的小区一片寂静,零星几位晨练的老人在舒展着身子骨,旁边鸟笼里鹦鹉正“恭喜发财”的重复着。被此刻清爽的风吹着,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想起昨天在门口梁冰看着她的眼神,还有那种温热的呼吸,刚刚红了的脸又滚烫滚烫。她不自觉的向昨天梁冰停车的车位看去,心里咯噔了一下,那辆黑色的路虎还停在那里。走过去才看到那个昨天带她穿越大半个苏城的男子正斜靠着,用一种他所认为的最舒服的姿势睡着。她的心里突然一阵感动,敲了敲车窗,梁冰一下子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摇下车窗:“下来了?”“嗯,怎么还没回去啊?”“我怕你晚上要是回去大半夜在外面打车不安全,”他看看已经亮了的天,“看来是我多想了。”韩晓雪想要解释,可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后半夜一个人回去心里挺怕的,没做什么。”梁冰笑了笑,摸了摸韩晓雪的头:“就知道你不敢回去,你可不要以为我在揣测你昨天和那小子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挺了解你的。上车吧,送你回去。”想到他在这里等了一夜,有点不忍,便开了车门。
而此时,顾可一句话也不说的站在阳台上,听着青青有一句没一句的哭诉,有点生烦,点支烟俯身的空档刚好看到朝一辆黑色汽车走去的韩晓雪,心生狐疑,不知道这大清早的居然还可以让她碰到熟人,是怎样熟识的人?难道是在楼下专门等她的吗看他们似是交谈甚欢的样子,最后韩晓雪居然坐了进去,随即汽车开动消失在拐角。刚刚烦闷的心情没来由的变得更加的烦躁,他又猛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