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玉倾城》午夜四时歌

13、十三.惩罚 sola著

　　也是含情花飘落的季节，大片大片的绯红花瓣铺垫着山间泥泞的小路，他拼命地奔跑着，像逃命一般。
　　为什么要跑？他不明白也没想过，他只知道那个人就在前面。
　　“几个人欺负一只狐狸，不觉得害臊吗？”
　　这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记忆，他抬起头，那张日夜思念的脸庞映入眼帘。
　　白羽！他欣喜地想呼唤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狐狸的叫声。
　　“受伤了吗？”那白衣胜雪的仙人有些担心地抱起了他，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幼狐的形态。
　　“有桃子，要吃吗？”白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桃子，那是天界的蟠桃，凡间难得一见，他就这么喂给了一只狐狸。
　　他怔怔地盯着那颗桃子，他当然记得这颗桃子，他吃了白羽给的蟠桃，白得了五百年的道行。
　　白羽.....他抬起头想再一次凝视那张自己思念千年的面庞，看见的却是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眸。
　　那双眼睛中的恨意如刀子一般，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白衣的仙人以一种残酷的姿势被锁在斩仙台上，衣服上血迹斑斑，如一只濒死的大鸟，残酷而优雅。
　　不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天雷从天而降，狠狠地朝白羽劈下。
　　五雷轰顶，仙界最残酷的刑罚。
　　而他得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白羽那充满恨意的眼神。
　　白羽.....白羽......他泣不成声，却只能发出狐狸的悲鸣。
　　“白...羽.....”猛然睁开眼睛，怀真这才发觉只是一个梦，然而——他却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他忘不了那个自己亏欠千年的仙人，他无法忘记他的一切。记忆是毒，融入血肉，他将当年那颗蟠桃的桃核镶入内丹，小心地保存了千年。明明知道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却依旧不愿遗忘。
　　“顶座！顶座！”门外弟子不敢进入怀真的房间，只是听声音甚是恐惧。
　　怀真急忙擦去面上的泪水，沉声问道“怎么了？”
　　“宫主他.....”门外弟子吞吞吐吐，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心下一沉，自己打了个盹，难道祈玉出什么事了？
　　“祈玉怎么了？”一脚踹开门，怀真便觉不对，清心殿方向火光冲天，而且那火的颜色竟是雪色，分明是祈玉常用的火焰颜色。
　　“宫主不知为什么大怒，这会儿清心殿差不多都要夷为平地了....”那名弟子见瞒不住，只好开口解释。话还没说完便不见了顶座的身影。
　　究竟是什么事让祈玉生这么大气？据他所知祈玉是个十分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孩子，若不是极其愤怒，是不会这样失控的。
　　没有丝毫畏惧地闯入那片火海，怀真一眼便看见那满脸怒气的萧祈玉。
　　“够了，祈玉。”拦下还要继续搞破坏的萧祈玉，怀真的脸色沉了下去。
　　那张和白羽有八分像的容貌，让他有些忍不下心来责备这个罪魁祸首。许久，他覆上萧祈玉浅红冰冷的唇，纠缠的吻让还在暴怒边缘的萧祈玉愣在了原地。
　　“发泄也发泄完了，”一吻毕，怀真放开萧祈玉“那就把你破坏的东西恢复了。”
　　萧祈玉自知做错了事，虽然心中不服，但还是低下了头。
　　或许是察觉到了萧祈玉余怒未消，怀真挑起他的一缕长发，冷声道“你来清心殿是思过的，不是来拆房子的，把这些弄好再回来！”
　　“弟子知错。”目送怀真远去的背影，萧祈玉整理了一下失控的情绪，转身望着近乎夷为平地的清心殿，心情一团糟。
　　******
　　已经很晚了，月光下的清心殿格外清冷。
　　萧祈玉依旧在收拾被自己破坏的七零八落的大殿，白天那份怒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自己也早习惯了这样，因为无论怎么反抗都不会有结果，这点他早就从当年的归云身上体会到了。
　　沉默地接受，就算是屈辱，也会在岁月的打磨下变淡，只剩下一个浅浅的伤口，随着痛感逐渐消失。
　　“喂，你要打扫到什么时候？”不满的抱怨声传来，萧祈玉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来者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理都不理那个一身红衣的人，萧祈玉继续整理在自己手里逐步恢复原状的大殿，眼睛里没有怒意，没有痛苦，只是让人心疼的沉默。
　　萧祈玉在寒风中清扫着大殿的背影不由得让楚离心里一疼，曾经他孤苦伶仃地离去，背影也是这般寂寥，却又如此决绝。
　　再也看不下去，楚离扯下外袍，披在了衣着单薄的萧祈玉身上，握住了他早已冰凉的双手。
　　“你想把自己折腾病吗？”楚离低吼“偌大一个浮烟宫难道找不到别的人做这件事了吗？”
　　“我做错了事，这只是思过罢了。”难得的萧祈玉没有拔剑相向，只是甩下披在身上的红衣，又一次拿起扫把，淡淡开口。
　　这一次楚离没再上去阻拦，只是愣在了原地。
　　萧祈玉虽身为宫主，却遭受如此待遇。在寒风中打扫清心殿，却无一个人帮忙，甚至没有一个人给衣着单薄的祈玉披一件衣服。
　　如此人情冷漠，如此孤单寂寥，祈玉，这便是你说的过得很好？
　　楚离压住心中的凄楚，开口：“他们这样待你，你如何能忍受？”
　　萧祈玉的背影顿了一下，随后回眸，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忍受？这从何说起？”
　　从小在归云身边遭受的就是这种待遇，后来萧家遭劫，入了楚府这种境遇变本加厉，他早就学会了沉默。楚离此时觉得凄凉，只是因为他并未意识到萧祈玉是一直在这种待遇下长大的，并未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什么可怜。
　　楚离见萧祈玉如此，心里更加难受。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萧祈玉铁了心不和自己回去，自己在他眼中终究是个外人。这次祈玉受罚就有一半是他的责任，如他再次给祈玉乱添麻烦，祈玉绝对不是那种手下留情的人。
　　但是，萧祈玉在寒风中孤单的背影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天渐渐开始亮了，萧祈玉的脸色也十分疲惫，眼下大殿几乎已经恢复原状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打扫完了？”萧祈玉一惊回头，那一袭红衣还在那里没走，他陪他冻了一夜未归。
　　楚离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化作黑沙消失了。
　　萧祈玉有些奇怪，转身便看到怀真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回去吧。”宠溺地摸了摸萧祈玉的脸，怀真装作没有发觉楚离身上那种明显的血气，打横抱起萧祈玉向山下走去。
　　待怀真走远，楚离缓缓显露身形，目光复杂地看着怀真抱着萧祈玉越走越远。
　　然而更让他不爽的是萧祈玉脸上那种淡然的表情，要是自己这么对祈玉，祈玉早就拔剑相向了。
　　不知不觉收紧了手指，指节握得泛白，妒火之下，楚离的眸色开始泛红。
　　远处，怀真望着怀中因为疲惫睡过去的萧祈玉，回眸看了一眼那红衣人，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我是不会把他交给你的，”怀真狭长的双眸一片阴冷“无论你是谁。”
　　强烈的妖气翻涌而起，比起平常儒雅淡然的样子，此时的怀真更像一只野兽。
　　楚离大惊，虽然两人相距甚远，但是怀真身上那种让人恐惧的气息让远处的楚离察觉到了危险。
　　还没来得及后退，胸口便被无形的利爪贯穿。楚离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望着远处那几乎野兽般的怀真，不甘心地咬咬牙。
　　忽的想起今天是满月之日，心里像是知晓了什么一般，楚离也不再死撑，急忙化作黑沙消失了。
　　满月之日，魔会碍于过于强盛的阳气能力受到限制，相反作为妖，满月给了他们力量。选这个日子动手绝对不聪明。
　　怀真也不去追，抱紧了怀里的萧祈玉，刚刚冰冷的目光转为柔和，向自己的房间缓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