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圣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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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七年，正月十五，紫禁城。
五十五岁的康熙皇帝的家宴。德妃，宜妃，惠妃，良妃分坐康熙左右。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等皇子携家眷陪伴左右。养心殿中觥筹交错，灯火辉煌。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手中的菜肴极尽精致之能事，已经上了有五十多种花色，也只才上了一半。
端坐正中的康熙皇帝，此时卸下九五至尊的架子，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们，听着自己的爱妃们轻声软语，脸上也流露出与正常人一样的悲喜。
一个小太监从殿外一路小跑而来，进了殿，朗声奏道，“十三公主和驸马恭祝吾皇万安，特献良驹十匹，良弓一张！另附公主的请安折子。”
十三公主敏敏在康熙四十六年嫁于蒙古王的次子班第。
“快将折子拿来朕看！”康熙撂下手中的筷子，急切的说道。大太监李德全早就拿了折子，上前呈给康熙。众人也都停了动作，齐齐看向皇上。
康熙从李德全手里接过花镜，仔细看着手中的请安折子。脸上一时喜一时悲，看完摘了镜子，沉默了一会，慢慢对那小太监说，“公主身子可好？”
“回万岁爷，公主一直按万岁爷的嘱咐吃着药，身子没什么大碍！”小太监伶俐的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回去跟敏敏说，春天一到，朕就带着她十三哥去看她，让她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就告诉朕，朕帮她办！”说着，嗓子有些哑，眼里也潮湿起来。
胤祥眼见康熙这样，连忙起身说道，“皇阿玛，敏敏虽身子孱弱，不过班第对敏敏甚好。前些日子，敏敏来信还说她喜欢草原的辽阔，身子也比以前好了些。敏敏跟儿子说过很感激皇阿玛把她指给班第，她很幸福。”
康熙听胤祥这么说，心里安慰了许多，面上好受了些。遂微笑着对胤祥说，“老十三啊，你帮朕多想着点你那妹子，她有什么话不敢告诉朕，告诉你的，你就帮着她合计合计，千万别让她受委屈！”
“是，皇阿玛！”
“小雅身子好些了吗？”小雅是胤祥和娣福晋兆佳氏的女儿。
“回皇阿玛，她已经全好了！多谢皇阿玛挂心！”胤祥恭顺的叩头谢恩，此时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宫装美妇也离席叩头谢恩。
“今儿个没这么多礼数，胤祥快把你媳妇扶起来吧！”康熙笑眯眯的看着膝下这一对璧人，慈祥的说道。
胤祥笑着扶起身边的美人，携她归了席。这位美妇人正是兆佳氏，她巧笑盼兮，美目顾兮，莺声燕语，妩媚动人。她坐在胤祥右侧，左侧是胤祥新娶的侧福晋石佳氏。当中的胤祥目光炯炯，和邻桌的四哥谈笑风生，时而也会听倾身听石佳氏说些什么，眼里漾起一丝暧昧的笑意。与石佳氏说完，又饮尽兆佳氏刚斟满的酒。此刻的他神采飞扬，又仗着天恩浩荡，意气风发，好不得意。
“老九啊，朕听说你媳妇弹得一手好筝，今日给朕弹一曲如何？”
九阿哥胤禟席上一位气若幽兰的美人应声起身答道，“承蒙皇阿玛错爱，臣媳只会些陈词陋曲，不敢在皇阿玛面前献丑！”
“今儿个不讲那些虚词，朕知道你弹得好。朕想听敏敏和苏，”他顿了下，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敏敏在草原上弹得那曲子，你可会弹？”
“臣媳不会！”李氏垂首答道。
“只有敏敏会！”康熙有些泄气，失望的坐回龙椅。
“皇阿玛，胤礼会唱，若是皇阿玛想听，胤礼可以唱给皇阿玛听！”此时，离座最远的十七阿哥胤礼大声说道。
康熙闻声举目四望，好容易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跪在自己跟前。他认真看了看胤礼，缓缓点头，似乎刚刚想起他的名字。
“你会唱？谁教你的？”康熙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胤礼看了看胤祥，想了想，眨眼说道，“敏敏姐姐！”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忙说道，“快起来吧，地上凉！”等胤礼起身，又说道，“唱吧！”
小小的胤礼一本正经，站好了，放声歌唱。清脆的童音回响在养心殿内，胤祥脸色微变，举到唇边的酒杯一晃，洒落了几滴酒。旁边的兆佳氏不动声色的拿帕子帮他拭了去。胤祥仰脖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在桌底握了握兆佳的手。兆佳莞尔一笑，胤祥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气。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脸上的笑也是越来越放肆。
胤祥邻座的四爷胤禛，听着胤礼的歌声，轻靠着椅背，一手握着那只官窑白瓷的杯子，一手轻叩节拍，细目微眯，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酒喝得很少，今天只有他和八阿哥胤祀只带了一位娣福晋。娣福晋乌喇那在拉氏坐在胤禛右手，她生的端庄稳重，温婉娴淑。此刻，正温柔的看着胤禛。胤禛嘴角和眼中一丝笑意猛地扎了她一下，一抹心痛从她眼里一瞬即逝，没有人看到，她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感情，那副温柔的笑脸在别人看来从都没有变过。在别人眼里，她一直是宽容大度的娣福晋，一直是贤惠温婉的娣福晋。胤禛转眼看了眼乌喇那拉氏，低声说道，“今晚上老十三喝得有点多阿！”他眉头轻拧，却不拦阻。眼看着胤祥左一杯右一杯，他脸上那分浅浅的笑意慢慢褪了去。
斜对面的胤禟靠着椅背，虽还是刚才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但眼中却多了几分阴鹜。刚才那位美佳人垂首坐在他左手，怎么看都是一副娇花照水，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胤禟心中本有些不自在，可看着自己的福晋，心里的气顺了一口。忽而又想起什么，气又上顶，有些跟自己过不去似的，咬牙自斟自饮起来。
胤礼认真的唱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康熙手打拍子，微眯了眼，他看着胤礼，心思却飘到二十年前，也许该让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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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养心殿。
康熙负手而立，一脸的阴郁，与三天前家宴上那个慈父判若两人。龙案上一份摊一份今早才从杭州来的折子。
“四阿哥觐见！”外面一个小太监尖声通禀。
康熙回了神，坐回龙椅，点了点头。李德全赶紧跑到殿外把四爷胤禛宣了进来。
胤禛进殿，父子君臣行过礼，谈论着朝堂上的几件要事。说了半个时辰，事情都吩咐清楚了，胤禛就要起身告退。康熙止了他，让李德全把那折子递给胤禛。
胤禛暗自思忖，不知是何事。他接过折子，上面只简短的几行字，“白苏以服饰，药品之收入，养众乞丐流民于私宅内。买妓女，以侍侍卫叶青。与侍卫楚云过从甚密。”
看罢，一向沉稳的胤禛忽的脸色发白。他双手捧着折子，垂首不语。
“你和老十三见过她了，朕知道。老十四见过她了，朕也知道。她比朕想的还要聪明，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朕很意外。”康熙说着从龙座上起来，走到胤禛跟前。“如今，老十三，老十四也该都忘了，朕本打算让她回来，也该给她找个好人家了。这折子上说的楚云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胤禛闻言，心里稍松了些，他略一思索，恭敬的回道，“皇阿玛，此人原是军中将士，康熙四十年的时候，他还跟着您打过仗，立过军功，封了二等侍卫。后来，战事结束，便回了杭州老家。他姑父是李煦。”额头上已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康熙看了胤禛一眼，说不出是欣赏还是别的。“李煦，朕倒没听他提过这个侄儿！这事，你怎么看？”
胤禛沉默了半晌，才恭敬的回道，“一兔走之，众皆趋之；一昔收之，众皆安之。”
他的话似乎正在康熙意料之中，又出乎康熙的意料。康熙看了眼胤禛，转身归座。
“老四，朕知道你也有些心思，只是不说罢了！如今，朕倒可以把她给了你，你可愿意？”
胤禛闻言大惊，想也没想立即跪倒，“皇阿玛，这万万使不得。如今兄弟们好容易相安无事，怎能再为一个女子乱了阵脚。”
康熙只看着胤禛，不动声色的问，“那依你之见，就把她给了那个楚云可好？”
胤禛仍旧俯着身子，一动不动。
半晌，胤禛将折子举过头顶，仍不抬头，一字一句的说道，“皇阿玛圣意天裁！”低哑的声音中透着说不清的感情。
康熙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跪在案下的胤禛，冷哼一声，“你倒舍得！”默了片刻，才吩咐李德全道，“传朕的口谕，命楚云护送白苏回宫，其他三人各归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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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刚过十五，房里还放着楚云亲手做的花灯。苏苏在我房里，她已经陪我做了一下午，可我手里的那个家伙怎么看怎么不像荷包。看着她手中那个精致的锦缎绣花荷包，我啧啧称羡，叶青真是好福气！又看了看我手里那个东西，心中直抱怨楚云，好好的送什么东西，还亲手做，不管了，一会就把这个东西送给他！他要是敢笑，我就跟他绝交。想着楚云可能的反应，笑了出来。
一旁的苏苏推了推我，“想人家了？”
我脸刷的红了，“想你们家叶青了！”
“他才没有楚大哥那么有福气呢？”
“我连个女工都不会做，他哪里有福气了？”说罢，方觉自己失言，又羞又恼。苏苏掩嘴而笑，用手点着我打趣道，“谁说你了，自己倒会认，害不害臊！平日里，打死都不认，今儿个怎么就上赶着往身上揽了！”我咬了下唇，跺着脚，扔了手里的东西，追着苏苏搔她痒。“坏丫头，你还敢说，看我今天怎么整治你！”
我们俩都撂下手里的活，在屋子里嬉闹起来。我们身形相似，一时间谁都占不到便宜。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叶青迈步进来。苏苏连忙躲到叶青身后，隔着叶青我够不到苏苏，两人便围着叶青转起来。叶青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看我们胡闹。
楚云偏偏这个时候也进来，“老远就听见你这儿闹的很，我说两位苏姑娘，有什么喜事也跟我们说说啊！”待楚云进了门看清这阵势，负手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刚才说，”见苏苏要说刚才的事，我大急，“不许说！”
苏苏躲在叶青身后，笑着说，“她说，她连个”
“苏苏！你若说了，看我还理不理你！”我大声止住她的话，正色威胁道。
苏苏止了笑，看了看楚云又看了看我，拉了叶青，携手出了房间。楚云一脸的莫名其妙，还想再问什么。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抓起案上那个沙包似的物体，朝楚云扔过去。“送你的！不用谢了！”
楚云接了，端详了半天，不解的问道，“这才刚过十五，离端午节还远着呢！送我个粽子干吗，还不能吃？”
我才被苏苏打趣，心里本就觉得这个东西拿不出手，经他这一问，脸上再也挂不住。上前抢过粽子，“不要就算了，这灯也还你，这礼我还不起！”说着，就去搬凳子摘那花灯。
“谁说不要了，既送了我，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楚云一边拦着我不让我摘灯，一边又来抢我手里的荷包。
我哪里争得过他，凳子和荷包都被他夺了去。
“端午节再做个好看点的粽子给我吧？”
我杏眼圆睁，刚要抢白他几句。他忽的俯身，轻轻的在我颊上印了一吻。我惊得张了口却忘记说话，只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收起刚才玩笑的神情，上前靠了一步，俯身下来，鼻息重重的落在我周围。
他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捧起我的脸庞。他眼中尽是心疼和怜爱，手指轻轻的摩擦着我的肌肤，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身子发硬，动弹不得。
他低头轻轻的琢了一下我的鼻尖，我浑身一颤，本能的退了一下。他没有容我退缩，又轻轻的琢了下轻启的红唇。他的唇好软，一阵眩晕冲得我身子发麻，再也没有力气挣脱。
“苏，”他呢喃着，霸道又不失温柔的擒住我的唇。过了不知多久，意识再回来时，我发现我正坐在他腿上，双手抵着他胸膛。他一手抱着我，一手轻轻抚着我耳边的碎发。
“嫁给我吧！不管你心里还有谁，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楚云满眼的温柔和期待，不容我拒绝。
“可你，不是喜欢你表妹吗，我们，不是说好只是朋友吗？”我不敢看他，低头绞着发梢，心乱如麻。
“现在我心里只有你，再也没有别人了！去他妈的朋友，我只想要你做我妻子！”楚云用力把我贴进怀里，低头嗅着我颈间的味道。
“痒，别闹了！”我被他弄得很痒，忍不住笑着往外推他。
“答应我，我就放了你！”他不但不松手，反而箍得更紧了，口气霸道的不容我拒绝。他见我怕痒，趁机坏坏的往我脖里呵气。
“快停下，饶了我吧！”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点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叶青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和恐惧，“姑娘！”话音才落，房门已经开了。
我羞得无地自容，也不知从哪来的劲，一下子蹦到几尺之外。楚云也是一脸的臊红。叶青看到刚才的一幕，尴尬的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姑娘，圣旨到！快去前面接旨吧！”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圣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