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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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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内,是留不得其他男人的,只有皇帝。
薛绍好说歹说,拖着袁承绍出了宫。袁承绍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来的。
如意身份特殊,并不属于后宫中的女人,更不是女官,许是武后有意安排,如意的房间便傍着同样身份特殊的丹云旁边。武后刻意让姐妹俩住在一处,一同在上官婉儿眼皮底下,对于二人的查探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
被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路抱着到了掖庭,如意仔细观察着,见这男子衣着光鲜华丽,又能随意在后宫走动,定是身份不凡的。这么想着,如意便暂时忘记了伤痛,一门心思揣测男子的身份去了。
李显她已经见过了,并不是眼前这位,能堂而皇之地在后宫走动的,只能是皇子,并且是尚未及弱冠的皇子。李贤已被废为庶人,眼前的年轻公子看起来比如意大个四五岁的样子,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李旦。
迅速的,如意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人虽因为伤痛搅得一身虚汗,但脑筋还是灵光的。如意心想此番借着伤病的缘故得以在宫中久住,定要把李贤事件查个端倪出来,没道理历史会有变数。如果说李贤可以提前出事,那么李旦的安全便也是不能保证的,如果李旦不能保证,那么玄宗唐明皇……如意不敢往下想,只觉抓出幕后黑手的任务迫在眉睫。
见到皇子一路抱着如意,宫女都觉得不妥,刚要出声便被李旦制止了。到了如意的房间,小心翼翼把她放下,御医不多时便也会到了。
趁御医赶到之前,如意撑着身子对着李旦虚福了个身,道:“多谢八皇子。”
一听这,李旦更觉眼前是个奇女子了,悻悻地摸了摸鼻尖,那句“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却说不出口,仿佛一出口便矮了如意一节,只得装模作样道:“本宫见你方才舞得不错,若是如此便毁了如此一双妙足倒是一大憾事了,免礼吧,日后多为本宫舞几曲以做报答吧。”
见李旦这般,如意反倒觉得此人与武后大相径庭,竟然他母亲身上的那些精明狠戾,一丝都没遗传下来,这种性格的人,怎么适合活在宫中?倒是没有架子,待人温和,连摆架子都摆得这么稚嫩,在觉得好笑的同时,如意也免不了更加担心。
那只手到底是谁?如果改变了历史,结局到底会怎样?如意越想越不安。
太医很快赶来了,仔仔细细查看如意的伤口,问道:“姑娘这是遇到歹人了吗?这鞭伤太不寻常了,这是突厥的鞭子,上面的倒刺与大唐的不同,带去了太多皮肉,好不容易养成了痂,如今再次伤到它,只怕是更难好了。姑娘谨记不可碰水,一定仔细养着,若是再恶化,定是要落下根了。”
老太医一边嘱咐着,一边开了方子,武后交代过一定要医好如意,此时他半点不敢怠慢,好的外伤药能用的统统用上。
太医给如意上过药走后,宫女便出去煎药了,李旦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如意。
史书上讲,李旦谦恭孝友,方才如意更是亲眼见到他的无城府,此时,更不必拘谨了,如意见此情状,攀谈道:“八皇子还有什么事情吗?您也瞧见啦,您惦念的那支舞啊,今儿个怕是跳不成了。”
见如意刚刚还疼得虚汗直流,此刻又变了脸,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打趣自己,竟然不怕如此对皇子会被定以下犯上之罪,李旦也起了玩味的心思。“一直听太平称赞你,今日尝过那粥的确美味,舞也跳得好,的确是才貌俱佳。那,你还会什么?”
如意当时就想脱口而出,“我能让你的儿子当上皇帝”,忍了又忍,把这句话咽下了肚。
“微末技艺,不足挂齿,殿下过誉了。”想了半天,如意决定谨慎回答李旦,墙有缝,壁有耳的道理,在宫中比在外面更被奉为至理名言。
如意突然正色地讲这些,李旦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心想好不容易在宫中盼来一个有趣之人,以为找到了乐趣,却不想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好生失落。
见李旦的神色突然僵住,如意又怕错过了与李旦拉近关系的机会,赶忙添了一句:“会些拳脚功夫。”
宫中有武艺傍身的女子是不多见的,皇子倒是必须学习武艺,听到如意有功夫,李旦的眼睛又亮了亮。
生怕李旦此刻便拉了自己出去比划拳脚,如意不得不再添一句:“不过现在可不行,殿下也看到了,我此时可是个伤员,需要静养。”
得了这话,李旦便约了如意伤好后去给他展示武艺,然后兴冲冲地走了。
果然,李旦前脚刚走,上官婉儿便将刚才的情景向武后汇报了,说八皇子对如意很感兴趣,但如意却什么信息也没透露。
武后心里对如意越发忌惮,一个深藏不漏,张弛有度的人,若不能为己用,只怕后患无穷,为今之计,只有先用丹云牵制如意。
许是如意下榻的这间屋子风水太好了些,刚刚送走了一位皇子,又迎来了一位公主。
“如意,怎样了,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哪里是什么脚崴了,告诉我,是谁伤得你。”这个性情耿直的公主,向来如此开门见山。
想到程务挺已经代程访儿告了罪,如意觉得此事也就罢了,上了战场,便是生死有命了,若是此行程务挺挨不到裴炎落难便战死沙场,后边的历史,如意就更无法想象了。
“没什么,这不是皇后娘娘特赐民女在宫中养伤以示皇恩浩荡吗。”说着,如意便要起身行礼。
“快躺着吧,跟我不要这么客气,虽然是宫中,还是不要在我面前客气,不然我跟你急。”太平有些不满如意的客气,很是怀念她的真性情。
“好。”如意也不假意推三阻四。
太平哪里肯放过,逼问着,奈何如意总是不肯透露,没办法,只好留了些补品和生肌止痛的药丸,嘱咐了一番,便不打扰伤患休养了。
如意喝过药,打算睡下了,今日的体力都在一边舞蹈一边疼痛中耗尽了,此时早是精神萎靡,迫不及待要去会周公了。
还没睡沉,便听到有脚步声渐近。习武人的自觉,如意顿时睡意全无。
丹云自然知晓如意没睡,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丹云恨如意,因为她抢走了袁承绍,丹云挂念如意,因为她们是打娘胎便在一起的孪生姐妹。
如意依然假寐,眯着眼偷瞅着丹云。
房内竹影摇曳,这样的角度,丹云的表情,如意看不清明。
只见丹云一身华服,修饰精致的妆容,完全看不出原本在阆中那俏皮可爱的样子来,反倒好似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如意是陌人。
比起腿上的伤,如意更心痛,她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倒是丹云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如意也不应声,只是蓦地睁开了眼。
“之前还巴巴地跑来宫中见我,如今竟无话可说了?”边说着,丹云轻哼一声,神色间有痛恨,也有不屑,完全没了在宴会上央求的神色。
如意也明白丹云为何恨她,但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怎么突然地,就再也不想插手管此事了呢?
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僵持着。
想到之前种种,再看如今,丹云突然不希望如意出宫,若是二人同在宫中,如意就没法接近袁承绍,凭着先入为主的印象,武后定是向着丹云的,到时候,她再去求武后促成她与袁承绍的姻缘,如意在这宫中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么想着,丹云突然上前,一掌便击向如意的左腿,巴不得她腿伤永远不好,那么她就永远出不去。
见丹云突然神色大变,向自己袭来,如意到底是习过武的,手一撑,躲了过去。可负了伤的如意怎么可能比得过丹云,今日本就被折腾得没有力气,三两下便落了下风。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人影闪进屋中,加入了二人的行列。显然的,来人是帮着如意的。
黑衣蒙面人武功远在二人之上,不消片刻便替如意解了围。
华丽繁琐的服饰到底是碍手碍脚,一番打斗下来,丹云的衣服就有些招架不住,怀里的令牌就露了出来。黑衣人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那令牌,点了丹云的穴,扛着如意出了掖庭局。
如意挣扎不已,但伤口因为刚刚的打斗又有些开裂的迹象,疼痛难忍,更何况,原本自己的武功就在黑衣人之下。黑衣人拗不过她,拂了她的穴继续施展轻功飞奔。
来人显然是对宫中格局相当熟悉的,选的净是些少有人来往的偏路,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弃置的旧宫殿,旁边有一汪废弃的荷塘,已是一片荒芜,中间耸立着一个孤亭。
黑衣人带着如意到了亭中,摘下了蒙面,解了如意的穴。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