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鱼云涯

29、第二十七章

　　许久未见袁承绍，丹云有些如隔三秋的感觉。此时，丹云怀里还揣着如意的劝告，那些情谊哽在喉中，打了好几个转，不知如何开口。

　　第二天，丹云有心事，早早便醒了，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总算寻到了她与袁承绍独处的机会。

　　“袁大哥……”丹云支支吾吾。

　　袁承绍以为丹云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在宫里受了人的欺负？别怕，等我们回到阆中就好了，都过去了。”

　　见袁大哥这么关心自己，丹云心里乐开了花，看来如意到底说对了，得给自己个机会。这么想着，便鼓足了勇气开了口：“袁大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喜欢你，你……”丹云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脸也羞得通红，头越来越低。

　　袁承绍显然没料到丹云会跟自己说这些，但自己的那些感情，如意也不曾给自己期许。袁承绍默默地看着丹云，良久，久到丹云只差转身逃走。

　　“对不起。”袁承绍想了半天，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挤出这么几个字。

　　听到这些，丹云仍心有希冀，抬头看着袁承绍。“袁大哥，你好好看看，真正在乎你的人是我啊，一直都是我！”

　　“谢谢你的在乎，可我一直都在乎的人，却不在乎我。”袁承绍这样讲着，心里不免凄凉。

　　“我到底哪点不如如意，我哪里不比她好，我们长相没有差别，小时候是我比她乖巧懂事，从来不曾惹过祸，看着你喜欢她儿时那种活泼的性格，我便硬生生把自己磨成这种性子，我到底哪里比她差！”丹云几近歇斯底里。

　　“你是你，她是她，学不来的，”袁承绍索性豁出去了，“如果我真的放得下她，何须等到现在？”

　　听了这话，丹云彻底死了心。“好！好！”

　　言罢，夺门而出，手里紧紧攥着武后给的令牌，发狠地要再度进宫，她一定要让如意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啪”一声响，丹云虽在气恨的头上，习武人的自觉还是没丢的，急急一闪身，险险地避开了那鞭子。

　　闻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程访儿。

　　“你干什么？！”丹云怒道。

　　“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狐媚子踩着逸哥哥的肩膀到得宫中，恬不知耻！”

　　不给丹云更多解释的机会，程访儿一鞭接一鞭地甩了过去。

　　此地是中原，习武之人用鞭子的本就少，当年程务挺在边疆作战时偶然得来这么个战利品给了访儿，自此程访儿就对鞭子情有独钟，倒是与她小辣椒的性子十分匹配。

　　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丹云的剑在此刻反倒派不上用场了，只得使出身家功夫一下下躲着，仔细寻找程访儿的破绽，来个逆袭。

　　街上的老百姓也随着她俩吃尽了苦头，路边的小摊贩，遭受池鱼之灾的，不在少数，可看着两个火爆的姑娘，尤其是那一道道鞭子，谁也没有上前劝阻的份儿。

　　好在裴逸先和裴正先恰巧赶到，看到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裴逸先一个上前，抓住了程访儿还在挥舞鞭子的手腕，生生制住了她的力，这鞭声便也就停了。

　　“访儿，不得无礼，这里是街道，你看看你，搅得小摊贩的生意都做不成。”

　　这边裴逸先拦着架，裴正先那边就在给小商贩赔钱，替程访儿收拾着烂摊子，这种活，他打小就干惯了，干得乐此不疲，很有些幸福的感觉。

　　“怎么？我打她你还心疼了？！我就打着狐媚子，我不打死她我不解恨。”说着，程访儿又气恼又委屈，红着眼眶，眼见泪就要落下来了。见状，裴逸先又有些不忍心。

　　丹云自然知道程访儿又把自己当成是如意，当成是裴逸先的心上人了。这当口，丹云刚刚遭到拒绝，心情不比程访儿好多少，怨恨的对象却也是如意，见到程访儿，竟生出些许战友情谊来，只是可叹可笑，程访儿的脑筋太过愚笨。

　　“哼，”丹云嗤之以鼻，“裴逸先？你也不仔细瞧瞧他哪点配得上我去喜欢他？你要怨恨别人也要搞清对象，你所说的逸哥哥，喜欢的人可不是我，只不过恰巧他喜欢的那个人跟我颇有渊源，又形貌一致，裴逸先是想利用我接近如意罢了，下次要找敌人，也要认清了目标！”

　　一席话中，程访儿总算找到了两个要点。第一，裴逸先果然“外面有人”！第二，裴逸先喜欢的人不是丹云，而是叫如意的。如意这个名字颇有些耳熟，若她没记错如意好像是丹云的孪生妹妹，公主去薛府吃粥好像也是打得如意的名义。皇家的事，在长安城片大点地方，传得是最快的。

　　程访儿回头询问着裴逸先，瞧地裴逸先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问题答不答都是错，若是供出了如意，少不了日后在程访儿鞭下吃苦头的就是如意了，若是没今天这种碰巧，他不敢想，他生怕如意受了委屈。

　　看到裴逸先不回答自己，只是别过头，程访儿更加确定丹云此话不假，原来逸哥哥外面的“野女人”果真就是这个来路不明、又在长安城开始崭露头角的如意，原来自己一直找错了报复的对象。

　　看到程访儿终于开了窍，丹云趁热打铁：“如果在这方面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来找我。”

　　说完，丹云头也不回地往大明宫的方向去了。

　　徒留程访儿在原地，还在琢磨着丹云丢给她的那不明不白的话。

　　裴正先赔了小商的钱两，回头一看丹云走远了，程访儿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些什么。上前劝程访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料访儿丢给自己这么一句话。

　　“正先哥，你知道如意是谁吗？”

　　裴正先不疑有他，道：“如意？不就是前几天公主去薛府吃粥的那个如意？听说是丹云姑娘的孪生妹妹呢，怎么了？”

　　看着裴正先把如意的消息透露给程访儿，裴逸先急得抓耳挠腮，他深知程访儿那点性子，很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若是程访儿天天去找如意的麻烦，想让如意喜欢上自己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么想着裴逸先急急地伸手去堵裴正先的嘴，奈何他的手仍是快不过裴正先两张嘴皮子一张一合。

　　见状，程访儿再是愚笨也看出端倪了，委屈道：“逸哥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被这般委屈的声音询问，自认向来怜香惜玉的裴逸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讪讪地收回手，底气不足地说：“哪有这回事。”

　　从小看到大，裴逸先撒谎时不自觉流露出的那些小动作，程访儿又岂会不知，前一时还委屈不已，后一刻就已经握紧了鞭子：“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言罢，风风火火地往薛府奔去，甚至来不及考虑驸马府是不是该这样“拜访”的。

　　见丹云和裴正先一前一后，捅了自己的篓子，也知道程访儿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怕此行如意凶多吉少，若是程访儿这样贸贸然前去驸马府找茬，传到天皇天后耳朵里，就是臣子欺负了皇亲国戚，那可是大罪，裴逸先忍不住多了句嘴：“正先哥，别知道什么就都说了，这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了。”

　　裴正先还没弄明白现在如何情况，可访儿的话他还是听到了，赶紧跟着裴逸先上前制止程访儿。
　　这边，丹云别过裴逸先一行人，见证今日程访儿的这般脾性，心里反倒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很有些聪明，让程访儿跟如意斗，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或者是如意喜欢了裴逸先，那更是不错！

　　到了宫门口，亮出武后的令牌，丹云这种大家都识得的皇后眼前的红人，自然也就放行进宫了，只道她是出宫替皇后娘娘办事去了。

　　见丹云又巴巴地回了宫，皇后心里揣测的那些事情也渐渐有了答案，心知此次丹云定是更要为自己卖命了，因为她指望通过权力赢得男人，对于新年国宴的事情，更是要请如意来再试探一回。
　　遂传令下去，让如意在薛府候着，说是新年宴会的时候要请如意为众人也做一做那几道传遍长安城的腊八粥。

　　再次进宫，丹云没有了最初的茫然。目标明确起来。

　　裴逸先千拦万阻，岂料还没走到薛府便碰到了如意。

　　如意本是得知袁承绍拒绝了丹云，丹云再度出走，想着赶快追出去，指不定还能把丹云追回来，不想一出门便碰到一个气势汹汹的小美妞。

　　的确是个美女，但此时如意却没有欣赏美人的兴致。

　　岂料如意不打算赏美，美人却一鞭子抽了过来，如意险险躲过，岂料小美女一鞭接一鞭，甩得是又急又凌厉。

　　程访儿的鞭法还是很有一套的，连她的师父都对她在此方的造诣赞不绝口。更何况此刻她确定了自己的“情敌”正是眼前人，看家的本事全使将出来了。

　　如意本就担忧丹云，生怕丹云再次入宫，那她就半点也奈何不了了，总不能再去皇后娘娘跟前求一个恩典，根本无心恋战。

　　这边无可奈何地应着战，突然裴逸先远远跑来，道了声“如意小心”。

　　这一声不道还好，一道，反倒使得本就心不在此的如意更是分了神，一个不小心，只听“嗤”一声，是布料碎裂的声音，再一声“啪”的闷响，是鞭子落在□□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