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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针锋相对(补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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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州的事,本来就是烫手山芋,靖王府无论怎么做都是错。我私开城门是有些冒险,可调兵严守,就是上策吗?灾民不可欺,倘若逼得过甚,他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涿州又有几分胜算?父王久经沙场,哀兵必胜的道理,您比我清楚。如果烽烟一起,朝廷追究下来,大哥能全身而退吗?”
靖王痛心疾首道:“隔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城门一开,难民一拥而入,倘若夹杂着一支精锐部队,涿军猝不及防,官寨就会失手,这样的后果你承担的了吗?涿州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没那么容易失手,还有靖军作为后援,别说是数万难民,就是百万雄师,何惧之有?”
宇文戎毫不示弱,道:“父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靖军在西方开战,锦州守备就会空虚,离国一旦乘虚而入,我们就会腹背受敌,战事一开,生灵涂炭,国无宁日。狨国大涝,灾情严重,多少灾民在死亡线上挣扎,我们怎么能为了可能存在的危机,置数万条生命于不顾?”
靖王大声吼道:“你要济世救人,也要分清敌我。你知不知道,狨国20年前同我大梁开战,屠杀了我们多少子民吗?每攻取一个城池,就开始屠城,老弱病残,统统不放过,狨军所到之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有过悲天悯人之心吗?”
听到父子二人又扛起来了,如心和秦膳慌忙赶到房门口。他们不懂军事,只能站在那干着急。靖王提到屠城时,如心倚着房门,泪水涟涟,那个惨绝人寰的场景是她永不愿回想的噩梦。如心不忍看他们父子剑拔弩张,低声规劝:“小王爷年纪小,没经历当年的事,王爷好好教他,何必动怒。”
“我教他?他比我还有理,哪听得进劝。”
“王爷,”秦膳怯懦开口:“二公子是最在乎您的,您生病这段时间,二公子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没日没夜的挂念。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呀。”
靖王冷哼:“你高抬他了,他也称得上孝顺?不敬长辈,欺侮兄长,谈什么孝悌!”
“这是责怪我囚禁大哥吗?”宇文戎心底作痛,“您从不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文戎被羁押金陵时,和太子刘成谈论过这个话题。刘成灼灼的眼神,洞幽察微,如见肝肺,肯定道:“你是为了保全宇文焕,才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所以才把他囚禁起来,目的是洗清他,让他不受连累。可是戎儿,你的苦心他不会明白的,他只会嫉恨你仗势欺人。”
宇文戎全然没有被戳穿心事的尴尬,继续玩弄着精雕细琢的不倒翁,淡然道:“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不需要他感激,也不怕他误会。”
“那姑丈呢?你不怕他会怪罪?”
宇文戎摆弄不倒翁的食指乍然而止,默然不语。
刘成叹了口气,索性直言:“你这次的做法,着实不智。你应该置身事外,由宇文焕去折腾,稍有差池,我就可以给他按个罪名,将他滞留在金陵。你不曾参与此事,姑丈牵连不到你身上。到时他身边只有你一个儿子,不倚重你倚重谁?”
宇文戎摇头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边境危机,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置之不理。”复又黯然道:“再说,没有他在身边,父王是不会快乐的。”
“就算你不能置之不理,也要学会坐观其变,等到状况一发不可收拾时,你再出面收拾残局,这样既彰显了你的能力,又显示了你的大度,还能让姑丈对你刮目相看。像你这样,冲锋在前,落得个深陷囹圄的下场,所为何来?你从小在皇宫长大,趋吉避凶的道理,还用我教吗?”
宇文戎听完,继续摆弄起不倒翁,不以为然道:“那是数万条人命,我可以等,灾民可以等吗?太子哥哥说的,戎儿学不来的。”
那晚玉轮高悬,霁月光华,清明澄澈。二人虽然意见相左,但谈话气氛融洽。不似今日,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心凄凉的如窗外的雨滴,宇文戎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主动忽略掉某些话,强忍道:“涿州的事已经尘埃落定,现在争论对错徒劳无益。离国借父王病重之际,屡次挑衅,派来探子更是活动猖獗,戎儿以为父王应该考虑重整靖军……”
“住口!我不管你从哪得来的消息,也不管你有谁撑腰,靖军的事不许你过问,你要想继续留在靖王府,必须和朝廷一刀两断,好好的呆在落叶轩,读书也好,练剑也罢,随便你做什么,就是不要再参与政事。”我只要你平平安安活着。
宇文戎垂首不语。
靖王怒喝:“你要是再敢私自离开落叶轩,我打断你的腿。本王的话,你听到没有?”
秦膳慌忙挡在宇文戎身前,保证道:“听到了,听到了,我会看好二公子的。”
靖王仍盯着宇文戎,斩钉绝铁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本王说到做到。”
宇文戎的眸子划过一丝哀伤,随即恢复如初,淡淡一笑,道:“戎儿知道。”
靖王视见宇文戎无谓的笑容,不由的恼怒,却不忍再计较,一甩袖子,大步离去。如心快步跟上,喊道:“王爷,外面还下着雨,打把伞。”
宇文戎跌坐在床上,双眉紧蹙。
秦膳上前劝道:“二公子,俗话说‘孝子不如顺子’,为什么非要和王爷硬抗呢?你看大公子,什么时候在王爷面前说过‘不’,你就不能顺着他点。”
宇文戎苦笑道:“我想过要好好道歉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膳长长一声叹息。
天色渐明,骤雨初歇。
靖王府,凌云阁。
靖王坐在藤椅上,听着阿南的回禀,脸色越发的阴沉,质问道道:“这么说,那个孽障不止一次溜出王府了?为什么不早来禀告?”
阿南嗫嚅回道:“大公子吩咐不许惊扰王爷。”
靖王一拍扶手站起身来,怒斥:“我再三吩咐要严加管教,严加管教,你们就这样听之任之,把本王的话当成了什么?”
阿南忙为主人申辩:“大公子不是故意欺瞒王爷的,他担心王爷身体,不想让王爷忧心。二公子什么性子,王爷最清楚了,大公子能管的住吗?”王爷不是也管不住吗?
靖王愕然,想起沈傲的戏言:“宇文伯伯,您把宇文戎交给阿焕管教,就好像把一头小狼,交给一只羊。还不如由我管教,我一定把他制的服服帖帖的。”沈傲一脸谄笑,跃跃欲试。
靖王听后,极不乐意,把戎儿说成小狼,那我是什么?老狼?把他交给你管教,还不把靖王府闹得鸡飞狗跳?直接否决。
当时只想着帮焕儿挽回颜面,怎么没考虑到戎儿的性情?靖王忽然觉得无限疲惫,挥手道:“你先退下吧,焕儿回来后,吩咐他来见我。”
阿南躬身退下。
靖王坐回藤椅,右手扶额,经常昼伏夜出?戎儿究竟瞒着我做了些什么?那孩子素来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迈错一步,万劫不复。云馨,我该拿他怎么办?
宇文焕来到凌云阁时,靖王站在院子中央眺望着远方,眼神疲惫而迷茫,高大的身躯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单,令人心生戚戚。
宇文焕撩衣跪倒在地,内疚道:“是焕儿没管好弟弟,让爹爹伤心了。”
靖王转过身,扶起儿子,好言相慰:“不提这个,过几日是你二十岁的生辰,我打算在靖王府置办酒席,好好热闹一下。到时,爹爹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宇文焕有些惊奇:“什么秘密?”
靖王避而不言,转移了话题:“那个畜生怎么样?”
宇文焕轻声回道:“二弟执意要回落叶轩,我劝不住。”
靖王微愠:“随他吧!傲儿呢?回来没有?”
“小傲还留在溢香园,不肯回来。”
“若旭太娇惯他了,小小年纪竟敢在那种地方留宿,换做是我,直接打死了事。哪容他跟长辈置气。”转念一想,自己的儿子又能好到哪去,一样的固执任性,望着宇文焕道:“他们两个要是有你一半的知书达理就好了。”
宇文焕缄默不语。
靖王也不再多言,示意宇文焕退下。他仍院中负手而立,目光却转向西南方——那是落叶轩的方向。
靖王府,落叶轩。
宇文戎由秦膳搀扶着,淌着泥泞的道路,回到落叶轩。一打开院门,就看到地上散落着箭矢,还有一支箭矢定在南墙上,上面挂着一只山鸡,一只野兔。只有靖王有这样的腕力,宇文戎眼睛湿润,低喃:“父王来过。”他还惦记着我,亲自送来猎物,而我却在街市上闲逛。
秦膳则摘下猎物,惊喜道:“好大的山鸡,好肥的野兔,我去煲碗鸡汤,给二公子好好补补。”
鸡汤做好后,宇文戎斜卧在床上,用汤勺慢慢搅拌,漫似不经意地问道:“沈傲回府了吗?”
秦膳摇头道:“还没有,听说沈总管还站在府门外等。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宇文戎沉思了一会儿道:“麻烦秦伯跑一趟,告诉沈叔叔,我有办法让沈傲回来。请他当面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