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悲赋》聆墨

5、生死茫茫无绝期

　　冥冥雪正开，飏飏风尽舞。
　　十年了，我跟在摩莱尔的身边。今日终于有幸，回到玉龙雪山——这个我从未忘却的地方。
　　十年前，摩莱尔把我打晕，带回了南疆——他的部落。我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都是在那里才明白的。
　　原来，和他初见的人，竟不是我。傅郎啊，原来你在我们相识的五年前，就夺走了我姐姐的心。
　　姐姐向来，仗着自己的灵力天生就高，从不听姥姥们的劝，总是独自下山。姥姥们劝过多次，但见姐姐每次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便也不强加阻拦，可惜她们哪知道，姐姐是安全的，而她们自己，这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渊——玉龙雪山崖。
　　姐姐有一日下山，在半山腰上，看见一位身披铠甲，指点千军万马的将军，准备利用暴风雨的天气，训练将士们的耐力。
　　姐姐没有看见他是如何训练将士的，只是在那个时候，就被这个将军迷住了。
　　沙场秋点兵，谁不会为大丈夫挥军万里的豪情万丈所吸引，尤其是在那大雪纷飞的雪山上，连我都能想象到，戎装一身的他，有多么沧桑迷人。
　　谁都知道，他是傅少卿。
　　姐姐那日无声的回到了姥姥们的身边，她知道，爱上人类的下场，就是我们母亲的下场。姥姥们千防万防，却没想到，有人会到玉龙雪山这种偏僻的地方训练，更没想到，自己的小孙女，还是步上了她母亲的后尘。但是这一回——是整个家族的代价。
　　姐姐用四年的时间，从苗疆那里获得了硬实的力量，更在摩莱尔的帮助下，灵力大增。四年，他们就是为了在那一次的生辰上，大显身手，各得其所。
　　摩莱尔助她得到傅少卿，而条件是，要灵狐们所有的皮毛血肉。姐姐本就怕姥姥们的组织，这个要求，正好合了她的意。
　　然而姥姥们并不是好对付的，摩莱尔也知道，所以，他们不仅在酒里下了苗疆蛊虫，更是直接把他们推向玉龙雪山崖，而摩莱尔部落的人，直接在崖下收尸。
　　想到姥姥们的惨死——
　　“少卿，少卿。”我喃喃。
　　呵，我从未，这般叫过你啊。我站在玉龙山之巅，望着下面的浩荡恢弘。
　　但是你可知道，我在梦里，每次都是这般呼唤你。然而，从未有人回应我，没有。
　　“怎么，果真是十年生死两茫茫啊！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家伙。”是摩莱尔的声音。
　　他待我——
　　“摩莱尔，为什么，你不杀我？”这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哼，我有你姥姥们的尸体，足够我整个部落逍遥一辈子。”
　　“你！”我最恨他这样对待亲手抚我长大的姥姥。
　　“那么你留着我，到底有何用呢？”我知道愤怒无用，又安静下来，问了这个迟了十年的问题。十年来，摩莱尔除了让我相信这一切是事实以外，什么，也没有对我做过。却做到了我要什么，他给什么。
　　有一次，我只是多看了一双银锏几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第二天，他便扔了一双金锏在我床榻上，告诉我说：
　　“你若是闲着无聊可以玩玩儿它。”
　　那一刻，我是感激他的，我知道，他明白我又想起了傅少卿，因为，他给我的，是一双金锏。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我抱着金锏，哭了好久，但是心里，却是异常的幸福。
　　我好像，又看见了他。又有了当日在他怀里的感觉。
　　是啊，一开始我还害怕他会对我如何，可是，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唯一看紧我的是，不让我因为傅少卿而自尽。因为她知道，以我的能力，是绝对逃不出他的手心的。死，倒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他小看我了，不再见少卿一面，我绝不会死！
　　我曾经问过他：
　　“你什么时候，会放我走？”
　　“你也不想想，你只身一人，能到哪里，你以为你出了我的部落还能活么？”
　　我不稀罕，“是生是死，总好过做你的傀儡。”
　　他掀翻案上所有的东西，大怒道：“你说其他可以，凭什么说自己是傀儡？我亏待过你么！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在一顿饭里多吃了几颗玉龙青果，我就命人一年四季给你准备着玉龙青果！可你呢！不知好歹！竟然还想着要离开！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心眼儿！除非傅少卿他死了！不然你休想回中原！一辈子都休想！”
　　他扔下我走了，那一次，我怕过。我从来，没有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而我也再也没敢和他提过这件事。
　　直到——两个月前——
　　我在屋内，正被李义山的诗吸引。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我念着念着深觉可笑。一万重？苗疆至中原，怕是几万重都不止吧？再见傅郎，恐怕也是遥遥无期的。
　　“聆儿。”是摩莱尔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他很少来打扰我。
　　“和我回中原吧。”
　　“啪！”手中的书应声而落。
　　他没有管我，继续说：
　　“傅少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