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之城》cristine

8、第 8 章

　　随着最后一声令下，狩猎队伍轰然出发，马蹄声轰鸣成一片，连带着长久未参加如此大规模围猎的齐格也跟着兴奋起来了。
　　尤里安箭一般地冲了出去，精湛的骑术倒让齐格刮目相看了一把，不过心内暗暗嘀咕，一开始就那么拼命，这又不是赛跑，一会连弓都举不起来就丢脸了。不过还是很尽责地跟上了王子。
　　进入林子深处，尤里安终于减慢速度，齐格先他一步到前方的灌木丛中寻找猎物的踪迹，但搜索半天只惊动几只兔子和麻雀。
　　齐格将被尤里安一箭贯穿脑袋的兔子丢进马背上的牛皮袋中，回头正想对尤里安说换个地方看看，就见尤里安正凝神倾听状，正要开口问他，尤里安却飞快地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翻身下马，拨开路边的灌木，小心翼翼地往深处走去。
　　齐格见状，便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就听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发出一阵阵低鸣，拨开繁盛的野草，发现声音竟然出自于一头没比巴掌大多少的幼狮。幼狮浑身狼狈地趴在那，淡金色的毛发上血迹斑斑的，小狮子见到人似有些警惕地躯起前身，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但齐格注意到，他的前肢已经跛了。
　　向四处查看一番，果然在一处不显然的草丛后发现了一个深坑，里面赫然是一头母狮的尸体，至死保持着趴伏的姿势。那坑显然是猎人设下的陷阱，足有两人多高，里面密密麻麻的布满折断的箭镞，而狮子又不如豹子那样擅于攀爬，这对母子被困其中后被箭镞所伤，母狮气绝前拼尽全力把幼狮推出深坑，幼狮却不肯抛下自己的母亲，是以在坑外无助呼唤，引来了两人。

　　即便这样，齐格也不敢放松警惕：“狮子一般不单独行动，要小心……”话没说完，就见尤里安走近那头幼狮，向它伸出手，齐格连小心都来不及叫，幼狮就张口咬住了尤里安的手。
　　齐格心说就这么伸手这王子也太没常识了。却见尤里安由着幼狮咬着他的手，用另一手将它抱入怀里，嘴里嘘嘘地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全了。”
　　小狮子过了很久大概意识到眼前的人没有敌意，慢慢松开了嘴。幼狮的牙虽不致命，但也在尤里安的手上咬出了两道血痕。幼狮钻出了尤里安的怀抱，仍带着警惕地打量面前两人，却也不逃开，在尤里安身边蹲坐了下来，□□起自己受伤的爪子。
　　齐格对眼前的画面有些不敢置信，对旁人向来不假颜色的王子看着幼狮，脸上带着不曾显露过的温柔。

　　沉浸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中没多久，齐格就听到身后的树林里传来窸窣的动静。他朝尤里安看去，只见王子已经换回了原来的冷淡表情，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不知为何齐格心里竟生出些许怅然若失来。
　　尤里安冲他点头示意，齐格便抓起自己用来驱赶猎物的手杖，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那声音似乎听到了他走近的声音，警觉地向另一个方向开始移动，齐格小心地跟在后面，沿途经过倒伏的灌木丛中出现了动物新鲜的粪便，树干上也有刮蹭的痕迹，根据经验这会是只不小的猎物，开始兴奋起来。
　　齐格从背着的麻袋中掏出诱鹿用的食盐，沿着他来时的方向撒了一点，然后为了不惊到这猎物，绕道另一棵巨木后面，果不其然在树后看到了一头健硕的雄性梅花鹿嘴里嚼着草叶。
　　圣希尔，看看那一对角，真可惜狩猎它的只会是那个小王子。齐格有些惋惜地想。
　　雄鹿闻到食盐的味道，从树后转出，渐渐向尤里安的方向靠拢。只听咻一声，箭射入雄鹿的臀部，可惜雄鹿太健壮，受伤之下还能跑跳，一惊之下向反方向跑去，已经就位的齐格封死它的去路，一面用手杖敲击地面，伪装出很多人围捕的场面，雄鹿慌不择路，犹豫之下尤里安的第二箭已至，这下一箭贯穿了雄鹿的咽喉。雄鹿仅仅挣扎数下，就倒在了树丛中。

　　齐格不由赞叹一句：“好箭法。”
　　回头见那头幼狮竟也跟在他脚边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赶紧伸脚拦住了那个眼睛发绿的小家伙：“喂，小朋友，你想干嘛？”
　　幼狮眼瞅着大餐在前却被拦住去路，立马幽怨地瞪视齐格。
　　“这可不是你能吃的，牙口还没长齐的小家伙。”齐格伸手提起它的后颈，幼狮无奈地在空中扒拉四肢，奋力挣扎。齐格仿若未觉，问尤里安：“怎么处理它？”
　　尤里安却已自顾自上了马，像是已经为捕获下一个目标做好准备，听到齐格的话，头也不回地答：“处理什么？”
　　“它呀。”齐格提了提手，“不是要带它回去吗？”
　　尤里安这才看他，一脸莫名其妙：“回去？回哪去？”
　　“你救了它，难道不是想带回城堡？”
　　尤里安沉默片刻，才道：“狮子在森林里无拘无束，禁锢他的本性，你不觉得这样残忍？”
　　齐格却坚持道：“救了它却把它留在这里任其自身自灭，这样才是残忍吧？”
　　尤里安本有些恼他死缠烂打，但见齐格的眼中难得地透出执拗的神色，竟显得有一丝孩子气，只觉心微微一动，竟违背原则地妥协：“他只能待在你的房间里，除此之外它的伙食也要从你的佣金里扣除。”
　　齐格却又一次出乎尤里安的意料。获得尤里安的首肯后齐格并没有显得欢天喜地，仅仅将幼狮安置在一只麻绳编织的口袋中，反而有些抱怨地喃喃自语：“好了，本来钱就不多，现在多了你这个小家伙，希望你吃少点，不然我可养不起。”
　　幼狮似乎对自己暂时的“居所”格外不满意，在口袋中挣扎着要往外扑，可惜麻神紧实，只把四肢都缠到了麻绳的间隙里动弹不得后，幼狮才力竭地停下了动作。
　　在马上看着一大一小这样的画面，尤里安简直忍不住要微笑。这个外表谦和的男人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愈发地感兴趣了。

　　而在另一边。斯特里亚在拉梅威那寻了个借口开溜，好不容易看到弗莱彻就在不远处，立刻夹了马肚加快速度，用整个马身堵在了弗莱彻跟前。
　　如果不是弗莱彻赶紧拉住缰绳，自己的坐骑一定就撞上了从树后窜出的斯特里亚。弗莱彻忍不住大声呵斥：“斯特……你疯了吗！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斯特里亚脸色有些惨白：“我只想和你谈谈。”
　　弗莱彻颇为冷淡地回道：“以后再说吧，我今天跟着内阁的索伦阁下，跟丢了可不行。”
　　“就一会！”斯特里亚央道。
　　弗莱彻颇为不耐，但无意见斯特里亚紧紧攥着缰绳的手在颤抖，唇色更是不似人色，忍住了从狩猎开始前见到斯特里亚和拉梅威一起出现后就腾腾升起的怒气，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马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一时只听到踏上枯叶的沙沙声。
　　终于，斯特里亚率先开口：“拉梅威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家族的远亲。我之前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乱想。”
　　弗莱彻嗤道：“那他替你开小灶，引荐你进入贵族的圈子，这些都是我‘乱想’出来的了？”
　　斯特里亚回身看着弗莱彻：“是他说我体能不过关，我拜托他帮我训练，这次也是，本来他要我当他的猎手，但偏偏猎手的猎装分完了，只好借了他的礼服。”
　　弗莱彻凝神看着斯特里亚良久，才道：“完了？你就想和我说这些？”
　　“弗莱彻！”斯特里亚阻住他的去路，眼神急切，“我知道你讨厌我父亲的做派，但他是他，我是我，难道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这么说你并不愿意留下来咯？”弗莱彻戏谑地挑起嘴角，“你在维立叶尔遇到的一切都是巧合，而不是你顺着你父亲的意愿任由其发生咯？”
　　斯特里亚怔住了。
　　弗莱彻并不打算放过他，步步紧逼：“你为了让父亲不再失望加入了骑士团，为了让父亲骄傲参加了这次选拔，为了实现他的理想你愿意尽你所能留在这里，”斯特里亚被他逼得步步后退，“除了为了他，你有没有一天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斯特里亚退无可退，绝望地靠在身后的树上。
　　弗莱彻盯着斯特里亚的表情，然后带着难得认真的表情说：“我并不是气你会为了自己筹谋，而是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做这些的原因。”

　　见斯特里亚一脸怔忪，弗莱彻暗叹口气，伸手揉了揉斯特里亚的头发，但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心内不由生出一丝惆怅。过去在格利诺布，斯特里亚就爱跟在他和齐格身后唠叨这唠叨那，实在受不了了，弗莱彻也会呛他几句，斯特里亚白净精致的脸上就会多出一种小狗般的可怜神情，每当这时弗莱彻就会叹着气揉揉他脑袋，忍不住收回自己的话，然后接着任斯特里亚碎碎念。
　　后来知道斯特里亚对自己别有情愫，两人更在意外之下发生了身体上的关系，弗莱彻明着没有拒绝他，却因此加倍花心，在外面寻了不少情人交往。斯特里亚却先找到他，说希望弗莱彻不要误会，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只有身体上的关系也可以。
　　之后来到王城，两人都有了各自的忙碌，更因拉梅威一事生了间隙，此时的争执竟是彼此靠的最近的一刻，饶是粗线条如弗莱彻心中都不免生出些惆怅。
　　弗莱彻终于一改之前毛躁不耐的语气，对斯特里亚道：“还有，你的腿伤没好之前，最好别逞强做这些激烈活动，回去好好休息吧。”
　　斯特里亚眼中露出一抹似惊似喜的神色，没有逃过弗莱彻的眼睛。弗莱彻不知悲喜地暗叹一声，上前将斯特里亚打横抱了起来，在斯特里亚的惊呼声中把他托上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