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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许惠橙闭眼时,听觉更为敏锐。她聆听着车子的声音,心里的恐惧无限加剧。

      她这辈子过得很糟糕。虽然她曾经觉得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她又想,如果继续活下去,说不定日子就好了呢。她就是抱着这一线希望,苟且至今。

      而且,她怕死,她也不想死。

      许惠橙在这念头晃过后,倏地睁开眼,随即又被车灯刺到眼睛。

      钟定的车远灯一直在闪,雨刮器一下一下划动。

      她没空去猜测为什么不下雨他却要打开雨刮器。这一刻,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的勇气爆棚,她命令自己快跑开,不能再拖延了。

      她紧紧咬着牙,腿脚在颤抖,转过身子就要往旁边跑。

      这动作引来的,是钟定加大了油门。

      她真的是被吓到了,才迈开步子,就被自己绊了一个趔趄,跌在了路上。

      在终点处监督的某人看到许惠橙的动作皱起眉头——基本上可以判这一对出局了。

      许惠橙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她兴起念头到滚了出去,不到十秒。

      钟定的车一路奔去,车轮轧过方才她所站立的区域。

      她惨白着脸回头望了望,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然后她软趴趴地半伏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像是要以此来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她慢慢动了动,小腿以下又冷又僵,迟钝得很。狼狈爬起来后,她抬头望望周围,之前停滞片刻的思维重新归位。

      她远远见到钟定的车掉了个头,又回来了。

      许惠橙害怕地盯着他的车朝她驶来,却不知如何再逃开。或者说,在此时,她已经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是更为严厉的惩罚。

      在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后,钟定倒是刹了车。车子停在她侧旁不到两米的位置,然后他下车朝她走来。

      许惠橙不敢看他的表情,低着头退了几步。

      “现在知道怕了?”钟定音调轻轻的,“刚刚不是很有勇气吗,敢跑?”

      她不吭声,缩着肩膀,一退再退。

      他越来越逼近,直到她无路可退,他扣起她的肩膀,把她拢在山壁和他之间,低头在她耳边说:“小茶花,来,跟我说说,刚才你是为什么变得这么勇敢的?”

      她偏头躲着他,忍不住哀求:“钟先生,我错了……”

      “我当然知道你错了。”他将她侧边的头发拨了下,动作柔而慢,“我之前怎么说的?我们赢了,我就给你一门好生意。”

      她的眼泪都被他吓出来了。

      “在场的任何一个男人,你陪哪个都收益颇丰,是不是?”钟定呼出的气全喷在她的耳边,见她不回答,声音冷下来,“是不是?”

      她点着头,泪水滑下来。

      他用指关节刮了下她的泪痕:“可是你偏偏不听话。你说我还怎么给你介绍大金主?”

      “钟先生,我错了……”许惠橙喃喃地求他,“我错了……”其实她哪里错了?她只是不想死而已。

      “知错了?”他在她的脸颊磨了磨。

      “我知错了……”

      “善莫大焉。”他忽然表情一松,笑得诡异,“小茶花,那么我就当你输了?”

      她茫然,一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既然是你的错,那我所有的损失都应该算在你的头上,不是吗?”他说完就放开了她。找到了替罪羊,他的心情明显好转。

      钟定弯起的笑眼,在许惠橙看来简直是一把镰刀,将她的生活希望一一割破。

      “钟先生……”她慌张扯住他的外套,见他冷眼扫过她的手,她又识相地缩回来,“钟先生,我……没有钱……求你……”

      他话锋一转:“你在会所干几年了?”

      她顿时哽住,过了数秒才答:“四……年……”

      “那都成烂布了。”钟定笑了,“没钱就继续卖。”

      “钟先生……”

      “你叫钟后生都没用。小茶花,我的耐性不好,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说话的。”

      许惠橙心中弥漫着深沉的绝望,她哭着求他:“钟先生,对不起……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听话的,求你……”

      “以后?”他低眸看向她的惨容,笑得更深,“那可好玩了。”

      她泪眼模糊,墨黑的眼线顺着眼泪化开。

      “小茶花,以后归以后,今天这笔账,你还是得还清的。不过——”他和善得很,“我可以宽限一段时间。至于具体日期嘛,得看你的表现。”

      许惠橙仰头看着钟定的笑。她发觉自己没有走出原来的生活,而是掉进了更深沉更无边的黑洞里。

      为什么自己不在比赛中被撞死算了呢……

      ----

      钟定该说的话说完,就独自开车回到半山腰的起点。见到他出局的结果,有几人吹了口哨。其中一人喊:“玩得太狠,把那女的逼急了。”

      他嗤了一声。

      乔凌迎上来,低声道:“玩脱了?”他听那方的人讲述这事,倒不是太惊讶。毕竟钟定就是如此张狂的。

      “还好。”钟定望着远方的夜空,漫不经心地说,“我都不知道四川哪里有山茶花,怎么送她的骨灰回去?”

      乔凌莫名其妙,正要细问,旁人就在吆喝谁要上场。想到比赛,他瞄瞄钟定,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你这阵子不太行啊,两场了都。”

      钟定嘲讽回道:“你才不行。”

      “那女人旺我。”乔凌竖起拇指,指了指自己。

      “那你好好养着她。”

      乔凌差点儿噎住:“如果她长相再好点,那还勉为其难。”

      钟定不语,摸出打火机,习惯性开关盖子玩。

      乔凌邪邪地笑:“我的女搭档等会儿就到,国色天香。”

      钟定嗯哼一下。他望见许惠橙失魂落魄地从山路向这边缓慢走过来。他的表情变得讥嘲。

      正如乔凌所说,这种女人,真上不了台面。

      许惠橙没有过去钟定那里,她静静待在角落里观赛。她不晓得他要如何处置她,也就不敢走。真正的赌况她没有留意,她看着浮动的人影,思绪去了远方。

      她还没来得及攒够钱离开朱吉武,却又背负了钟定的赌金。她想大骂命运的戏弄,她想反抗钟定的轻视,她甚至恨不得对他拳打脚踢。

      但也就是个想法而已。

      她要听话,她不得不听话。

      赌局最终的赢家是乔凌和他的美女搭档。那个美人依偎着乔凌,巴掌大的脸上有些伤痕。

      曲终人散后,钟定自顾自地离去。许惠橙则差点儿被一群人遗忘在半山上。乔凌有了美女的陪伴,早就不记得许惠橙要搭便车这件事,还是有个人临走前提起钟定输局的经过,问了句:“乔凌,这女人打哪儿找的?敢违抗钟定,够胆啊。”

      乔凌这才想起她来。

      他把她送到一个繁华的地段。她道了声谢,他心不在焉,应了句就匆匆和美女度过美妙的夜晚去了。

      许惠橙拦了车,回到家已然疲惫不堪。睡觉前,她翻出自己的小宝盒,一遍一遍抚着盒子的边缘,眼泪滴落在盒面。

      她近来变得有些爱哭了。

      ----

      自那天许惠橙跟着钟定出去后,她在会所的待遇突然好了起来。以前,她是和一群姐妹共用大的更衣室,而今,容姐居然分配了一个独间给她。

      最重要的是容姐的态度。她把许惠橙当成了头牌似的,甚至亲自指导:“山茶,你可得好好打扮下了。”

      许惠橙坐在化妆间,谦卑地说:“我长得也就这样了。”

      “什么话呢?”容姐风情万种,“以前我放任你们,业绩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许惠橙笑了笑。其实容姐不是放任她们,而是只管自己觉得有前途的姑娘们。

      容姐捏了捏许惠橙的脸颊:“可是,如果你上进,我就是你坚实的后盾。”

      “谢谢容姐。”

      容姐瞅着许惠橙的妆容,摇了摇头:“山茶,你每天化的妆都脏兮兮的,而且这粉底,颗粒真大。”

      许惠橙有些惊讶,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化妆万年菜鸟。

      “你说你也干这么久了,怎么连一套好的化妆品都不舍得买?”容姐表现得很心痛。

      许惠橙干笑。

      “这鼻影画这么粗,你想演恐怖片吗?”

      “……”

      “这眼线,啧啧,和眼影都糊成一团了。乔先生和钟先生没被吓跑,真是万幸。”

      “……”

      容姐每说一句,就蘸着卸妆膏去擦拭一下。渐渐地,许惠橙的浓妆被抹去大半。然后,容姐动作停住了。她瞪着许惠橙:“山茶,你化妆究竟是为什么?”

      许惠橙也望向镜中的脸。

      为什么?因为干这行都得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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