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的春天》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34、画皮一族

　　【第三十四章】画皮一族

　　根据召唤法术的轨迹我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地方，牙月之。召唤我的是画皮一族的人，与她并肩站着的则是牙月之的王女乌月。
　　显然，再见乌月我是十分惊讶的。
　　她低垂着脑袋，美丽的面容上有了情伤的烙印，那种痛刻入灵魂，我能感觉到，她的魂灵已经被悔恨污染，压抑了良善，满腔的只有复仇，复仇。
　　家仇国恨将她扭曲，这样的她容易被妖邪盯上，如她这般心灵污浊不堪的，于妖魅就是鸦片，那种独特的气息能够引来方圆五百里的恶灵。
　　我在半空中打量着她，紧紧地蹙着眉，叹了许久。慢慢地落了地，在离神位不过三丈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再近一步神位上的符文就会消退，那即是意味着我应了召唤。

　　这种符文倒是少见，大意是，求见两个时辰内出现在身边职位最高的冥神，而那符文最后锁定的，毫无疑问就是本人。
　　因为这个，喜悦之情降到谷底，我并非像月老、财神那样被点名道姓地召唤，只不过是掉进了筛子里，再可怜地说，不就像街角那一枚铜钱的游戏，幸也不幸地被那制作粗糙的竹筐套中了。

　　与此同时我并不想真的应了召唤，一来，阳寿十年于我来说并无诱惑之处，我乃天庭在编的堂堂上神，又不修习旁门法术，阳寿十年于我来说无丁点用益；二来，对于召唤我的第一位信徒，我应该照拂下，哪真能受了神奉，毕竟那是人的性命。
　　画皮一族是人族，当然是人，难道你以为是那个某某叫画皮的妖？
　　见到一只画皮妖可是殊荣，毕竟画皮妖早已集体作古，沦为传说，但画皮一族不然。有道是披着画皮的妖难找，能够画皮的人满地跑。
　　但他们之间却是有联系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几只画皮精爱上了几个人类兄弟并与他们结合，后来他们的子嗣自然不是普通人了，具有了画皮的能力，画皮一族就是这支繁衍而来的。
　　只是于某个部位来说只能做一次改动，“可变，不可再变”，那种妖术使用一次之后就会释放回大地，脱胎换骨之后他们也就退化为普通人。似乎有点可惜了，这种能力只能用一次？对于人，他们已经算赚了！
　　说到这里，为什么画皮妖爱上了人，又或者画皮妖为什么绝迹之类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我想还有其他人也在思考，至今尚无答案，大概也可能只是我不知晓罢了。

　　在我短短的前半生中是见过很多画皮族人的，毕竟美丽面庞容易吸引人的目光。然我从没见过画皮一族的人如眼前的这般平凡无奇……
　　那女子穿了身洗旧了的月华裙，头上簪了根土土的削光了的树枝，角眉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半塌的鼻梁，厚唇朱红略显皮肤苍白，与有倾国之誉的乌月站在一起极不和谐。

　　毕竟画皮一族与生俱来有种特殊的能力，易容，或者说美容，是以我很难理解一个已然十五六的画皮族女，怎么会还是这副尊荣。
　　我毁了那奉位，堆叠的石头和那刻有血字的木板被扔得老远。

　　“召唤我所谓何事？”
　　我显了真身，毫无遮掩地立在他们跟前，没有神障，没有仙气，没有众星拱月的排场，我知道有很多神仙在这个时候都会变出一两个小童侍侧。

　　乌月眸子乍现异色，我并不能很清楚地捕捉它是什么，饶是我也难以将那微弱的情绪从那浓烈的仇恨中剥离开。

　　“大仙，我两有事相求。”那画皮族女不紧不慢地说着，扯了扯乌月，双双跪下：“敢请大仙怜我两弱女子无力与这乱世相争，也自知生死由命成败在天……然若真不幸他日断命于这乱世，斗胆请大仙留给我们两人在地府共事的名额，他日魂归黄泉，不投胎转世，留在冥界……”
　　风扫过她汗湿了的刘海，因她跪着，我居高临下地看去，倒蓦地觉得面前这女子极尽楚楚可怜。

　　“容我想想吧，这要求可不好办。”冷着脸说完，我深思着，他们对于六界之事应颇通，这召唤之法大抵又是师从旁的玄门。
　　二人的资质够不够格在冥界当差是他日后话，要紧的是，我一个管孟婆庄的，你在我面前说去地府办事是几个意思？

　　讪讪地，其实我也没有很明显地表示我的不悦吧：“我并不执掌地府，我乃孟婆，唯管那孟婆庄，你还是打定了主意要进地府谋事吗。”
　　话毕，万里长空，渺渺无极，三人诡异地对视了好一阵，空气中满是尴尬的滋味。
　　我常在凡间听书，书中所说遇神之迹皆是无限明媚的场景，什么凡人喜极而泣、三拜九叩，如我这般的应不正常。

　　那画皮族女仰面凝视了会儿，直道：“今日种种，得见主神怜善大度，有主神如此，乃我大幸，惟愿来日能够随侍主神身侧，为主神鞠躬尽瘁。”
　　我嗤地笑了，莫名地喜感，入职那时听得尚神宫的小神吹捧流风神尊都没得这般天花乱坠，现在还一口一个主神。

　　轻轻的声音响起，乌月看了看我，微微垂下眸子：“乌月虽未见过多少神仙，但听得世说常道神仙凉薄，多少信徒磕破了头都未能求来神仙，如今我与洌月走投无路之际施术见到主神您，已经足以看出主神心善，我两原本并未打算求得到主神降临，大抵要么无人应召，要么来个满腹恶欲的鬼差，做上一笔割肉换血的交易，但主神降临却不收神奉，乌月内心早已震撼，所以乌月真心希望主神能够答应我们的请求……”

　　洌月磕了一头：“望主神答允……”

　　“我记下了。”
　　我到底是经不住好话吹捧的，洌月磕了一头之后我就松口了。

　　回冥城的马车上，单只的我与一坨死魂泾渭分明于前后两方，尽管他们挤得像坛子里的腌菜，却没有死魂敢靠近我这边。
　　我确是多少有点不安的，因为前事，且并非不安于被鄙夷，而是这般会否于尚神宫天规抵触。毕竟，天上地下走后门都没得我这般频繁，仅一年就破例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