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的前世今生》块块

7、小茹

　　我还在琢磨着怎么避免与他同时出现在公司，他倒好，早消失的不见影子了。思索了片刻，我还是决定翘班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去面对他炽热的眼神和周遭的流言蜚语，我早就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想窝在屋子里当个蜗牛或者鸵鸟，懦弱就懦弱吧。我拦了辆出租车，飞快的向家驶去，眼前的景物逐渐熟悉，我紧绷的心逐渐放松。早晨明媚的阳光下，人们像是披上了金色的外衣，忙碌的快乐着，快餐店里无奈的家长使出浑身解数给孩子喂饭，斑马线前的学生拿出课本抽空背诵单词，黑色制服的业务员步伐飞快的走在人行道上，胳膊下的皮包塞得满满，几张报表不甘心的从里面透出脑袋。呵呵，我笑出声，这样的情景是那么的温馨而美好，世界仿佛没有了战争没有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每个人都积极的为自己的目标渺小的奋斗着，我喜欢这样的恬静。
　　“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身，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她通体透明，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嵌在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上，可爱极了。我小心的看了看司机，小声地说“怎么了小妹妹？”
　　小女孩撅起嘟嘟的小嘴，“姐姐，小茹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姐姐可以帮帮小茹吗？”
　　我见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便下车找了家茶馆，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落座。“小茹可以告诉姐姐你家在哪儿吗？”
　　我点了一大杯奶昔，小茹盯着我的奶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早就忘记了要回家的事情。我不禁笑出声，“小茹想吃吗？”她用力的点点头，小心的问，“可以吗？”我微笑的点点头，她想端起杯子，却见伸出的双手只抓到空气，杯子近在眼前却无法触摸到。小茹努力老半天，脸憋的通红，眼眶里的泪水激烈的打着转，她说，“姐姐，为什么小茹拿不到？”我一阵懊恼，竟然忘记了她只是个已经故去的亡灵，我要如何向她解释生死这么复杂的问题？
　　小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放弃了努力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未等我开口，她便幽幽的开了口，“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小茹真的已经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滚落下来。唉，可怜的孩子，“小茹，姐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可是，姐姐也不想瞒你，你的确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你明白吗？”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是吗？死的意思就是不一样吗？那小茹还能不能再见到妈妈？小茹好想妈妈呀...小茹以后一定会听妈妈的话了，妈妈，妈妈...”说着她竟嚎啕大哭起来。看着她的模样，我的心一阵纠结，“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儿好吗？姐姐送你回家...”看来我又要在我助鬼为乐的好事名单上再添上一条“送迷路亡灵回家”。“好！谢谢姐姐！”小茹抬起小手擦掉淌到嘴边的鼻涕，“小茹家在幼儿园隔壁！”“那---你的幼儿园在哪？”“幼儿园在家隔壁！”昏，我的额上划下三道黑线~这样的谈话如何进行下去？“那小茹告诉姐姐，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在哪家公司上班好吗？”她漂亮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努力的想了半天，“邻居家阿姨都叫妈妈小陈，幼儿园的晓刚和玲玲都叫妈妈陈阿姨，爸爸叫妈妈甜心，那妈妈究竟叫什么呢...”
　　我哭笑不得，该说这孩子聪明还是笨呢？我试着引导她，“那，小茹是怎么发现姐姐的呢？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我刚说完，小茹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小茹不乖，不听妈妈的话，妈妈让小茹在门口等她，小茹竟然看到豆豆就跟过去了，结果豆豆进了别人家门，小茹就找不到路回家了，小茹看一个人好像妈妈就跑过去，然后就看到一辆很大的汽车过来，后来就发现另一个小茹躺在地上全身红红的，小茹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可是都没有人和小茹说话，呜呜呜呜呜...”
　　唉，毫无奇特之处的淘气小孩遭遇车祸的故事，可是想到她才那么小就要忍受死去的痛苦，一阵不忍泛上心头，即使我很想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可那样官样的敷衍只适用在大人的逢场作戏上，失去亲人的痛苦，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都是无法磨灭的椎心之痛。这些无聊的话要如何对小孩开口？
　　我放弃了，小茹很快就要被带去她该去的地方，还是赶紧帮她见到她妈妈最后一面要紧。我匆匆的喝下奶昔，结了帐就带着小茹到了外面。说也奇怪，其他灵魂无不惧怕白天的光亮，而小茹在阳光下竟然还是那么神采奕奕，看来这世界上无法理解的事情还真多。
　　“小茹，你是从这条路找到姐姐的吗？”我指了指来时的路，车祸现场应该在这周围，在那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小茹点了点头，“是的，小茹沿着那条路走了好久，都没有人说话，然后小茹就看到姐姐坐在车里，小茹觉得姐姐好像幼儿园的老师，小茹就赶紧跑过来找姐姐帮忙，小茹…”我适时的打断她的话，难道幼儿园老师都没有教她用代词“我”吗？她张口闭口小茹，听的我一个头两个大~
　　我蹲下身来，轻轻的稳住她的肩膀，“小茹，你会用我这个词吗？以后说话的时候，凡是小茹干的事情，可以全部用我来替代，知道了吗？”
　　小茹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说，“我？我是谁？为什么用他来代替小茹？”
　　天！我彻底晕厥。
　　罢了罢了，我牵着小茹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着，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身旁走过一个男人，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悬在半空的手，我一慌，赶紧丢下小茹，小茹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张口哇哇大哭，“姐姐不要小茹了…姐姐也像妈妈一样不要小茹了….”
　　这个小鬼真是个超级大魔头！
　　“好了好了”我重新牵起她的小手，不敢再松开，唉，别人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姐姐没有不要你，妈妈也没有不要你呀，别人不理你也是因为别人看不到你嘛。”
　　“那姐姐怎么能看到小茹呢？”她真是个好奇宝宝。“那是因为姐姐和别人不一样呀。”
　　“不一样？”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哦~我知道了，原来姐姐也是“死的”！”
　　垮了，我彻底垮了，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帮这么个小麻烦。“不是不是啦，姐姐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死…哎，小茹，你别跑呀，快告诉姐姐前面的路口你是不是有点熟悉…”
　　小茹追着路边一条灰白的小狗大叫着“豆豆”，一路狂奔，我赶紧跟在她后面生怕她跑远了。可路人的眼中，情况远不是这样，割掉小茹后的画面只剩下一个女人，疯狂的追着一条灰白的小狗，并且大叫着“小茹等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