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杀·三千朱华》风伊灿

4、重遇

　　高处不胜寒，一袭仙袍加身，还是那样的素白，如今的他，已是凌华上仙，三千年来，绝世无双的脸上，却从来没有笑意。天庭最公正无私的凌华上仙被天帝派安排下界度曼陀罗花成仙，天庭早已是百花齐放，花仙子们各个娇娆可人，不过大家觉得还缺像曼陀罗花这般素洁的花仙，天帝遂派最信得过的凌华上仙下凡引渡······

　　奉命下界，成仙以来第一次下到凡间，漫步田间，凌华有些贪恋这久违的空气，闭上眼，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那条小路上。为何连空气都变得这么熟悉，再度睁眼，入目的一切，伤了他的眼，湖心雅筑，仍伫立在眼前，却成了世上最折磨的：物是，人非。

　　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嗅到身后空气中越发浓重的妖气，不禁皱眉，这湖心雅筑是自己修仙之地，周围有仙气缠绕，什么妖物竟闯进这儿！回头，只见一丈红绸从天而降，周身散发出凛冽红光，直冲湖心！凌华眉头皱的越发地紧，这红，真刺眼！脚步不自觉的上前，这抹红！像，像极了！脚步逐渐急切，快速来到湖边，湖面下，红光若隐若现，最终一道级强烈的光冲开水面，重重摔在湖边土地上，被红绸五花大绑的男子面目扭曲，痛苦的扭动着身子。空气中什么，正在凝聚，银铃般笑声传来：“呵呵呵······你以为拿了我的东西，这么容易逃得出我的手心！”

　　空中突然下起花雨，一片两片，满目的红，瞬间铺遍黄土地，有花香，袭来，魅惑人心。一道人影随花瓣而下，款款上前，却吓得地上的男人连连退却。这一幕，足以让凌华三千年来一如死水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双眼紧紧锁定前方女子，火红的绸缎包裹着玲珑身姿，一头长发自然弯卷，遮住光洁裸肩，那双玉足娇小诱人，足踝上系着的铃铛随着她的脚步叮叮作响。凌华呼吸急促，快步上前想要一探究竟，扯过女子手腕的力道大的连自己都吃惊，女子被扯得痛急了，美眸狠狠瞪向凌华。霎那间，连呼吸都停止了，那双眼，他不会认错，“朱儿！”双手一揽，将她紧紧圈在胸前，力道大的几乎将她骨骼勒断。

　　女子气急，双眼一闭，凌华只觉双臂一空，怀中的人儿，不见了，连带着地上的男子也不见了！心下大惊，慌忙念出追踪决，一路尾随而上。来至一处花海，成片的曼珠沙华花海，红的妖冶，红的惑人心智，凌华走进花海，眼前浮现的，是千年前湖心雅筑前那片曼珠沙华，也是这般耀眼，他的朱儿，那么美······这花香，让人产生幻想，凌华醒悟，默念清心决，眼前之路又变得清晰，破了花海中的阵法，来到正中心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女子将气全数撒在了被她五花大绑的男子身上，目光凝气成刀，每瞪一眼，男子身上便多出一道刀痕，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女子视而不见，右手暗运真气放置男子面门前，化掌为爪，在男子痛苦的呼号声中将其一魂一魄抽出，收在自己掌内。

　　凌华大惊，忙上前阻止，谁知女子回身便是重重一击，凌华连忙闪躲避过，他的朱儿，不该这般狠厉！瞬间移至女子身前，握住她纤细手腕：“你到底是谁？”女子反手脱困：“我是谁不用你来问！”说罢转身想走却被凌华死死拽住：“当年是我没保护好你，现在，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说着就想将她抱在怀中，女子气结，大胆！竟敢三番四次对我无礼！一时真气翻涌，大打出手，凌华不想伤到她，只是一味闪躲，没料到她已练的这般厉害，出手快的自己几乎应接不暇，不想同她这般对立，急忙解释道：“停手，我没有恶意，停下来！”女子哪里肯听他说这些，奋力击出一掌，凌华躲避不暇，结结实实挨下了这掌，身子倒退数步，体内真气动荡不安，随时都有冲破的可能，赶紧闭上双眼调息，再睁眼时，女子果然已经不见······

　　追踪决指引，凌华来到一个山洞前，妖气浓厚，想来是有些道行的妖物在此。隐身入内，山洞很深，越往内越狭窄，黑暗中瞧见了那抹红，只见她屏气凝神，掌中一魂一魄缓缓上升，倏地睁眼，双手合十，运足真气，起身，手掌渐渐向下推去，那魂魄听话的向下，却在快进入地上老妇体内时，躁动不安，力量越来越强，女子额间已被细汗密布，再度加强真气，却还是控制不住。凌华见情况不妙，现身上前，大掌一张，安魂咒出口，魂魄像被安抚，逐渐平静下来，两人合力，将那一魂一魄送进了老妇体内。

　　女子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径自上前，观察老妇伤势，魂魄归位，老人性命已无碍，只剩下日后的调息，女子松了一口气。起身抬眸，又撞上了凌华炽热的目光，不由心情烦躁，可转念一想，方才他帮自己救了姥姥的命，又心生感激：“额，刚才，谢谢。”不知该怎么表达，她只能断断续续说出最直白的话语。凌华见她不再排斥自己，感到安慰，“不谢，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想知道当年真相，凌华迫不及待的发问。女子看着他，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女子不假思索：“珠儿。”凌华瞳仁倏地瞪大，朱儿！见他如此，女子解释道：“是珠儿！我原形是曼珠沙华，姥姥便给我起了这名，跟你的朱儿不是同一个人，你认错了！”说的一脸坚定，凌华的笑容，一点一点崩塌······不是朱儿，不是······似是不死心，他继续问道：“你修炼多少年了？”珠儿转了转大眼：“有三千五百年了！”凌华心下一经盘算，若朱儿还在世，应该也有三千五百年道行，这，会不会太巧？

　　凌华只觉得事有蹊跷，却没在追问下去，她一点而也不记得自己，再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倒不如相信她就是朱儿。目光渐渐放柔，琥珀色眼眸那样的醉人，珠儿看的有些痴了，这个男子，竟有几分熟悉！“凌，华。”凌华说出自己的名，同时看着她的反应，“我叫凌华。”珠儿念着这名，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刚一细想，又什么也没有，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些年来，你过的好吗？”凌华看向她的目光，满是疼惜。珠儿苦笑，还记得自己刚记事时，为了寻找食物，被一群蜘蛛精团团围住，若不是姥姥及时出手相救，自己恐怕早就被吃的连根都不剩了。“好或不好，我也照样过活了这三千余年，几千年来，我只知道，弱肉强食，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不被欺凌。”她说的一脸云淡风轻，凌华听的心疼无比，对不起，如果不是当年自己回来的太晚，她可以不用受这么多苦。

　　“我，度你成仙。”凌华明白说出这句话的代价，明知此次下凡的任务，明知要度成仙的不该是她，可到底还是为了她背弃了自己公正无私的美名，甚至，是更严重的惩罚。珠儿听了这话顿觉得荒谬：“呵，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成仙？我懒散惯了，怕坏了你们仙界的风气！”话说的极为讽刺，也不管凌华听了做何感想。凌华苦笑，没事，我等你！

　　“咳咳······”地上的老妇醒来，咳嗽声引起两人注意，二人快步上前，珠儿忙扶着姥姥的要支起身子，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会舒服些。凌华看着老者，眉头皱的越发深，感觉到有什么正悄然靠近，可确是自己阻挡不了的，只得无奈闭眼。老人气若游丝，“珠儿······姥姥，要走了，可，姥姥，不放心，你，一个人······”虚弱的已经说不完一整句话，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停顿。珠儿泪水喷涌而出：“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我已经把一魂一魄找回来了，怎么会这样？”这话，不知是问自己，还是在问凌华。凌华叹息一声：“她本就虚弱，后又被吸走一魂一魄，你已用内丹为她续命，如今她阳寿已尽，纵使魂魄回归，也无济于事。”珠儿看着他，连连摇头，“不！不是的！你说谎！姥姥，姥姥······”轻轻摇晃怀中的姥姥，希望她能清醒过来，见她这般模样，凌华心如刀割，上前拥住颤抖着的人儿：“别怕，有我。”短短几字，却让人无比心安。“姥姥，您别担心，珠儿有我照顾······”姥姥努力睁开双眼，看向凌华，此时的她已说不出话来，唯有在微笑中，缓缓闭上双眼······

　　鬼差适时出现，将姥姥魂魄带离，珠儿见状大惊，扑上前去想拖住鬼差，却被凌华从背后抱住拦了下来，她不依，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双手伸向前方，小脸早已哭花：“不！不可以！姥姥，别走！姥姥！”凌华心痛不已，却还是厉声制止：“够了！难道要你姥姥走的这么不安心吗！”珠儿闻言绝望的停止了呼喊，眼睁睁看着姥姥离开，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瘫倒下来，凌华慌忙搂紧她的身子······珠儿，不要这样，我会心疼······

　　姥姥的尸身被火化，珠儿按照她生前愿望将骨灰洒向山谷，姥姥本是杜鹃花妖，如今终于回到那片属于她的地方，应该很开心吧······珠儿回身，看向凌华：“你怎么还不走？”凌华上前：“我答应过姥姥，要照顾你。”“我不需要！”珠儿一口拒绝，自顾自走开。凌华摇摇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