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林离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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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他就是当年抓捕三井的警员了？”距离东京博物馆一街之隔的米花大饭店顶层，一身穿休闲衬衫的男子倚窗而立，身子半掩在窗帘后面，正通过手里的高倍望远镜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博物馆门口布控的流川警官。

　　“是的。‘御猫’流川枫，这里是他的全部资料。”一个小个子男人递上厚厚的一沓文件，毕恭毕敬地说，“请您过目，仙道大人。”

　　“做得很好啊，彦一。”仙道走来拍拍他的肩，接过资料漫不经心地翻着，“警队皇牌、最佳新人……没有意义的称谓……神枪手、痕迹学专家……有点意思……曾破获的案子：尼罗河惨案、东方快车谋杀案、巴斯克维尔猎犬案……唔，这小子挺有一手的嘛！”

　　仙道再度走到窗边，举起望远镜，唇上浮起笑意。

　　虽然相隔甚远，他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流川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发，一袭深蓝色警服下的英挺身姿。和周遭那些跑来跑去、点头哈腰的小喽罗或是大腹便便、颐指气使的高官相比，流川是与众不同的，像一棵树屹立在野草丛里，周身散发着威严凛然的气质，让人着迷的气质。

　　“我现在就去探探。”仙道离开窗子，打开衣柜取行头。

　　“大人……？”相田彦一大惑不解，今晚是展览前夕，去博物馆摸底是势在必行，可是总得等这个流川走了以后再说吧，现在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他傻傻地望着仙道，却发现大人眼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激越的火光。

　　“有对手，才有意思。”仙道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这家伙不是个简单角色，我想去会会他。”

　　天才往往自信满满，恃才傲物，不屑守安逸平稳，偏爱求刺激挑战。

　　仙道彰就是这样一个天才。

　　还有一个天才——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也是这样。

　　当流川冷静地部署警力的时候，樱木警官从车上拿下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木牌，上书“高压有电”四个大字，红色，醒目，一如他的头发。

　　“喂，你在干吗？”流川看着他，一脸狐疑。

　　“挂到后院的铁丝网上，”樱木得意地扬扬木牌，“这样就没人敢靠近了。这是本天才想出来的主意！怎么样？死狐狸，佩服得五体投地吧？！”

　　流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头叹了口气：

　　“唉，真单纯。”

　　樱木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连蹦带跳地挂牌子去了。

　　跑得太快，在街道的拐角处，樱木和相向的人撞了个满怀。

　　“喂，你没zh……”——“ang 眼睛啊！”还没说出来，他生生地改了口——“uang到吧？小姐？”

　　坐在地上的，是个娇小的女孩，长发，大眼，相貌甜美。

　　“是我喜欢的类型呢！”樱木激动得眼泪汪汪，忙上前把女孩扶了起来。

　　“你好，我叫做樱木花道！”他本能地立正站好，“啪”地敬了个礼。

　　女孩不禁“噗嗤”笑出声来：“你好，我是赤木晴子。”

　　“小姐，”樱木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天快黑了，你快点回家去吧。今晚这里会有盗贼出没，你一个女孩在此，是很不安全的。”

　　“没有关系。”晴子一笑，“我是从神奈川来东京办事的，听说我哥哥负责‘海洋之心’的展览看护，顺便来看看他。”

　　“哥哥？”

　　“是啊，赤木刚宪警部，是我哥哥。”晴子依然好风度地微笑着，这话却有如一个巴掌拍在樱木脸上。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很少有人知道他有妹妹呢。”晴子轻声说，“哥哥怕罪犯报复他的家人，长年来都和我们分开住的。”

　　过了好半天，樱木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晴子小姐，赤木警部昨天去大阪开会，今天要晚点才会过来呢。”

　　“谁说的？你看，他不是在那儿吗？”

　　樱木惊诧地回头，果然，赤木正从巷口横穿，大步走过，手里还提着一只黑色旅行袋。

　　“哥哥！”晴子叫着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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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田岗警视！我回来了！”赤木挥挥手，声音宏亮地打招呼。

　　“咦？会议这么早就结束了吗？”田岗茂一看了看手表。

　　“哪里啊，我是放不下这个案子，特地提前回来的。下了新干线连警局都没回就过来了。”他放下旅行袋，关切地问，“进展得怎么样了？”

　　“哥哥！”晴子甜甜的声音传来，众人一起看过去。

　　“叫你怎么不答应啊？”晴子跑到赤木面前，半是撒娇半是嗔怪。

　　“哦？是……是你啊？”赤木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已经来了吗？”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喜啊！”晴子嘴巴嘟了起来，“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来看你一趟呢。”

　　“待会儿再说吧。哥哥还要工作。”赤木正色道，“流川，你在这儿守着，我先进会场看看。”

　　流川点点头：“是。”

　　然而，正当赤木走过流川身边，将欲进入博物馆大门时，流川忽然出手，左手扣住赤木左腕一拧，右手按住赤木左肩下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他。

　　“流川，干什么？！你疯了吗？”田岗大惊失色。

　　樱木也满头雾水，只是看不得晴子脸色刷白，随即上前拉扯，口里还嚷着：

　　“狐狸你快放手，有我樱木在此，就容不得你对长官不敬！”

　　又回头对晴子保证：

　　“放心吧晴子小姐，有我保护大猩猩……哦，不，你哥哥……流川不敢把他怎样的！”

　　流川却依旧不为所动，死死地抓着赤木，冷然道：

　　“现形吧。仙道！”

　　“仙……仙道？！”樱木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脑袋烧坏了是不是？快放手！”

　　说着，樱木双手抓住流川的左右手腕，使劲一拉，流川猝不及防，竟被他的蛮力拉脱，“赤木”趁着机会一挣，摆脱了流川的掌握，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手制闪光弹投掷在地，霎时白光刺眼，流川和樱木纷纷避开，一个转身举臂遮眼，一个下蹲双手抱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亚硝酸钠的气味，还伴随着一个听来慵懒性感的声音：

　　“流川枫，我们后会有期……”

　　“可恶！”待闪光散去，流川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攥紧了拳头。

　　“来人啊！给我追！”刚刚反应过来的田岗指着街道两端出口，呼喝手下。

　　流川环顾四周，脑海里忽然电光一闪。

　　以仙道彰的个性，他真的会逃之夭夭吗？

　　还是……

　　他干脆……

　　“你们跟着我，进去搜！”流川带领几个警员，径直向博物馆里冲去。

　　“等一下……”从刚才就一直蹲在地上的樱木缓缓站起，拦住流川呆呆地问，“他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了也没用。”流川没时间和他解释，带着手下先行入馆。

　　“还是我来说吧。”警车上走下一个斯文的青年，薄薄的眼镜片透出睿智的光芒，“第一，以仙道彰的身高，他要扮演普通角色是有些困难的，所以，越是身高在190公分以上的人，越有可能成为他的模仿对象；第二，这个‘赤木警部’没有驾驶警车，而是徒步走进巷子，虽说他对此给出了解释，却不能不让敏感的探员生疑；最重要的，当赤木小姐叫哥哥的时候，他和我们大家一样没有反应，我猜想这是因为赤木警部有妹妹的事没人听说过——包括我们大家在内——所以仙道彰收集资料的时候对此也一无所知。当确认这位小姐是赤木的妹妹以后，仙道马上联想到，以赤木的个性，是不可能随便让家人介入工作的，一定是和这位小姐有约，所以他才说‘已经来了吗？’之类的话，可是没想到，这位小姐就是要给哥哥一个惊喜，事先根本没有约定……总之，到这里，因为赤木小姐这个突发事件，仙道已经露出了马脚，而他也有所警觉，才一心想进入会场逃脱，不料却被流川警官识破，如果不是你横拦竖挡的话……”

　　樱木失神的眼里渐渐有了生气，田岗警视也恍然大悟，合上了张开已久的嘴巴。

　　“那么，你又是谁？四眼先生？”樱木因他一席话着实懊恼，没好气地问。

　　“木暮公延。东京警视厅的特聘侦探。”青年推推眼镜，颔首微笑道。

　　“很好！四眼侦探！你听清楚了：最后抓到那个仙道彰的，一定不是那只狐狸，而是我——天才樱木花道！”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朝博物馆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