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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鸟衔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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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不语,结印的双手松开,莲花顿时散作丝缕寒气,钻入她体内。她蓦然回过头向仓颉走去,边道:“林公子既为清华宫弟子,想来也精通医术,可否能救他性命?”
闻言,钰华微微叹气,他点头,道:“待我查看他的伤势。”
弱水挥手解了仓颉身周的法阵向他看去,顿时惊呼一声,“这...”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钰华闻声,赶忙飞身于弱水身旁站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仓颉身上两个可怖的伤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着,破碎的肌骨不断重组,其断裂处闪过一道道白光,而后立马变得完好无损。钰华不由大为吃惊,待他要细细观察之时,于他左胸处不断释放出缭绕的白色雾气,渐渐把全身笼于其中。
弱水亦是惊异,如此重伤,竟能自行愈合,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细细观察片刻,看向同样一脸惊讶之色的钰华,问道:“林公子可曾听闻此是何等体质?”
钰华摇头,“清华宫古籍记载了世间千余种奇异之体,可这类,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仓颉身周的白雾逐渐浓郁起来,隐约有把他包成一个巨茧的趋势。弱水见钰华也不知,沉吟片刻,道:“罢了,如此也好。”而后复又把目光投向那巨茧之上。
那浓郁的白雾维持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才渐渐散去,露出其内仓颉的身形来。其身上原先面目可憎的伤处已看不出痕迹,连疤痕也未留下。只是因方才失血过多,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料得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正当此际,自天边飞来一头巨鸟,喙如鸡,颌如燕,尾如凤。身长约五丈,浑身翠绿,根根尾羽泛着神光,羽间祥云环绕,她昂着优美的颈脖,口中发出几声嘹亮的凤鸣,威严的气息一下四散开来,林中的鸟雀顿时安静了下来,乖巧地匍匐着,就连弱水也自胸口传来阵阵闷气感,她于二人上空盘旋几圈,摇身化为一妙龄女子,身着一尘不染的翠绿丝绢衣裳,干净利落。她双脚踏风,旋转着轻轻落于二人身旁。这下看仔细了,乌黑的发鬓上斜斜插了两根青色絮毛、蛾眉螓首,皓齿朱唇,肤若凝脂,乌珠顾盼,如绸般的青丝飘摇,抿嘴浅笑。怎会有如此明净艳丽的姑娘!天上人间几回有?
钰华看她落地,忙上前作揖道:“青鸟前辈。”神色恭敬。
青鸟化作的女子瞅了他一眼,嗔道:“说了多少遍,喊我风早!前辈前辈的叫,我有那么老么?”
钰华苦笑,心道:您是不老,不过五百来岁罢...可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回道:“是,风早...前辈。”
青鸟风早无奈地抬头望天,一转头,瞥见立在一旁警惕盯着她看的弱水,奇怪地“咦”了一声,而后把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疑惑道:“小钰华,这不是你那小媳妇弱水么?”
钰华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对上风早疑惑的眼神,他叹了口气,以传音入密之法对她说了些什么,立马博来她的同情之色。他勉强笑了笑,转而对弱水说道:“弱水姑娘,这位是清华宫镇宫神兽——青鸟前辈,此番与我一同下山寻找镇宫之宝——沧海剑,并无恶意的。”
弱水这才松懈下来,轻轻点头,学着钰华行礼道:“风早前辈。”心中的震撼依旧存在。不愧是上古御术世家的后人,竟有神兽坐镇,眼前的青鸟虽非成年,却也足够抵御外敌了。且不说世间难有几人胆敢向清华宫挑衅,就算大举杀入宫去,也不定能讨到半分好处。
风早挥了挥手,实是无奈,对钰华骂道:“罢了罢了。好生生一姑娘,偏学得你这般古板。”而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昏迷的仓颉,催促道:“快些走罢,似乎有人正往这边追来,我可不想再生些麻烦。”
弱水眼神一暗,心念:李富贵这人,脑子莫非是浆糊做的不成?不知死活的东西,竟又派人来追杀,还嫌被她杀得不够么?她把仓颉背起置于树下靠着,复又于他身周划了几个法阵将他身形掩去,对钰华二人道:“他们是冲我来的,二位走罢,莫要被弱水牵连了。”说罢抽出弱水剑,闭眼屏息,静静感知人马追来的方向。
听得弱水这般生疏的语句,一抹伤痛悄然爬上钰华的眼眸。师妹啊,你何时都是这般独立要强,纵然将我忘却了,这点却是依旧不变的。他悠悠叹气,闭眼感知,道:“西南方三十里处,人马上万。可否劳烦前辈将我等载去?”而后询问地看向风早。
弱水嚯然睁眼看向钰华,这是何等强大的感知力!就算她全力去感知也只能探明大致方位,可他非但能察知准确距离,更是连人数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精准得骇人。
风早会意点头,扶摇而上,于空中恢复成青鸟原形,口吐人言,向二人道:“上来罢。”
“弱水姑娘,走罢。”钰华朝弱水暖暖一笑,信步走入仓颉身周的法阵中将其带了出来,负于背上。那法阵犹如虚设,没有丝毫被触动的迹象。
弱水又是一惊,此子好生厉害!也未应答,脚尖发力,随其身后落于风早背上,拱手道谢,“多谢风早前辈。”
风早振翼,回过头看了并肩而立的二人一眼,凤目中染上淡淡笑意。钰华二人是她看着长大的,钰华对弱水爱之深,平日里虽是嘴上不说什么,可弱水真要有何危机,叫他以命相护都是可以的。记得二人幼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谓清华宫一段佳话。弱水这小丫头与林雨一道出宫不过三年,怎能将一切尽数忘却了呢,唉,真是造化弄人矣。“小弱水啊,你谢错人了!”她说罢,一个劲的对着钰华使眼色。
钰华无奈地摇摇头,把仓颉平躺放好,问道:“弱水姑娘,怎会有如此多人追杀你?其中高手,不占少数。若是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弱水看出他眼中的关切,心头底有一丝暖意隐隐泛起,她把当日的来龙去脉尽数讲了一遍,而后道:“或许,那李富贵并不若表面上如此简单。”
钰华点头,“平常人家断不可能调动如此多人马。”他顿了顿,眼中透出几分担忧的神色,犹豫道:“弱水姑娘接下的去向来有何打算?林雨师叔有何交代否?”
每每念起师父,弱水心中柔软处总免不了一阵伤痛,眼中升起追忆之色。师父待她如生母,其遗愿她是定要完成的,哪怕穷尽一生。“师父临终前命我定要寻到一人。”她眼睑微垂,淡淡开口。
“一人?”
她颔首,“是,其名曰王文昌。”
谈话间,风早已飞到了那大队人马上空,她眼眸闪烁着小小光芒,询问道:“小弱水,反正他们也没注意到你,何不就此逃走?”
弱水摇了摇头,“不,我还要回去杭州城,能在那寻到王文昌也不定。那李富贵是杭州城第一大富商,我总是逃不掉的。”师父予她说过,她第一次同王文昌相遇便是在杭州城。那时师父忧伤断肠的眼神,叫她至今难以忘却。弱水眼中迸射出浓烈的仇恨,若不是他,师父也不会如此快就离她而去罢?
听罢弱水回答,风早眼中恶作剧的光芒更盛了,她邪邪一笑,道:“如此,让可爱的风早给他们送份大礼罢,你俩坐稳了!”语毕,她振翼,直直向上空飞了几十里,双翅张展到最大限度。正当弱水二人不解时,她力一沉,庞大的身躯就这么直直向下方的大队人马坠落下去。
无数繁茂的巨木被风早身躯砸断,惊起大群鸟雀,而她看似柔软的羽毛却无法被伤到分毫。方圆几里内皆听得一声巨响,原来是风早落地了,其落地之处被砸出一六丈深坑,自坑起,一道震波携着滚滚尘土向外散去。所过之处,人马无一不是翻倒在地,轻者晕厥,伏地不起,重者已是腑脏碎裂,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弱水也是被震得一阵发晕,她扶额颤巍自风早背上站起,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深坑,眼光一扫,瞄到被仓颉压在身下的钰华,不由展颜,古波不惊的墨色眸子里终是染上了一抹笑意。原来风早下落时钰华为了令仓颉不掉落,用术法将他与自己缚于一起,不料此时被仓颉压了个结实,一身白衣已粘满尘土,发冠也不知何时散了,一头墨黑的头发微微凌乱的飞扬着,实为狼狈。
钰华也正关切朝弱水看来,二人四目相接,皆是一怔,而后不由相视微笑。
风早很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道呻吟:“唉,不小心飞得太高,疼死风早了~”待到二人自她背上跳下,她扑腾了几下翅膀,抖落其上的泥土化成人形,而后咧嘴看着坑顶,笑道:“待风早去看看,他们喜爱这份礼物否。”她整了整衣裙,身体一轻,向坑外飘去。
弱水二人祭出宝剑,带着依旧昏迷的仓颉跟上。刚落地,便见得四周的人潮一拥而上,把几人团团围住,放眼望去,人潮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万人,当真望不到边。
弱水一脸凝重,持弱水剑挡于三人身前,没想到,只有在现场上可见到的上万人马此时叫她给遇见了,那李富贵到底是何人...而其身后二人却是一脸轻松,尤其是风早,竟旁若无人地扭动胳膊,一脸郁闷,口中还絮絮道:“唉,还真有些酸疼。”一时,两边对峙,竟无一人先动手。
少顷,人潮自动分出一条通路,一中年男子自内缓缓走出,面目和李肆有七分像,膀大腰圆,衣着华丽,一双贼眼透着微光,一看就知是狡猾奸诈之辈。他大摇大摆走到四人身前,指着弱水骂道:“大胆妖女!杀害我儿,本想去寻你,你倒自己过来送死,今日定叫你有命来,无命回!”
“耶?耶?耶?风早我如此高调登场,你竟敢无视我的存在???”风早听罢,顿时停住手上动作,走到李富贵面前,美目一瞪,怒道。一股神兽的威压无形散发开来。
感受到自风早身上发出的巨大威压,在场之人无不是双腿发软,大气也不敢出。她挥手一道青光落于弱水二人身上,二人只觉身上一轻,再也没有压迫之感。风早轻哼几声,得意地看着被压迫得动弹不得的李富贵,眉毛一挑,双手环于胸前,道:“如何?这下再蹦哒试试?哼哼哼,这就是无视风早我的代价!”说罢,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凤鸣。顿时,除弱水三人外,其余在场之人皆七孔溢血,眼神涣散。自风早身前的李富贵起,人潮割麦子般一排排倒地,再也没有半分气息。而弱水二人亦觉得耳膜一阵生疼,不由得运气集于耳上,这才缓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