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化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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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十三年，天靖太子清邪尚慏身罹症，薨；身为魏王、一品骠骑大将军的二皇子清邪尉辽于高桑之役战殪。靖渊帝连失两子，告丧天下，半年为祭，立三皇子清邪臣非为太子储君。
太子终于死了，说实话我着实佩服他的坚毅，居然能在中五宵杀的情况下强撑六日，真是破了“中者五日必亡”的惯例。只可惜他还是死了，在第六日黎明刚刚来到，第一丝曙光照耀下来的时候死去，留下他还年仅八岁的庶出儿子在这妖孽横生祸事纷扰的皇宫里独自一人。那个孩子我见过，在太子的丧礼上，眉目清秀俊俏，长得很是水灵单纯，惹人怜爱。只可惜这样的小人出生着实不好，娘亲竟是个向来为朝中官员鄙视的商贾后代，连累了儿子，即使再可爱聪慧，也算不得是人龙。幸好太子颇为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他也一直都比较幸福，现在太子既死，这孩子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尽头了。
其实这孩子和我有那么点相象，都出身不好却仍受宠爱，区别只是他的父亲是真心疼他，而我的则不然；再者，他父亲死了，我的却没有，所以我依然可以表面上飞扬跋扈地穿越帝都所有大街小巷，好似骄傲得不可一世，而他美好快乐的生活却即将离他远去，他将真正生活在阴影里。这样的我们，相象，却也不尽然。可是我不会同情他，不会什么所谓的同病相怜，即使我自己的处境如此。我相信人总是从苦难中磨练出来的，没有自炼狱中煅烧过，就总是那么老天真得可笑，没有别人的保护就活不下去，安静地听候命运的安排，任由神明捉弄。而人只有自己变强，才会真正成为天地的精华，自然的骄傲。所以我不会同情他，他的处境是提供给他最好的机会，要成为真正的主宰，变强活下去，或是成为命轮的奴隶，走狗一样苟且偷生，答案如何，抉择就在他自己手中。
无论如何，这孩子算是比我幸运，至少他八岁以前曾经幸福快乐，曾经单纯不知世事苦疾，而我自六岁以后八岁以前却早以杀了不下百人。
回到清流榭时却又已是夜，心情意外地沉重。可笑的情绪，尽管不想承认，但我竟然真的感到了惋惜，不过那只是惋惜，依然不是可怜同情——是的，我是更情绪化了，只是我还没有慈善到那种地步，会有那样无聊的感情。微微摇头，自嘲一笑，伸手正要点灯，突然胸腹一阵剧痛袭来！这痛好似中了什么剧毒般，尽管以前也经常会有重伤或中毒，却和今次不同，竟远远不能相比，真教我直冒冷汗，仍紧咬着唇逼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在危险的环境里一旦处于弱势就会被众敌群起而攻的道理我还是很懂的，所以就算自己伤得痛得毒得快要死了也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人是值得我信任的，而即使是信任的人里还会出内鬼，何况寓意不明的陌生人？不能，不能有任何声响，哪怕一声小小的闷哼，哪怕一声轻轻的呻吟都不能发出！不能！绝对不能！
我摸索着桌椅靠在墙角里缓缓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剧烈的疼痛让我喘不过气，额上的汗水密密滴落，弥漫在视野里是片漫无边际的殷红，鲜血样刺目的颜色，沸腾着，翻滚着，叫嚣着……恍惚中感到一种诡异荒诞的错觉，似乎自己正在慢慢地改变，容貌变得愈发妖异美艳，却如大雾点点地模糊散去。背部撕裂的痛楚中忽地展开一对巨大银白的、海鸥般的长长羽翼，下身却扭曲，扭曲，再扭曲，双腿腿骨莫名其妙地寸寸断裂，变得软绵绵，再交缠，融合，竟缓缓地合成一条巨大的银色蛇尾！
“呵呵，我莫不是真疯了吧？”咧咧嘴，我悄无声息地嘲笑自己。如是自娱自乐，整个人都浸泡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好像正被挫骨扬灰，原想可以稍微清醒点的脑子也成了万花筒里五彩斑斓的世界，仿佛谁用刀活活剖开了我的大脑，正搅动着挖着脑浆，头痛得直让我想打碎它算了。牙咬得更紧，血腥味顿时充满了口腔，是了，大概自己把嘴唇给咬烂了吧？不过烂就烂吧，我依然不愿向他人求救，不，不是不愿，是不能。现下这个状况，虽然不排除是这身体以前的旧病复发，但亦不能免去又遭人暗算下毒的可能。这个世界的一切我都不太了解，以前对毒药等有些许研究，并不精通，在那个世界被人下毒也是常事，幸亏大哥深谙此道，可现在在这里，在这古代天靖的皇宫，尤其是后宫，鬼魅毒药横行的地方，我也仅仅只能凭杀手对危机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而避免灾祸，就如前些日子的投毒事件，一旦真有不动声色的超强高手，我照样会中毒，倒霉的话照样会再死一次。不过我相信自己不会这么容易就死，虽然这自信看似有点盲目无理，但自己对自己的性格能力还是很了解的，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当然清楚不过。
“呯”的巨响，我诧异回首，看见平时并不常见的叹正站在门口，两扇可怜的镂空雕花紫檀门扇已在她的超强脚力下粉身碎骨，木屑散落满地，看来这脚是含怒而发——不，不对，岂止是含怒，简直是快成火山爆发了。我抬头，虽然大脑已经痛得迷迷糊糊，视线都不太清晰，仍能看到她那张英气冷淡的脸上虽无甚改变，依旧是那种天塌了也不关她事的表情，却好似明明白白地印上几个大字——“老子很不爽，所以你死定了！”暴戾的气息顿时充盈了整间屋子。我蹙眉，目光略微阴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后颈麻木一痛，所有意识即刻中断，下沉入无边的黑暗。临昏迷前，我不得不再次自嘲：那些人已经沉不住气又要谋害我了么？复活也不过近一年而已，老子的运气还真是背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化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