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事》鸦青辞

14、十四瑟·遇白

　　在传说中的三人秘密交流会之后的没几天，我就被召唤进了衡楼主的办公所在——真正的彤天楼里。
　　这可是我第一次来到杀手界的核心之处，当然会故作好奇四处乱看的样子，带我来的是琵琶，也是自打我救了梧叶之后对我好感大增，这单纯的姑娘明显是对我真心相对了起来，看我四处乱看，也没多管，最后把我带进一间房后自己就走了。
　　这房间装饰十分朴素，唯一让我觉得有些贵的也就是眼前这块由我认不出的乳白异石整块打造出的影壁。
　　我站在影壁前认真整理了下仪容仪表，连衡楼主其实昨夜就在衣柜外听了我们所有谈话的准备都做好，然后我精神抖擞地绕过影壁向里走去，觉得自己听到什么都不会面露惊容，能和游公子一样淡定。
　　然而天不遂人愿，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案桌后批着厚厚案碟的衡楼主只用了几个字，就让我有了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的冲动。
　　他没有抬头，半开的窗外，秋末冬初的阳光照了他半边身子，像是为神像镀金，而他一开口，就又像坠落凡尘的温柔谪仙。
　　“瑟瑟，过来。”他这样说。

　　我按了按酸的快掉下来的牙齿，硬着头皮问：“瑟瑟是谁？”
　　然后衡遇白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望着我，弯着眼角笑了起来，眉目间的风流能教所有的闺阁女子羞红了脸讲不出半句话。
　　“你道这房间还有第三个人？”
　　“属下姓萧名亦瑟，却不知楼主口中的瑟瑟是谁。”
　　衡遇白笑得依旧风骚，一个回合就把我拍下了马。
　　“瑟瑟今日怎么如此生疏，我们昨日在马车上不都说好了吗。”
　　我想起昨日那件能列入萧亦瑟此生最羞辱事件排行榜前列的马车事件，啪的一声，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脸龟裂开的声音。

　　马车里。
　　我瞪大着眼，看着衡遇白靠近的戏谑而淡漠的眼，长长的睫毛刷过我的眼睑，第一个呼吸，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甚至都不知道贴在嘴唇上的一片温热是什么。
　　第二个呼吸，我醍醐灌顶知道这是被强吻了，和所有被占了便宜的姑娘一样伸出双手抵着对方的肩要把他推开，同时头往后仰。这个两步走战略的结果是，和所有被占了便宜的姑娘一样，姑娘的力气永远没有汉子大，更别说拎只鸡都嫌重的我，同时，我的脑袋砰地一声撞在车壁上，两眼冒金星。
　　第三个呼吸，在我头撞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意识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进了口腔，同时衡遇白整个身子都压了过来，我立刻要阖上双颚，想起人最有力气的地方是膝盖，提起腿膝盖就向前顶去，想把身前人顶开。而这个新两步走战略的结果是，我被丝毫不知怜香惜玉的衡遇白一把捏住了两颊，下巴都差点没被扯下来，更别说要咬合牙齿，而膝盖，不知道顶住了什么东西，总之衡遇白的动作更加不知怜香惜玉了。
　　第四个呼吸，我感觉自己的口腔全被舔了一遍，在极度恶心的情况下，我只剩下唯一的武器——舌头，我没有放弃战斗。结果，衡遇白竟然似乎对我的反抗方式非常满意，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泛起了一丝笑意。
　　第五个呼吸，愤怒极了的我手伸向了腰间，匕首还没拿出来，手腕就被衡遇白一手捉住，疼得我以为手腕已经被捏断了。
　　最后，衡遇白才慢慢松开口，薄薄的嘴唇勾勒出一个轻佻的笑意，粉白的嘴唇此刻泛了些潮湿的红，很是动情的样子。
　　他在我耳边慢慢说：“你不是很期待我将你认作锦瑟吗？”
　　回应他的，是我的呕吐声。
　　我将早点全吐在了他身上，之后停不下来，食物吐没了开始吐出胃液，最后，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只因为一阵吐就能全没力气的我虚弱至极地靠在车壁上，说不出一个字。

　　全程衡遇白都没有躲避，任由我吐了他一身污秽，在我最后吐出血后，他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梢。
　　暧昧缱绻的气氛迅速散去，车厢里全是呕吐物恶心的味道。
　　恢复了点力气后，我想着让衡遇白滚出去是绝没有可能的，那我还是自己滚出去吧。
　　我向着车门挪了过去，衡遇白看着我手碰到车门的那一刻，才极度恶趣味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扯了回来。
　　忍到了极点的我再和一般女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我从来都不如一般女子。我做了个狗血至极的动作，那就是一巴掌向衡遇白扇去。
　　结果也很可想而知——另一只手也被衡遇白笑着抓住了。
　　我都被逼着开始思考自损一千未必能伤敌两百的烂招数，就是要不要再呕出一口血来，吐在衡遇白脸上。
　　衡遇白轻轻拭去我唇角的血渍，低沉着慢慢开口，他笑得愈温柔，瞳底愈发冷得如一块冰。
　　“你若想……我以后便当你是锦瑟。”
　　话音一落，他低头亲吻我的指尖，青丝如墨，凉凉地全落在我的手腕上。
　　衡遇白你脑袋是撞了马桶夹吗？谁他娘的想当锦瑟犯蠢啊！

　　我看着书桌后的衡遇白，觉得自己傻不啦叽地来这以为是有什么情况想来探听下风声，完全是吃饱了撑着想太多。
　　“瑟瑟，过来。”他又叫了一遍。
　　在拒绝下去依旧是只能自取其辱，我认命地走上前去，看着衡遇白拉开最近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檀香木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手镯形状的物品，是用不知名的小玉石一颗颗连起来的，玉石泛着莹润的鹅黄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衡遇白将手镯拿出来，拉起我的手套了进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拒绝。
　　“我摸着你的手总是有些凉，便特地为你寻来这石链，它功效奇特，能促进血液流动，生暖生热。冬天快来了，你带着它，免得长疮。”
　　衡遇白低头看着石链，慢慢把我的手握在掌心，声音温柔得几乎要滴水。
　　我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出来，问道：“我看着这个檀木盒子上的花纹有些模糊，这东西留了很久了？”
　　低着头的男人像是突然被惊醒了，忽然甩开我的手，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他盖上木盒将它收回屉子里。几乎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很是平淡。
　　“原本就是要给瑟瑟的。”
　　我知道他此刻说的这个“瑟瑟”是在指谁。
　　置在衣袖里的手指痉挛了一下，我忽然觉得此刻的阳光太过刺眼，眼前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看不下去，我扬了扬头，好一会才重新开口。
　　“衡遇白……你是不是快疯了？”
　　我从未见过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能笑得像衡遇白这样，好看的有如万点星落，美的仿佛在濒死之刻才最为绮丽的花朵，让你半点都挪不开眼，心里却不再想看下去。
　　他笑着对我说：“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呢。
　　我想着这几天看到的所有事听到的所有话。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回到院子后，只觉得精疲力竭的我瘫坐在椅子里动都不想动一下。
　　那手上的石链给游梓熙看，游公子看了一会说，“这是璞石，有活血延年的奇效，光是一粒就价比万金，衡遇白给你的？”他顿了一会又问道，“还是你偷的？”
　　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游公子又替我将石链戴了回去。“那就好好戴着吧。”
　　“……梓熙。”
　　“嗯。”
　　“我们走吧。”离开这离开彤天楼吧。
　　“嗯。”游梓熙毫不在意的答应了，“现在走？”
　　“对。”我果断答道，猛地站起身，却突然毫无预兆地瘫软在地。
　　游梓熙惊得立即扶住我，蹲在地上皱着眉看着跪坐的我。
　　我麻木地看着门外院落里一地的落叶，觉得脑袋针扎一样的疼。我慢慢侧头，望着把我扶起来坐上椅子的游梓熙，开口问道：“梓熙……你说人怎么活着这么累呢？”
　　游梓熙为我拍打着衣服下摆上的灰尘，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你便不活了？”
　　“活着又做什么呢？”
　　“没有想做的事？”
　　我想了想，“有的。”
　　“那就先做了，再去想要不要去死。”
　　我迟钝地点点头，“哦。”
　　“有想做的事在这？”
　　“……嗯。”
　　“那现在去休息，晚上我做饭。”
　　其实我很难有脆弱的样子，也很讨厌展现懦弱的姿态，可在这一刻，我安慰自己是因为大病初愈开始更真切地感受生活，我没能阻止眼眶泛红，于是瞪大着眼睛不去眨眼，好叫自己不落泪。
　　游梓熙沉默地看着我，然后低下身抱住我。
　　“亦瑟，想哭就哭出来。”
　　我下巴顶在游梓熙肩上，很用力地睁大眼，很用力地看着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眼睛生疼也不肯眨眼。
　　深秋的苍穹分外高远，有云朵高高地飘过，飘着飘着就不见了，后一朵怎么也追不上。
　　最后我还是没有哭。我怎么能哭呢，只有不哭的话，才能证明自己没有不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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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说其中一段又是侧漏的崩坏产物，章头章尾完全不是一个氛围啊摔【你摔个毛线不是给读者摔的么……
至于猥琐至极的内容提要，原话嘛原话嘛笑【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