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词》WUheiger

7、清极不知寒

　　晚清并不知道韩熙载会在第二天就要离开。悄悄生长的情感正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韩熙载昨夜收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邺都发生兵变，后唐庄宗命宿将李嗣源率大军征讨，不料李嗣源的军队也发生兵变，与邺都乱兵联合，拥立李嗣源为主。李嗣源即皇帝位，唐明宗任命王公俨为登州刺史，另行任命天平节度使霍彦威为平卢节度使。王公俨借口将士挽留，拒不前往登州上任。霍彦威率大军进屯淄州，准备进攻青州，王公俨自知不敌，心中畏惧，才勉强前往登州。这年七月，霍彦威进驻青州，并派兵追赶王公俨，将他杀死。参与此事的其他将士也同时被斩，其中包括韩熙载的父亲韩光嗣。此罪牵连九族，兄弟亲族很多人都以被关押，父亲遣人修了书信让他快些逃离中原，为韩家保留一份血脉。此刻，他心里顾及不得已被收押的亲族，身上剩余的银两不知能撑多久，向朋友多凑了些盘缠，来不及与晚清告别，只在房间桌子上留下句；“宁兄珍重！后会有期！”便带着书童匆匆离去。
　　韩熙载心中百感交集，收到书信匆忙，伤悲之感无人能说不及无处投奔更让人焦急。他带着小书童不敢明目张胆的在洛阳城露面，心下也无解决的办法，正愁眉不展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晚清。
　　韩熙载心下一惊，慌忙把晚清拉近一个狭小的巷子。
　　“你怎么跟来了。”
　　“早上玉珠像你道谢，见你房门紧闭，向小二打听了才知道你早上就退了房。拿到你写的那几句话，我想你可能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你的脾性，决不是个不告而别的人，我看那字迹还未干，想你也应该没走多久，就来寻你了。巧在洛阳像你这种身份的公子哥早上在大街上的不多，这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你了。”说完，轻轻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珠，许是走得太急，说话都有些喘。
　　韩熙载看着眼前的人，瘦弱的肩膀上下颤动着，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药香的味道让他此时有些着迷，在这样一个城市里，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人，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匆匆见过离去，唯恐沾惹上关系，只有眼前的这位小公子，不问缘由的热心让他心中一片温暖。他伸手轻轻拍着晚清的后背，“你这两日身子本就弱，走得这样急，再累到可怎么是好。”出口的温柔让自己都内心一颤。
　　晚清感觉到后背那温热的掌心正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那人语气中的宠溺不可掩饰，她心里有股热流温暖了这几日来冰冷的心。
　　晚清打量着韩熙载，见他带的东西不多，想起他走的又是如此匆忙，“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走得这么急？”晚清放低音量的问道。
　　“这件事情你知道并没有什么好处，你赶紧走吧，等我安顿好，我再写信告知于你。”韩熙载承认，自己对晚清的感情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那超越了的感情他自己明白，却不想让晚清知道，已经是一个在逃的通缉犯，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更何况是晚清，心下便决定先保住晚清的安全。
　　晚清见韩熙载不肯说，想必这件事情并非什么小事，她很感激韩熙载的保护之情，便唤来紧随而来的玉珠，命其将钱袋拿来，又取下腰间的玉佩，执起韩熙载的手，将那绣着梅花的钱袋与玉佩一并放在了韩熙载的手中。
　　“不管你去哪里，多带些银两傍身总是好的，既然你不方便多说，我便不问。一路小心。”说罢轻轻拍了拍韩熙载的手，转身要走。
　　那纤瘦的手指，柔软的触感哪里是一个男子应该有的，韩熙载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反手拉住晚清，“你是女子？！”他的声音带着肯定的询问。
　　晚清知道，以韩熙载的聪慧，多日相处，不难猜到自己的女儿身。便不再掩饰，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韩熙载看着那笑容，只觉胸口跳得厉害，手用力一拉，便把那人拉入自己怀中，晚清没有料到韩熙载会如此，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忘记要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那人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别走，别走，你可愿意随我一到离开。”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中有着恳求的味道，他抱得很紧，紧的让晚清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等晚清回答，他又说道；“我知道，我们见面相处不过尔尔，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一个要远走他乡的人，可是我承认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我不知道这种感情会这样蔓延，明明看着你是一个男子也不受控制的被你吸引，我本以为，放你走是最好的选择，我可以做到，可是发现你是个女子，我就控制不住我的心，它告诉我，要你留下。我害怕，我害怕放你走便是永无再见，我害怕你会成为别人的妻子，我害怕我们不会再有相见。”说完，他的唇在晚清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又凑到晚清耳边深情的说道；“晚清，可不可以让我走进你的心里。也许未来我们会颠沛流离，但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你，免你无枝可依。”
　　晚清心中有些感动，昔日她等的就是叶慕谦的这句承诺，她不怕苦，不怕疼，只要他愿意，她可以放弃自己那些固守的执念，与他长相厮守，只是，叶慕谦不懂。如今，这个相处不过几日的韩熙载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让她紧绷的心瞬间松弛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喜欢他，只是她心中认定，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忘记叶慕谦，她愿意去接受。她伸手抱住韩熙载，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她的决定。
　　两人经过一番商定，决定伪装成商贾，经正阳渡过淮河，入吴国境内。他们决定南下，因为韩熙载有位好友名李谷，是汝阴人，他为人慷慨而且刚正不阿，投奔他是最好的选择。淮水的重要渡口正阳镇就在颍州颍上县境内的淮河岸边的颍水入淮处，其对岸便是吴国疆土，对于他们而言，走这条路线，无疑是比较快捷的，更何况，追兵走水路更耗时耗力，如此一来，这条路线又是比较安全的。两人便不再多做停留，带着两人的随从离开洛阳城。
　　晚清与韩熙载在经过一番躲避颠沛，辗转来到了汝阴。李谷果然入韩熙载所言，见义勇为，他早就听闻韩光嗣的事情，接到韩熙载的书信，便命人以自己的名义置办了一套宅子，等韩熙载一到，便用了新的身份。晚清仍以一身男装陪在韩熙载身边，李谷问起时，韩熙载只说是自己的书童。韩熙载到汝阴数月，也未曾有追兵追来，心中便也放下了些许，逃离的日子也总算是归于了平静。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去看了《西游降魔篇》，给我感触很大。在看这个电影之前，在电影频道看到周星驰的一段访谈。他说，一万年太久了，只争朝夕。这是这个电影的主题。本来，我想让宁晚清与韩熙载再晚一些相爱，可是现在我不想了。如果还有机会，我会选择勇敢的表露自己的感情，因为，等待，这件事太久了，我只想要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