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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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妖都的地下神社昏暗不见天日，除了经历不动守在隐秘处的妖卫，这里比平日更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传信妖鬼，行色匆匆。便是最底层的妖鬼，也能感受到妖都不同往日的紧张气氛。
相反，在妖都最中心、最为尊贵的王殿中，却是闲适得出奇。
木石结构的古老建筑仍是唐朝旧制，由于妖王的癖好，殿内是见不到侍者的，只有几个信得过的暗卫隐在看不见的角落。迤逦的珠箔银屏层层叠叠，华贵却不俗艳，遮掩了大殿中央端坐对弈的人影。
正是蚀月和白霜。
自从那一次不了了之的对话后，蚀月消失了整整一日夜。而后，白霜被软禁的地点就从偏殿改为了妖王的寝殿。
那时候早已从之前歇斯底里状态恢复正常的白霜倒是没在意，这段时间蚀月大概是根据他给出的信息查到了什么，打算亲自监视他。于是他也就没注意到身后守卫偏殿的妖卫们意味深长的对视——
要知道除了获得短时间许可的洒扫侍者以外，有怪癖（大雾！）的妖王从来不允许别人进入王殿寝宫，就连暗卫也只有趴屋顶的待遇。这么多年虽然有不少女性妖鬼对他们实力强大的妖王表达过爱慕之意，但从头至尾并没有爆出什么妖后的传闻来。而他们这些在王殿附近轮值的妖卫，更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妖王深居简出到了怎样可怕的地步——几乎把处理政务和闭关修炼当成了毕生乐趣。妖卫们想想都觉得心酸。
仔细一看，这个人类俘虏还是很符合人类审美的，看妖王自己的相貌，或许他的审美跟人类差不多？能让妖王产生新的兴趣爱好，这个俘虏还是很有用处的——By对自家主子千篇一律的无趣生活绝望了的妖卫们。
↑以上脑洞的根源其实只是蚀月因为自身魂魄不全的缘故不得不尽可能避开外人，免得身为妖王、弱点却被传得人尽皆知。刚开始建立夜之国度的时候是没办法，现在一切步入正轨，他当然乐得享受个人空间。
王殿内两个相对弈棋的人看似气定神闲，其实早就神思不属，以至于下得一团糟的棋局居然还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殿内用来传讯的水镜发出清脆的声响，捏着棋子怔忡良久的白霜手一抖，顿时拂乱了棋局。
“哈，还是你先沉不住气。”蚀月一手撑着棋盘，低低地笑了一声，顺手将棋局完全拂乱。白霜下意识瞪了对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偏过头去：“不去瞧瞧你的调查结果么？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蚀月垂在桌面下的手握得死紧，绝对比他要紧张多了。
水镜连接的那一头，滑头鬼漂浮在半空中汇报调查结果，背景是一片荒芜的山谷：“……总而言之，这里并没有王上所说的阵法。”
“做的不错，继续调查。”关闭水镜，蚀月噙在嘴角的笑意渐渐敛起。
——怎会？！白霜惊讶之下，懊丧地皱起眉：原本他以为既然这里有韶琅的鬼魂，大概算是平行空间，至少也该有离渊神庙才是。这几天对蚀月旁敲侧击，这个世界同样没有离渊国的相关记载、却有离渊一族血脉力量的存在，与现实世界的情形何其相似——但本该联系两个世界的纽带离渊神庙却并不存在。在重新找到原因之前，还得先应付对妖王的解释——他不由得心下暗忖。
然而等了许久不见料想中的质询，王殿之中仍是一片静谧。白霜忍不住抬起头，对上蚀月晦暗不明的眼神。
这眼神令他心中莫名慌乱，立时避了开去，想好的借口登时无影无踪。殿中的气氛实在太古怪，白霜又等了片刻，还是主动开口：“我也不知为何如此。反正，我已将我知道的尽皆说了。你可信——”
面前忽地降下一大片阴影。白霜能够感觉到身边人难得外露的情感波动，良久才平息下来。那人略带迷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叫我如何信你呢？分明，你我是这世上最为相似的了，无论是血脉、力量还是性情，我们应当是亲近的，却——你当真以为，就算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你的底细了？主世界的域外来客？！”
最后一句话宛若平地惊雷，白霜险险控制住自己没有跳起来，仍是忍不住瞳孔一缩。他的确未曾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至少主神空间的事情没有——谁知道妖王会不会过河拆桥？白霜略想了想，不可置信地望向蚀月：“你是从我的同伴那里得知的？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过是派手下变成你的模样混进去而已。反正，按照你我的约定，你留下来助我恢复记忆，我便解除他们的诅咒，顺手罢了。”蚀月不错眼地注视着对方的反应，语气中透出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尖刻，“哼，那些人类不过蝼蚁之力，哪里值得你这样上心——简直辜负了你这一身血脉！”
“那你定然失败了！”故意忽略了后半句，白霜又一次偏过头去，“我手下调|教出来的人，没那么容易中招。”
“错了，正是你手下的二把手，亲口告诉我许多事情，亲口让我来询问你——在已经知道画皮身份的情况下。”看对方勃然变色，蚀月忽然心情一松，恶劣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看你在我手中还那么放心，看来你的那些手下也未必多忠心。”他凑近了些，几乎贴着对方耳根，而白霜一时怔住，居然也未作任何反应，“看吧，这世上除了你我之外，旁的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你、欺骗你，你为何还要为他们着想？要知道，只有你和我是一样的，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血脉中的天性就让我们彼此亲近、互相吸引，我不信你没有同样的感受——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只有同类才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我！”
蚀月嗅着脖颈里的气味，凝神注视对方的侧脸，向来冷静精明的脸庞露出怔忡，惊心动魄。借由惑人幻术传至心底的语言撼动他的心神，白霜心底一阵悸动，身边贴近的体温令他茫然无措：“我……我是你的——”
“噗”的一声，却是白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法术失败的反噬重重击打在紫府，蚀月忍不住倒退几步，一手撑住了下棋时的几案。当他再次抬头，见到的已经是白霜重新恢复冷静的眸子。蚀月轻轻咳嗽一声，苦笑：“能够反弹我用本源力量使出的术法，你和我果然是同类。”
“我最痛恨别人控制我的心智。”白霜偏过头去，努力压下心头一丝异样，“那帮家伙，尤其是楚轩，他这么做定然是有理由的。只能说他们相信我足以应付这样的困境，所以，不需要担心。”
“那是因为你们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蚀月骤然拔高声音，暴怒之下一掌拍碎了几案，“那个时候无论你在哪里都可以离开我的掌控，离开我！”
“别忘了你我只是合作关系，你是从哪里来的想要掌控我的想法！”被拍碎的几案木料四溅，白霜只得挥手用真气阻了阻，并未离开原地。这句话同时触怒了两个人，白霜强压下挑乱他神经的情绪，定定凝视着连眼中也要喷出怒火来的妖王：“他们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是啊，这些人类哪里值得你——”蚀月轻轻吁出一口气，白霜依旧冷淡的语气令他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深呼吸几口气，一字一顿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刚刚说的，并没有一句假话——我的确感受到了血脉中的吸引，它告诉我这世上只有我们是一样的。可是你宁可相信那些渺小的人类，也不肯对我说实话——不该是这样的！”
仿佛被这句话所触动，白霜冷静克制的面容也有了一丝裂痕。被始终凝视着自己的目光灼得发痛，他闭目敛眉，双手握成拳又松开：“那时候你也是这样说……哈，你又何尝信过我呢，否则，就不会如此威逼利诱，也不会特意将我锁在此处。”他无意间动了动脚踝，顿时传来锁链叮当磕碰的声音，那道锁住双足的锁链绘有封灵的符咒，“倘若真的信我，就该让我亲自带你去找离渊国的遗迹。”
如蚀月所言，白霜同样能够感受到血脉中的呼唤，冥冥之中仿佛真有天意，即便对莫名出现的韶琅鬼魂心中存疑，天性却让他无法下手对付对方——当然，目前也没有这个能力。但蚀月明明掌握着最有利的局面，却选择了最不利的方式解决问题：言语试探，乃至低三下四向他询问。如蚀月所言，这种情况其实只需要一个搜魂咒就可以完成。
他并不认为能够一手建立夜之国度的妖王是这样优柔寡断的良善人物。
除非血脉天性当真有如此大的力量，令两个刚认识不过两三天的人产生如此大的羁绊。这种不受控制的力量令他恐慌，也许不知什么时候，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决断力都会受到干扰！
所以他几乎从来不与蚀月对视，似乎这样就能减弱血脉天性的影响。然而那个人却仿佛全然不知一般，故意在他面前一再提起，挑拨他的神经，令他全然无从逃避——
白霜睁开眼睛，先前的犹豫迷茫统统消失不见：“那么，还像之前说的那样吧，你我还是合作。与我的队员们无关，我自己也想要找到离渊灭国的答案——那一处遗迹在我所在的现实世界，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
就让他们——再信任彼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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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霜和蚀月同时出现在阳光酒店的时候，中洲队员不可谓不吃惊。已经是第六天深夜，按道理本该养精蓄锐的诸人却是相反地精神百倍，齐齐聚在客厅。
“这两天我们做了其他鬼故事的支线任务，拿了不少奖励。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神迹，鬼故事还是有的。”楚轩晃了晃手中的录像带，“今晚是午夜凶铃。他，”他看了蚀月一眼，镜片闪过光芒，“他是怎么回事？”
“蚀月将加入我们，他是很强力的帮手。”白霜微笑着互相介绍，顺便安抚郑吒等炸毛的队员，“先前多有误会，百鬼夜行就不说了，画皮和骨女的事情只是试探，我在妖都也颇受‘礼遇’。”他重点点出了两个字。
见场面还是有些尴尬，詹岚笑嘻嘻地打了个圆场：“没事啦，反正除了楚轩差点睡不醒之外，我们其实也没受伤，还做了个好梦呢，要知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见白霜看向自己，楚轩推了推眼镜：“我没事，只是不习惯这种‘睡觉’的方式。”顿了顿，他迟疑道，“还要多谢它……让我做了一次梦。你打算怎么办？用主神那里能将剧情人物拉进轮回小队的手表？”
“不错。”白霜点点头。在蚀月答应了组队要求之后，主神似乎已经将他默认为见习轮回者，如今中洲队的谈话已经不用避开他了。
《午夜凶铃》进行得很顺利。楚轩他们白天已经看过了那卷录像带，只等到半夜十二点，贞子准时从根本没通电的电视机屏幕里钻了出来。
至于中洲队那几个一贯耍宝的家伙如何一一验证网上有关“如何应对从电视机里爬出的贞子”的帖子提出的各种奇葩方法，这里就不赘述了。
奖励点进账后，白霜对队员们略有进步的表现予以表扬。意犹未尽地大校犹嫌不满，镜片闪着光：“可惜这几天伽椰子都没出现，零散的支线哪里比得上杀死伽椰子的B级支线和5000点！”
“这应该是骨女诅咒的结果。”在一片被军师煞到面面相觑的中洲队员中，蚀月瞧得有趣，不紧不慢地开口，“两者都是诅咒，而骨女的诅咒更是添加了我一份加持，因此覆盖了原先的咒怨诅咒。所以解除骨女诅咒后，咒怨也消失了。”就像游戏中同种类debuff，覆盖以后之前的debuff就消失了。
“所以为了把支线拿到手，我们明天还要去一趟咒怨鬼屋，重新被诅咒。但愿时间还来得及。”不顾队员们各种捶胸顿足，白霜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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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咒怨》世界的第七天晚上，在人迹罕至、阴气很重的郊区晃荡了很久，中洲队终于再次对上了副本的正品boss伽椰子。为防伽椰子知难而退，妖王蚀月被队员们坚决劝退了——谁知道“妖鬼之王”这个头衔有没有“震慑鬼怪”的buff作用。
双方妥协之下，蚀月还是留了一丝神念在白霜身上观战，理由是“考察未来队友的水平”。
战斗过程虽然紧张却并不十分艰难，伽椰子攻击的套路早在第一天就被摸了个透。这次白霜并未冲在前头，而是处在后方履行法师的职能，冲在最前方，那是充当tank的郑吒。他甚至没有充当主dps，反而把更多的机会留给其他人——他要检验这部恐怖片里众人对灵类作战的成果。
冲在最前的郑吒吸引仇恨，火力手张杰主输出，零点在远处狙击，赵樱空在他身边近身保护，楚轩高斯手枪副输出，白霜同样是副输出查漏补缺，还要负责调度。詹岚张开精神力网，将咒怨的精神攻击消弭无形，与此同时周彦凝神注意她的四周，一旦有漏网之鱼靠近便被一枪结果。待第四波攻击中如潮的伽椰子鬼魂出现，铭烟薇眼中陷入空灵，举起手中弓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捆在箭矢上的符箓在远处炸开，白色的鬼魂如同潮水，尚未近身便被毫不留情地打散。
直到第五波攻击，众人耐心地等伽椰子的家庭情景剧演完，郑吒如之前定计，冲上去分别用纳戒上的能量层秒杀伽椰子和佐伯刚雄，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被能量层打散的鬼魂居然很快重新聚集起来，很快又是两只完好无缺的鬼。郑吒一惊，险些被佐伯刚雄的菜刀剁去一臂。
“将它们同时杀死。”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白霜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这是蚀月的神念。不再多言，他一边飞身上前一边对郑吒通话，后者很快点头，待两只鬼魂再次爬过来的时候，二人同时出手，这才结果了第五波攻击。
“哇”地一声，身后传来干呕的声音。第六波攻击被詹岚不幸命中，所幸大家早有准备，除了周彦当即扶住她坐下，其他人心中关心，却并未稍离职守。白霜脚步一错掠回她面前，冲周彦示意后，无形之剑旋即划过詹岚腹部。吞下几颗速效恢复药丸，詹岚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冲队长点点头，她示意自己仍然可以继续战斗。
第七波，巨型的伽椰子鬼魂缓缓出现，它的行动却是与体型相反的灵敏。白霜早知它的弱点在心脏，却也不敢托大，反而带着队员们采取守势。待伽椰子习惯了他们的火力攻击、开始贴近距离时，负责远程攻击的弓箭手和狙击手却在这时同时出手，扎着符箓的箭矢和灵类高斯狙击弹一前一后呼啸而过，穿透了伽椰子毫不设防的心口。
随着伽椰子烟消云散，没过多久，午夜铃声也在小镇上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