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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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额上妖冶的朱纹，那张脸，居然与一千五百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祈光帝韶琅一模一样！
中洲队一方的队长不禁脱口惊呼，但旋即又下意识否认：“不……不可能，怎么会是……”
但是，那个站在妖物面前、抵挡住自己抽空大半灵力的一击的人，如果不是韶琅，又如何解释他身上熟悉的灵力波动呢！
对面的黑衣男子放下虚握的手，似是在细细琢磨这个人类的奇怪表现。负手而立，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那副与韶琅像极的神情动作不由得又令白霜几次乱了心绪。
亦或，又是主神故意塑造的人物形象？看自己在那个纠缠了整整一世的人面前，如何被命运玩弄么！它怎么会以为，自己对着顶着皇兄容貌的妖物就会犹豫不决？！
眼中暗芒闪过，白霜抬手就是一道流焰飞火，待对方轻轻松松就消解了那道术法之后，他才暗自懊恼做了无用功。看那人之前化解业火时的手法，就该想到对方在火系术法上的造诣绝不下于自己的！
然而此时后悔也晚了。那人已然察觉轮回者的杀意，先前惊愕与兴味立时褪去，转为眸中暗沉：“你想杀我？我原以为，你或许认得我，也许……”
“莫非，只允你的手下杀我们，还不许我们反击了么？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句挑衅的话出口，留在那人身后的妖鬼顿时骚动起来，被那人一个手势安抚下来。
“你……就是他们的王？”
闻言，楚轩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自家队长的衣角，意思是他今天的表现实在大失水准，无论智商还是情商。
幸而，这个突兀的提问并没有惹怒对面的妖族。
“吾名，蚀月。夜之国度的王。”
片刻之前还血肉横飞的战场，此时却陷入了诡异的僵持。轮回者和妖魔鬼怪们都被各自的头领按下，人与鬼之间留出了一段空荡荡的空间。半夜三更的冷风卷过长街，只闻得伤者压抑的喘息。先时由于失了背后灵的支持，陆仁甲和逡众丁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此刻早已化成了业火中的灰烬，白白让白霜扣了两千分。当然，当事人目前还没心思理会这等“小事”。
玄衣墨发的妖毫不犹豫报上的名号，的确让白霜愣了一愣，随即又有淡淡释然。按说，他已经克制着自己尽量摆出一张面瘫脸，蚀月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甚至还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
他是怎么看懂的？
不提白霜心内风云变幻，蚀月似是看够了，终于好整以暇道：“今夜是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本就是百鬼夜行的日子。”意思是，今晚的事情是轮回者自找的，妖魔鬼怪不过是正当防卫。
他这是，在向轮回者们解释？
妖王意外地好说话。不可否认，蚀月的好皮相比那些造型非主流的妖鬼有用得多，松了一口气之余，中洲队诸人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的确，除了对鬼怪的天然恐惧之外，促使他们动手的，泰半还是支线任务的巨额奖励——不过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出去呢？
看着人类的反应，蚀月隐秘地冷笑一声。他没有杀意是不假，但那是建立在这里面有利用对象的前提上，不意味着这帮人类打伤了他的手下就可以全身而退：“不过，你们该知道，见过百鬼夜行的人类，都是无法回到人间的。”
话音刚落，一股暗含警告的威势压迫而来，猝不及防的中洲队诸人绝大多数都一下子或跪或趴。就连白霜，全神戒备之下也终于支撑不住，以剑驻地半跪下来。
若说旁人感受到的只是无法呼吸的凝滞，受到离渊心法影响的白霜所感受到的，则是百倍千倍切实的杀戮之意。不知为何，自修习至第三重境，他便隐隐觉得自己的心境受到了心法影响，略微推演之后方才得知，自第三重开始，这门心法每突破一层，都将引出人之七情，突破后即破除对应的妄念，这是主神也没有提供的信息。若说突破第三重境是应了“怒”字，那么卡在第三重至第四重瓶颈的现在，所面对的就是“惧”字了。
“怒”还好说，平日里他也习惯了克制，突破时不过较往常更为烦躁，最过火的事情也只是无缘无故对躺枪的军师发了通无名火而已。他自以为心中坦荡、对他来说“惧”也是类似，前几日也的确如此，但这一次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不是心中无惧，只是伽椰子之流无法引出他内心真正的恐惧而已。
无论韶玖还是白霜，都是极骄傲的人，轻易不肯言惧。但若说他最怕什么，那必是韶琅的手段无疑——他们既是知己又是对手，可以说对对方比对自己还了解；而那样的手段，却让韶玖因一招错失而满盘皆输，轻易颠覆了她的一切所有。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譬如现在，就算他一直暗示自己这个人说不定并不是韶琅，却不能克制自己心内战栗。离渊心法将这一刻的恐惧放大了千百倍，唯一的出路，只有破而后立！
这个过程分外漫长，然而实际上不过几秒钟而已。片刻，蚀月“咦”了一声，好看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居然临阵突破了么？”
人类青年的嘴角流下一行鲜血，却反而慢慢爬了起来。洁净的白袍沾上尘埃，白霜面色苍白，也顾不得清理，微微喘息着昂首回应：“你又怎知，我们不是早已深陷地狱！”
他指的是轮回世界。蚀月不知联想到了哪里，露出欣赏的浅笑：“有人在处便为地狱，你的说法倒也不假。今次，就先留你们一命，不要想着再有下次！”
“百鬼夜行”任务失败，妖鬼们离开就像它们来时一样毫无预兆。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轮回者们浑身如同从水里捞上来的，不知谁抱怨了一句A级的支线剧情就这么没了，惹得其他人纷纷驳斥：“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看队长和军师都没说什么。”“最后那个蚀月实在太强了，要不是队长那句话估计看不到伽椰子我们就得团灭了……”
楚轩走上前，拍拍看似沉思实则走神的队长：“蚀月刚才说了什么？”
略惊讶地挑了挑眉，白霜垂睫眼神晦暗：“他约我，两日后的晚上，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见面，只我和他二人。”
妖族临走前的传音仿佛仍在耳畔回响，他说“我听见你唤我‘阿琅’，我希望后天能听到你的解释”。灵力的短暂交锋中，对方完全同根同源、系出离渊一族的灵力令他无法自欺欺人，他拿不准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否是认出了什么，或许下一次见面就是一个契机——倘若那人真是韶琅，或是韶琅的鬼魂，那么一千五百年前离渊灭族的真相多半要询问他。
明白对方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有所隐瞒，楚轩忍了又忍，还是出言道：“好歹我们也是战友，这么久相处下来也该有所信任了，你不必把所有事情都扛着。毕竟，你的精神状态也很重要。”
“我知道。”白霜闭着眼睛，停顿数息，“给我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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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没赚还亏了的轮回者回到阳光酒店时已经是后半夜，前台服务员见怪不怪，私以为不过是年轻人夜生活丰富，只提醒他们最近出了好几起凶杀案，晚上出门要小心。
亢奋了一整晚，第二天起身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无精打采的，除了Red Queen之外居然只有被打昏迷的齐腾一气色最好。另一个气色岁差精神却很好却是铭烟薇，昨天的事情给了她很大触动，重新燃起希望的她与前两天颓废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算是想明白了，那帮男人注定了一遇到危险就抛下女人自己跑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活下去？要不是那只鬼控制住了持枪的陆仁甲，我大概早就死了吧；说来还要感谢丑时之女，女人难道就该靠美貌依附男人求得庇护吗？”风格大变的铭烟薇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大方得体，少了之前的妩媚妖娆，多了一丝干练坚毅，“只有提高自身实力，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吧！我曾学过射箭，而且预感很强，或许能对这个队伍有用，虽然很久没练过了……希望还不算太生疏吧。”伸出双手，她自嘲地笑了笑，“安逸的日子太舒服，就会让人堕落。我上半辈子都白活了，到这么一个朝不保夕的地方反倒……”
铭烟薇的手并不漂亮，与肤若凝脂、柔若无骨这类的形容词完全不相干。骨节粗大，某些指节还会习惯性地弯曲，正是扣住弓弦的部位。这双手富有力量，但正如她自己所言，好几年不曾拉弓射箭，手上的茧子已经消失，再加上化妆品的遮掩修复，不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是什么让她放弃了曾付出那么多心血的爱好？白霜不认为铭烟薇不顾在场诸人的反应话里话外对男性的鄙视是事出无因，想来，队伍里有心理疾病的人又要增加一个了。
离渊一族属于鲜卑的一支，居于北漠，纵然韶玖在骑射方面不算拔尖，对铭烟薇进行简单的复习式指导还是没问题的。
佛经毁在了争执之中，估计清泉寺里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白霜检查了房间里贴的符箓，发现相当一部分都已经被怨气污染，只能忍痛换了新的。
大部分人都还带伤，刚从大战中缓过神来就让大家做苦力实在不人道，白霜想了想，干脆让齐腾一教大家背梵文佛经，危急时刻说不定有用处，为此他还特地去书店买了一本词典一样厚的《佛经集》。而他自己则带着Red Queen继续昨天没做完的活动。
一群苦哈哈的队员们望着自家队长潇洒而去的背影，有如实质的怨念几乎可媲美伽椰子。临时充当老师的齐腾一表示他真的是无辜的，就是他自己也背不掉这些佶屈聱牙的佛经啊。
也就只有智力非人的楚大校还能保持淡定，推了推眼镜留下一个鄙视的背影，捧着笔记本施施然踱回房间。如果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背佛经有用，那伽椰子早就被超度了，也就只有这些凡人们相信了白霜的忽悠。
其实队长只是看不得一群病号颓废地宅在酒店无所事事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