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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H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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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的折腾之后,我们终于到了。
坐在H城的公交车上的时候,看着眼前一晃而过的建筑物,我突然意识到,我真的来了。
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江重光长大的地方。
呵,我曾经无数次做梦也想去的城市,我那几年的唯一梦想,就这么实现了。
学校跟我想象中差不多,不大也不小,宿舍也挺新的。倒是我妈对这个学校十分满意,认为建筑风格严谨而又不失高雅,学校里的植被绿意盎然,完美体现了青年人蓬勃向上的气质,让她深刻领悟了学校“团结、勤奋、求实、创新”的校训。
宿舍上床下桌,一共四个人,让我惊讶的是,除了一个H城当地的,我竟然是最近的。
我是四床,刚好靠近阳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我的桌子上,看起来蛮温馨的。
我对床是个短发的小姑娘,名字是她在杂志社的姥爷取的,特别诗意,叫庄言雪,看起来特别乖乖女,当然相处不到一个星期之后我就否定了我的这个傻逼想法;我们舍长就是H城的,叫骆秋妍,是个身材苗条,安静温柔的美女。
而我的邻床室友跟学姐进来的时候,我把学姐当成了室友,把她当成了学姐的弟弟,一头利落的短发,看起来特别像男孩,叫曾明珺,后来我们都喊他曾哥。
第二天陪我报道完之后爸爸妈妈就要走了,爸爸还得工作,不能耽误太久。我们在学校的竹林边合了影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我没去送他们,因为我是个超级大路痴,送到校门口的话我天黑之前绝对找不到宿舍。
我微笑着跟他们告别,鼓励爸爸继续在偷菜的领域再创佳绩,妈妈继续与师傅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斗地主。
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突然忍不住哭了。
以前看过一句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他逐渐消失在拐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的告诉你,不必追。”
那时候觉得我总是妈妈手心上的宝贝,以为他们会护我一生一世,不能理解作者是带着怎样的忧伤写出这句话,现在终于明白,从今往后,我与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从此,故乡于我,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我拿出手机,给师傅打电话,除了昨天到了之后给他发了个短信之外,我忙着办理各种手续,一直没跟他联系。
“喂。”他声音很轻。
我停止抽泣,师傅。”
“嗯。”
我踢着脚下说不出名字的小草,“我想你了。”
“我也是,你哭了?”他回答的很快。
“我妈他们刚走,有点儿不高兴。”
“你现在在哪?”
“宿舍楼下。”
后来我跟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的室友和学校就回寝室了。
刚开始大家因为不熟都不太爱说话,曾哥甚至连换衣服都要跑到厕所的隔间去,不过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一个星期的相处之后就打成一片了。
我初中走读,高中妈妈陪读,从来没住过集体宿舍,上大学之前她还总担心我会不会不适应,但我觉得我的室友都挺好相处的。
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为了高考拼命学习而忽略体能训练的学生,军训确实要了我们的老命,这让我继当年的‘自wei’事件之后再一次发现了现代教育的弊端。
宿舍离操场挺远的,为了能多睡一会儿,除了我和小雪之外宿舍里的人都买了自行车代步,小雪是因为不会骑,我说我是怕她一个人太孤单为了陪着她所以才不买的,但她坚持认为我是跟她一样车技太烂,所以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我和小雪抓着腰带、提着帽子、衣冠不整的像被捉奸在床一样狼狈地往操场狂奔,而我和小雪也在那段日子里建立了牢固而又坚定的革命感情。
她也是我继上官含之后发现的第二个表面一本正经、内心死不正经极其对我胃口的闺蜜。
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九点上床,还要为洗澡、吃饭而奔波的我们每天都累的跟死狗一样,所以,除了舍长在刚军训时哭过一次之外,大家都没有时间想家。
由于日子实在过的太苦了,我就更加思念以前在许知行那里作威作福的生活,每天至少跟他通一个电话教育他要耐得住寂寞,认真工作以养家糊口。
还有一个理由是我真的很想他。
我跟上官含打电话时表示了我这一想法,我说:“要是当初早一点儿认识知行的话,我也许就报D大了,这样周末还能看见他。”
上官含非常不屑,“杨幼伽,你报A大是为了江重光,现在又想为了许知行报D大,你老围着男人转有出息没出息。”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爱我的男人养我,然后每天在家好吃懒做,所以我认为围着男人转太有出息了,懒得跟她解释。
可能是我确实是个运动白痴,也可能是我长了一张看着就想骂的脸,反正我们教官总是各种找我麻烦,当然,在他理解来是我各种冒泡他不得已才开口批评我,所以像今天这样下雨而不能军训的日子让我恨不得掉二十斤肉以示感谢。
我来了H城之后不久就发现这里的烤红薯十分好吃,因此我们校门口卖烤红薯的大爷神情看起来都比卖红豆饼的大妈拽上几分。
我边吃红薯边上网,宿舍里的信号实在太烂,知行早就放弃了用□□跟我交谈的想法。我无聊的翻来翻去,发现江重光在线,就开始跟他扯淡。
就在上次删留言事件之后不久,不知道为什么师傅就神奇的在我的好友列表里面消失了,我加上之后第二天就会又消失,连续三次这样我就想到了重光,因为只有他有我的密码,虽然我相信他绝不会因为嫉妒我跟知行的关系而做这种事,但除了他,别人就更没可能了,所以我正式找他谈了一次。
我:
你登陆我□□了?
江重光:
怎么了?
我:
江重光,你不经过我同意删我的留言也就算了,你凭什么删我的好友?你仗着我当初喜欢你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别忘了,我们两早就分手了。
我当时真的特别生气重光会做这样的事,可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吓到了,过去三年里我对他说过的所有狠话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江重光:
你给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这种聊天都是打字交流,根本就没有语气,但我就是能听出来重光生气了。
虽然重光有时候对我说话很刻薄,但自认识他以来,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无论谁对谁错,他从来没有真正对我动怒过,甚至有时候我刻意的无理取闹,他都竭力以理服人,让我自己认输变乖。而这次我能感觉到,他真的不高兴了。
我也觉得是不是误会他了,但确实只有他知道我的密码,实在没别的可能了。
我:
我怎么没弄清楚了?只有你有我的密码,除了你还能有谁?
江重光:
随便你怎么想。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反正我现在有他的手机号码,我改密码不就得了。
但第二天师傅还是从我□□里消失的事实让我恨不得五步一拜,十步一叩到重光面前给他道歉。
我一向有错就改,虽然我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确实冤枉江重光同学了,我得赔不是,当天晚上我就承认错误了。
我:
嗨~在啊。
江重光:
嗯。
我:
忙什么呢~
江重光:
听歌。
我:
哦,嘿嘿,呵呵,啊哈哈,不好意思啊,误会你了。
江重光:
弄清楚了?
我:
我也不明白,就是我有个好友加上就没了,加上就没了,我以为你给我删了。
江重光:
我没有,可能是你的□□太鄙视他了。
我:
嗯哼,我的□□最鄙视的人就是你了。
江重光:
荣幸之至。
我和重光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而有所缓和,我也觉得这个年代分个手实在不必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真心没必要。偶尔我们还会说几句,也没那么尴尬了,但他一直以为我还是报的S大。
我:
我发现H城的烤红薯真好吃。
江重光:
H城什么都好吃。
唉,说他胖他就喘。
江重光:
不对,你怎么知道?
我:
我现在就在H城了,我在A大读书。
我的红薯都吃完了,重光才回复。
江重光:
何苦呢。
是啊,我也曾想过,何苦来。
当初支持我来这里来的动力也许早就成了别人的风景。有时候一觉醒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会突然想哭。
我怎么会在这个城市?我床头的玫瑰熊呢?走在路上永远也不会遇到以前的朋友,没有熟人,没有亲人,似乎整个城市对你而言都是陌生的。
可这从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从来不是重光对我的要求,我不想给他一点儿压力。
我:
不苦不苦,这个学校好的很。
江重光:
谢谢你,杨珊珊。
会喊我杨珊珊的只有江重光一个人。
我最开始的名字就叫杨珊珊,但读幼儿园之后我老是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爸爸无奈之下就给我改了名字叫杨幼伽,可我还是不会写,爸爸终于意识到这是我的智商问题,不是改个名字就能解决的,他也就放弃了。
长大之后我坚持认为这是我爸爸取名字的功底不够,比方说我当时有个同学叫刘水,人家学写名字就毫不费劲,我爸听过之后就建议我改名杨水,还说此名字取得确实很有功底。
额,虽然确实比杨幼伽好写多了,但为了表达我对爸爸的爱与尊敬,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这个名字。
后来,亲人喊我珊珊,老师同学喊我杨幼伽,关系好一点儿的朋友喊我伽伽,只有江重光,他从来都连名带姓的喊我杨珊珊,而且一般这时候都是他想批评我。
我特意研究了一下,可能是三个字喊出来比较有气势,我还因为发现了这个觉得重光这种有点虚荣、注重表面功夫的心理是不对的,一直想好好教育他一番。而今隔了这么久,重光再一次这样喊我,却只为感谢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呵,女人有多傻,我就有多傻。
我:
谢个毛线,我又不是为了你。
江重光:
军训累么?
我:
不轻松,我们教官老是找我茬儿。
江重光:
离当兵的远点儿,以后也不能找他们当男朋友。
我:
为什么?
江重光:
嗯···军人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你活的太散漫。
我:
额,好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江重光:
这么快,你才来了几天。
我:
额,Y城的。
江重光:
哦。
我:
你有女朋友么。
江重光:
没有。
我:
怎么没找啊,是不是没有发现比我年轻貌美的啊~
江重光:
我找不找不关你事,下了。
刚才还关心我的人生大事,这么快就翻脸了,真搞不明白。这要搁过去我肯定死皮赖脸的说:这怎么能不关我事呢,这太关我事了~
而现在我觉得不管两个人多释怀,甚至就算江重光当初都不知道有没有认真的喜欢过我,但那些写在对方青春岁月里的爱与泪,那些有着彼此的陪伴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一起笑一起闹的时光里曾经植入骨血的亲密,我们都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而正因如此,终究有些话题是我们再也不能触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