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王小予

29、我是跟你妈相亲的叔叔

　　“杨珊珊？”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重光喊我都有一种头皮一炸的感觉，我明明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都没做啊，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我回头，重光逆光站在我身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好巧，重光。”

　　他走过来，看了看苏小其，又看了看我，“你能换句话说么？”

　　我腹诽，我也不想说这句啊，可不说这句我说什么？幸会幸会？久仰大名？

　　说完之后他也没理我，蹲下来看了看苏小其，然后抬头，“谁的孩子？”

　　我突发奇想，“我的。”

　　他站起来，朝我走了几步，俯视着我，笑的好看，“你跟谁的？”

　　我伸手推了推他，推不动，我又往后退了一步，“我跟他爹的被。”

　　苏小其配合的仰起头，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江重光又蹲下来，看着苏小其，一脸和蔼的笑。我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重光慢慢开口，“我是前天跟你妈妈相亲的叔叔。”

　　我无奈，道行比我深啊……

　　重光把小女孩往我手里一塞，“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

　　我还没说话他就走了，我低头看了看小女孩，长得不怎么像重光嘛，结果还没想完，小姑娘瞥我一眼，冷冷开口，“他是我爸爸。”

　　我瞪大眼睛，这欠扁的口气以及臭的不能再臭的脸实在是太像江重光了……

　　我刚想再详细打探一下时，重光就开车过来了，他把车窗打开，“上来。”

　　我把两个孩子塞到后面，然后把自己也塞进去。

　　重光先把那个小姑娘送回去，然后又把苏小其送回家。

　　我从苏小其家楼上下来打开后车门时，他手放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面无表情的说，“坐前面吧，杨珊珊。”

　　我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费力的开口，“为什么？”

　　他并没回答我，只是重复道，“坐前面吧。”

　　我认命的把身子又退回来，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

　　上了车我又觉得尴尬，哎呀呀，江重光是吃什么长大的啊，看见我这个前女友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我偷偷瞄他，他开车开得很专心，并不理我。

　　我越看越起劲，这男人怎么不老呢，都六年了，还他妈这么帅，天知道我此刻多想拿着旧船票重登他这条破船啊……

　　“杨珊珊，看够了没？”江重光不乐意的开口。

　　我收回目光，“看够了。”

　　他叹气，很不耐烦的样子，“看够了就告诉我你家在哪。”

　　我想起自己光顾着花痴忘了告诉他我家在哪这件事，突然很想一头撞死在挡风玻璃上。有这么丢人的前女友么……

　　我偏头看他，“谢谢你啊，我先回去了。”

　　重光也看我，“我送你回来，你不请我上去坐啊？”

　　我想反驳，按你的逻辑不知道有多少个出租车司机去我家做过客了……

　　最后看了看他，还是点点头。

　　我带着他，一路爬上了五楼，气喘吁吁的。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去给你倒杯水。”我跑去厨房。

　　我把水递给他，“你一个人住？”他开口。

　　我点点头，没说话。

　　他喝了口水，转过头看我，轻声开口，“杨珊珊，我饿了。”

　　我看着他，还没想好说什么，突然自己的肚子也叫了一声。

　　他笑出声，“去做饭吃吧。”

　　我站起来，把电视打开，“你在这儿看会儿电视，我出去买菜。”

　　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抬头看我，“别出去了，煮面吧，我好饿。”

　　我朝他点头，向厨房走去。

　　一路好奇，江重光你他妈到底是有多饿啊……

　　我煮了两碗面，端到桌子上，过去喊重光，发现他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看着他并没改变的侧脸，心中有点儿唏嘘。

　　刚想追忆似水年华时，重光动了动睫毛，睁开眼睛，“我还以为你会偷亲我。”

　　我瞅他一眼，“过来吃面。”

　　重光坐下，一边拣着碗里的姜一边说，“杨珊珊谁让你放姜的。”

　　我不理他，低头吃面。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重光把面放下来，朝我开口。

　　作为一个狗血泡沫电视剧的长期追求者，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有够无聊的，哪有前男友晚上来前女友家里只是为了吃一碗面而已嘛，重光这样吃完就走的行为让我一时很不能接受。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应该再干点儿什么才能让我接受，可我不管，这就是不合理啊不合理……

　　我站起来把碗收起来，一边去洗碗槽一边挥手跟他再见，“拜拜，拜拜，注意安全。”

　　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我抱着两个碗、两双筷子转过头。

　　重光倚在桌子上，双手插兜，皱着眉毛偏头看我，“你不送送我？”

　　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你开着车把我送回来的，你现在又要我送你，我怎么送，跑着送你啊……

　　至于把你送到门口或者楼下之类的，这么无聊的戏码咱就不演了成不，又不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我都老到可以去相亲了，不想再玩你送我、我送你送到天亮的游戏了……

　　由于我思考的太久了，重光有点儿不耐烦，“我走了”，摔门离开。

　　我想着两次相见都以我的“好巧”开头以及重光的“我走了”结束，突然觉得是不是太他妈的戏剧性了一点儿……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的时候，有台车一直在朝我哔哔响。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又朝那台车看去。

　　我脑袋飞速运转了一下，虽然我认定自己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车门，所以我从不看汽车杂志，也不知道这台车是什么牌子的，但很明显它并不是一台出租车。而在H市会开车接我的只有苏晋了，可这不是苏晋的车啊……

　　我皱了一下眉头，我没认干爹吧，什么情况……

　　车窗缓缓摇下来，江重光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杨珊珊，上来。”

　　我愣了一下，昨天晚上才坐过，今早就忘了，太对不起车兄了……

　　然后又小小的欣慰了一下我终于不用跟他说“好巧”了……

　　我只是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而已，江重光就不耐烦了，他按了几下喇叭，“杨珊珊，快点儿。”

　　我打开车门，坐进去，“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送你去上班。”他启动车子。

　　这谎撒的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吧？这明显是不尊重听者也就是我的智商嘛……

　　一大早在我家楼下路过，我越想越不信，觉得他是不是天还没亮就在我这儿等着，再一想，又觉得他是不是在我楼下守了一夜……我在心里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孤独夜里苦苦守候心上人以求偶遇’的痴心汉形象，并且准备给他大晚上一个人寂寞的坐在车里的画面配上点儿忧伤的音乐。

　　“杨珊珊，真的是路过。”我还没配乐完成，重光就冷冷看了我一眼，打断我。

　　我突然开始怀疑江重光的眼睛是不是X光，为什么每次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看着前边路口的早餐店，朝重光开口，“停一下，我去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重光皱了一下眉头，“在我车里吃？”

　　“难道在我车里吃？”我反问道。

　　他回问我，“你有车么？”

　　我诚实的摇摇头，“所以在你车里吃嘛……”

　　他停车，“不行，下去吃。”

　　我没理他，摔门下车。

　　是你自己说路过要送老娘去上班的，你妈没告诉你人要吃早饭啊，你抽什么风，下去就下去，你不来掺和一脚我已经坐公交到学校了，现在还在食堂吃饭呢……

　　我在心里骂了江重光一万遍，气冲冲的朝早餐店走。

　　“杨珊珊你他妈跑那么快干嘛？”江重光在我身后喊。

　　我转过头，发现他把车停好也朝我这边走。

　　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不是让我自己滚下车，而是说一起下车吃早饭啊，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太辜负我的教师身份了，我赶紧献媚的笑道，“没有没有，我想先过去付钱，怕你跟我抢嘛。”

　　他停下来，用一种看臭虫的眼神看我，“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跟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