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如月》竹点琴儿

5、五 寿宴

　　三日后，言泠被言良召至膝前。
　　言良先是叹了口气，才清了清嗓子徐徐地开口道：“泠儿啊，你小的时候开始性格就十分的淡泊宁静，本来是不宜嫁入豪门府邸的。但爹也是由于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才应下这门婚事的啊。”
　　言良顿了一下，看到言泠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才继续说道：“王贤在这京城里的年轻一辈中，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二十二岁的年纪，官拜大秦礼部尚书，并且没有娶妻纳妾。
　　“虽然你嫁到王府，可能没有这里的自由了，但无忧无虑的日子总归是有尽头的，你这么乖巧懂事，应该是明白爹的一片苦心的吧。”
　　话至这里，言良的声音拔得有些高，神色中也浸满了浓浓的隐忍与无奈。言泠微微皱眉，暗道，十来年的官场沉浮，爹，还是变了。再也回不去那个十八年前让娘一见倾心的世家公子了。曾经的玉树临风早已在一步步算计，一个个阴谋中消失殆尽——
　　言泠的耳边好像已经听不到爹的声音了，只剩下一层层凄凉在心间泛起。
　　祁玉庭如今虽然只是一名行事潇洒随性，又深受人们敬仰的少年。但谁又料得到五年后他会不会踏上仕途，周旋于一众权臣之间呢？五年不会，那十年呢？时间足以改变一切，更何况祁玉庭的身份不允许他游于世外，置家族利益于不顾。
　　回到自己房中，言泠静静地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的一枝腊梅，心绪愈来愈凝重。真的只剩下五年的生命了吗？转眼就已入冬，光秃秃的腊梅枝条上也渐渐迸发的生机，零星点缀着几颗小小的花苞。
　　梅花一年一年，花开花谢。而她却会日益消瘦憔悴下去，于五年后的某一天在王府悄无声息地死去，泯灭于世间。
　　****************************************
　　右丞相言良的四十寿辰，宾朋满座。
　　祁、王两家皆应邀而来，京城的其他权贵，如韩氏、谢氏、阎氏均有人前来贺寿。从当今圣上除去柳氏一族至今的这半年里，京城的气氛颇有些微妙。
　　宣帝继位已三年有余，而其在朝廷中的威信却远不如先帝，其母福延太后垂帘听政是其一，朝中老一辈的大臣常以先帝为名反对其新政实施是其二。圣上对谏议大夫柳长季早有不满，因此设计由柳淑妃入手，使柳家覆灭。
　　原来与柳家交好的王氏，阎氏为避免受牵连，都表明立场，纷纷攀附最得皇帝信任的言右丞。言良的四十寿宴，最重要的却不是庆贺寿辰，而是一次朝廷中的势力划分。这参加寿宴的众家族，除了祁氏和谢氏的立场尚不明确外，其余各家都站在言氏这一边。
　　言泠，一位尚不满十七岁的闺阁小姐，尽管对政治上的权力斗争与各种明暗手段不甚了解，但这次寿宴真正的目的她也并非毫不知情。她名义上未来的夫君，王府的王贤，想必今日也到场了。
　　言泠的心中对这个人有种说不清缘由的排斥。不知是因为她对祁玉庭的情意终将被辜负，还是联姻背后的政治目的使她反感，总之，王贤在她的认识里是一个玩弄权术，无情而冷漠的人。但不论她如何作想，今日今时，是不得不与这个人见上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