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江湖》无边烟雨

96、第九十六章 绝寒顶·神兵利器

　　晕红的灯光照在秦云丝美丽的脸上，展不开的眉头，只有在听到关于儿子的话题时才稍稍放松，而眸子里的光，也因为提到儿子才变得如水温柔。

　　金樽里倒了美酒，萧沉踪惬意地品着，向秦云丝微笑：“云丝，陪我喝一点。昨晚我跟冷儿也喝过，我们聊得很开心。”

　　秦云丝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酒杯。是的，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全把萧沉踪当成父亲了，他对他的尊敬与孝顺，一如当初对萧凤歌。

　　从昙城到狂人谷，无论路上还是入谷后，萧沉踪都没有强迫过她。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却住在两个房间里。

　　可是在儿子面前，她却必须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

　　儿子很痛苦，那种痛苦来缘于他曾经的一切完全被推翻、被粉碎，他的世界、他的认识、他的自我价值，在一夕之内化为乌有。

　　镜花水月，终成空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而她，还得强颜欢笑地安慰他、开导他。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儿子的心境慢慢平复了，痛苦也慢慢沉淀了下去。而她呢？她觉得自己活得像行尸走肉，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生活得很好，萧沉踪派了那名叫飞琼的丫环专门伺候她，她不愁吃、不愁穿，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她的心从来没有踏实过。

　　萧沉踪在她面前永远是温柔细致的。自从她入谷后，这个男人好像越来越年轻了，从他脸上实在看不出他是个五十一岁的老男人。

　　他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真正被疼着、宠着、包容着。这种目光，是她从来不曾在萧凤歌眼里看到过的。

　　她端起杯子，浅浅抿一口。

　　萧沉踪唇边又露出和煦的笑容，声音因为有了酒意而变得醇醇的：“云丝，你知道么？我在暗中观察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因为你长得特别像清浅，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自然地想起她，我看着你，不觉就痴了。

　　“后来，我发现你是个特别柔韧的人，你在萧家受那么多委屈，可你从来不表露在脸上，你无欲无求，只知道爱萧凤歌和你的儿子。

　　“我越来越被你这种外柔内刚的性子所吸引，然后，我发现你很有童心、很有爱心。你上街的时候喜欢买那些小玩意、小饰品；看到街上的叫化子，你会忍不住施舍他们；你对府里的婢女小厮都很好，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晚辈一样对待……

　　“你的优点简直太多了，我看到你的时候，会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这样的女子，天生就该被人细心呵护，可惜，萧凤歌他不懂你，更不懂保护你，这是他最大的损失。

　　“我本以为，男女之间的情爱早已远离了我，在清浅过世后，我的心就死了。可是没想到我还会遇到你，真的有......一见钟情的感觉。”

　　秦云丝诧异地抬头看他。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么多话，这些话，几乎让他感动了。

　　她觉得有些晕，脸上发烫，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你害羞了？”萧沉踪的声音又那么充满蛊惑地响在她耳边，“云丝，你害羞的时候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你真美……”

　　身子被搂住了，轻柔的拥着，耳边的声音继续道：“萧凤歌并不爱你，他只是拿你当清浅的替身，我知道，你们已经很久没同房了，是不是？”

　　轰的一下，秦云丝脸上滚烫滚烫地烧起来，她想推开萧沉踪，可是浑身软弱，没有力气。

　　她的身子腾空了，一双手臂将她抱起来，抱到床上。

　　帐帷放下，烛火被吹熄了。

　　黑暗中的一场云雨，恐怕只有天上的明月窥见。

　　耳边有绵绵的情话，身体好像飘在空中。

　　那一夜，下半夜，秦云丝清醒过来，在黑暗中流下眼泪，湿透了枕头。而萧沉踪的手臂揽过来，将她搂进怀里，一声声说着：“云丝，别难过，总有第一次，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会对你好的。”

　　萧然来谷中的第二个月，秦云丝怀孕了，整个谷中沸腾起来，人人欢呼雀跃，为谷主老来得子高兴。

　　而萧然也禁不住扬起眉梢，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有个弟弟。

　　然后，他开始接受花容的换容术。

　　那些痛苦，不亚于脱胎换骨。可是，他撑过去了。

　　半年后，他有了一张全新的脸，英俊的眉眼更显俊朗、帅气，只是远不及当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花容私下里为他惋惜，大呼一位颠倒众生的美男子被生生扼杀了。可是，萧然还是萧然，还是大家喜欢的萧然。

　　谷中人几乎人人有个异乎寻常的故事，或叛逆或狂悖、或邪气或张狂，差不多都是不容于世的家伙。

　　可偏偏每个人都喜欢萧然，连萧沉踪的那对仆人，惯会用毒的芮家兄弟芮劲、芮封也是。

　　女子们更是被他迷得如痴如醉，萧沉踪唯恐他在温柔乡中移了性情，只准侍卫伺候他，不给他派丫环。平时也不准他与丫环多接触，规矩竟比萧凤歌还严。

　　第二年，他把他带到绝寒顶，拿出楚狂人留下的武功绝学：绝寒神功。

　　绝寒神功囊括了内力、剑法与轻功，是当年楚狂人的先祖楚异天在绝寒顶发现的。这门功夫只适合童子之身的学武者练，并且需要极大的灵性。

　　萧沉踪看过萧然的剑法，他的剑法飘逸、空灵，正符合绝寒神功的内涵。

　　所以，他将这本秘笈交给萧然。

　　绝寒顶，高一千五百丈，寒冷、孤寂，几乎连飞鸟都不愿飞到那里。天地茫茫，都被白雪覆盖着，看不见生灵。

　　整整两个月，萧然留在绝寒顶，摒弃世间一切干扰，专心习武。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上绝寒顶，其它时间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

　　他用雪水洗脸，喝雪水解渴，他把自己埋在雪地里练功。

　　在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连一片雪花飘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在雪上飞腾跳跃，像一只太空中的鸟儿，雪白的衣袂飘拂起来，如飞烟、如流光，轻盈、曼妙、空灵得不像真实。

　　两个月后，当萧沉踪重上绝寒顶时，他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

　　他看到萧然在雪地上飞掠，没有带起一片雪花。

　　他完全不像一个人，而像一道影子。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带他下山。

　　然后，他开始每天派侍卫和死士陪萧然练剑。七个人一组，轮流攻击。

　　那是真正的攻击，谁也不许容情。而他对萧然的命令也是：绝不许手下留情！

　　第一次，萧然没有尽全力，他不忍杀那些侍卫和死士。

　　结果，萧沉踪狠狠给了他两巴掌，外加二十鞭子。他的脸肿了三天，背上的鞭伤一周才好。

　　第二次, 他仍然没有尽全力，萧沉踪没有打他，却杀了一名侍卫。

　　第三次，萧然不敢不尽全力，厮杀的结果，他受了一处剑伤，而三名侍卫被他刺伤。

　　然后，这样的训练不断进行，萧然身上的伤一直没好过。

　　三个月后，他再也没有受伤，可是每一次都能将七名侍卫全部打伤。

　　然后，侍卫换成了狂人谷的护法。

　　萧然身上的伤更多了，可他从来没有皱一下眉头。渐渐的，谷中所有的护法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这时候，萧沉踪开始命芮劲、芮封两兄弟教萧然用毒。萧然拒绝了，他只肯识毒，但绝不肯用毒。软硬兼施无果，萧沉踪只能万般无奈地放弃了。

　　他只命芮家兄弟配制出一些通用的解毒药，给萧然备用。

　　那时候，秦云丝生的孩子萧梦遥已经四个月了。

　　萧然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坐在萧梦遥摇篮前，逗他说话，哄他睡觉。那个雪白粉嫩、小面团似的孩子，是萧然心底最柔软的寄托。

　　到年底的时候，萧梦遥会说话了，他第一个会叫的人不是爹不是娘，而是“大哥”。

　　阖谷的人都说，这孩子粘他大哥粘得像糖糕似的，不会先叫大哥才怪呢。

　　自从孩子出生，秦云丝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她想，这恐怕就是命吧。自己虚掷一生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想不到在这个地方，竟然有个男人真心爱她，也爱她的孩子。

　　看到萧沉踪温言细语哄孩子的样子，她的心里会升起暖意。

　　唯一不满加心疼的是萧沉踪对萧然的管教太严厉。

　　可萧然每每劝她，不要生爹的气，爹是在磨练自己。玉不琢不成器，正因为有爹的磨练，自己才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当年萧府里的青竹，现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萧然待在谷中的三年，萧沉踪筹划过几次行动，吞并了周边一些匪窝，将投降者纳为己用，并且敛尽他们的财富，充盈狂人谷的宝库。

　　萧然也参加过行动，他用他卓越的武功征服了那些匪窝的首领，为萧沉踪打了头阵。

　　萧沉踪对他很满意。他知道，这个“儿子”终于被他练成了神兵利器。

　　他觉得时机成熟了，因此，他派他混入烟波城。

　　而萧然在进入烟波城前，先去了旭日堡，他潜进堡内，探听到不少机密……